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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交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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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的是午大)

  趙普很聰明,未將張望北判為死刑,罪行不足,以張望北身份若判棄市必須經過趙匡義同意,就會產生變數。

  但就是判流放沙門島,換宋九在中書,不經趙匡義同意,將一個知縣判流沙門島,他也不敢,可趙普敢。事情成了定局,趙匡義眼下還需要趙普,就是宋九鬧將起來,會不會改判?

  然而趙普也許善長心術,卻不知道趙匡義與張家兄妹的具體來龍去脈,產生誤判了。

  宋九手段也很簡單。

  先是讓郭大去盂縣調查,還做了其他一些安排,再讓戚氏上訴,不說張望北判罰不公平,而說有人有意掘堤,那與中書判決無關了,而成了一樁案子,成了案子就可以重新推翻中書的決議。

  再找到趙匡義,將事情經過說出來,然后說了開淤田九百頃。

  九百頃數字不高,宋朝多少耕地,無法統計,抓得緊就會多一點,抓得松就會少一點。有許多隱田,隱田用意就是逃稅。但有人估計宋朝最高峰時耕地會達到八百多萬頃,一個縣耕地平均起來,會接近八千頃。

  然而盂縣只有一千七百余戶,這還是宋九在涿州城擄來許多百姓安置于河北河東各地,原來只有九百余戶。整個北漢才只有三萬來戶,盂縣那可能有多少百姓。

  一千七百來戶,就擁有九百頃肥沃的淤田,再上原來的桑麻地,整個縣百姓生活會變得如何富足?是死了人,然而若是沒有這九百多頃淤田。一年會因貧困多死多少人,病死的。營養不良提前老死的,無錢婚嫁流離他鄉的。將會有多少,誰大誰小?

  又有人去盂縣刻意挑唆,甚至戚氏上訴,可能有不好的事發生……

  足夠了。

  孫曰新丑陋的表現,讓趙匡義十分不滿,于是親手接過這件案子。

  又派了如京使郝正前去盂縣調查。

  郝京下去看,很快得到結果。

  張望北不僅有淤田之功,還有,整個盂縣也不全是貧瘠之所。還有一些天然的可供耕種養殖的河谷小盆地,經過張望北兩年治理,百姓基本都安定下來,然而還有一些百姓以狩獵為主,張望北深受宋九影響,以清靜為主,盡量勸,勸不動也不勉強,于是又在縣城里鼓勵商人建了一些店鋪。供這些獵戶們將所狩獵的出售。去年還做了一件事,在盂縣種植葡萄,打算未來引進葡萄酒釀造技術,在唐朝涼州與太原葡萄酒為天下甲首。五代時這些產業流失了,但還有,技術變得落后。產業規模也很小。張望北便是想重現唐朝的盛景。

  這個還早,才種植。規模不是太大,而且到明年才能正式有初步收獲。

  死了人的苦主不開心。可其他百姓看到這些變化的,加上平時張望北斷案公平,不貪不污,郭大去了盂縣,又暗暗點撥了幾句。

  郝京一來,無數百姓央求赦京傳于趙匡義,請皇上讓張望北回來。

  郝京哪里敢答應,就算這件事赦了張望北的罪,張望北也不可能呆在盂縣了。

  一些鄉紳便寫萬民書,讓赦京帶給趙匡義。

  郝京到處看了看,這小子做得不錯啊,于是好奇地繞道靈石縣。張望北在靈石是初為知縣,還有些生澀,但同樣也有政聲。

  看了看,郝京返回京城,將情況向趙匡義反映了一下。

  趙匡義沉默了大半天。

  他這時忽然想到書院最早的那批學子。

  自己刻意打壓了一下,想一想河中只有兩三千戶人家,如今出了七位知州,二十一位知縣,還有其他的官員,如各縣主薄縣尉,各州通判錄事司戶司法,各監主監,以及一些京官,幾乎達到近百人。不要說自己,換漢文景帝來,也會打壓的。

  然而無可否認,最早在宋九學舍里那批學子表現幾乎九成皆十分出色。到了后來書院,宋九放手了,雖然不錯,成了宋朝重要的官吏基地,卻漸漸不如以前。

  悵然良久,說道:“免張望北的罪。”

  想了想又說道:“正好太谷縣空缺,讓他知太谷知縣。”

  太谷是畿縣,不但郝了張望北的罪,還略略升了一點,至少比現在小寇薪酬要高。

  隨著又下詔,罷了孫曰新官職。

  做為堂堂的御史,國家重要的監督官員,這次表現太丑陋了。

  張望北新年后從登州回來,未吃多少苦,是押向了沙門島,不過在登州讓潘惟正有意扣留下來,連島未上,朝廷新詔書就到了。

  好處還在后面呢。

  這一鬧,張望北進入了趙匡義視野,只要他繼續保持著在盂縣的作風,那么仕途上會前途無量。

  若論人緣,宋九人緣肯定比趙普人緣高了十倍。

  然而問題是得罪宋九,只要不是包藏禍心,那么大聲喊宋九你做錯了,也沒有關系,說不定宋九還謙虛地與你交流一番,俺錯在哪兒?

  但得罪了趙普,那就死定了。

  因此朝堂上趙宋的爭執,有敢幫趙普的人,但很少有人敢幫宋九,那怕心中不平,只能做壁上觀。

  不過有一些人,如雷德驤,侯陟,他們則不同,就是沒有宋九,趙普也想將他們往死里逼。

  看到趙普輸了一局,有的人開始心動。

  元宵節來臨,宮中設宴,侯陟忽然在宴間上書。

  他用太平興國三年三司收入支出與去年的做比較。

  那一年幾乎是宋朝開國以來最好的時光。

  銅監,鋼監,河洲產業的收入,市舶司,糖業,水泥,以及各種坑礦產量的激增,再者還有一點,那就是在宋九提議下,各種盈利少或虧空的坑礦坊監,以及不重要的河渡,一些拍賣給私人承包,一進一出之間,又得到大量收入,同時還寬松了百姓的勞役,不過這一條執行得更早,與史上的宋朝相比,它們直接或間接最少為宋朝增加近兩千萬緡錢收入。

  這個肯定比較不出來了,就是宋九也無法比較。

  侯陟比較的是盈余,以及所支出的用途。

  那一年兩稅一直沒有增加,實際就等于是寬稅了,在宋朝推動下,許多地方在開發,興修水利,江南的圩圍,北方的棉花,加上人口增加,耕地面積增加,兩稅未增,等于是百姓兩稅減少。

  但那一年國家盈余幾乎達到一千七百多萬,宋朝收入計數有些亂,錢是緡,金銀是兩,草是束,糧食是石,布是匹,因為兩稅比較減少,實際這個兩千多萬含金量更重。

  這還不包括那一年國家撥出許多財政,用于地方建設,興修水利,興辦學舍,鋪路架橋,否則盈余會更多。

  這是收入。

  還有官場的風氣,宋九那種做法讓一些人恥笑,可在不經意中,整個官場風氣變得陽光起來,許多官員奮發向上。

  再到去年一年。

  若論收入,去年一年收入比興國三年時增加了近兩千萬,然而盈余呢?勉強只有三百來萬。不說去年軍費,太平興國三年改革兵制,同樣也花了不少錢。

  然而這進出差距近三四千萬,兩千多萬緡錢到了哪里去了,有官員俸祿增加了,有兵士的撫恤獎勵費用增加了,有賑災費用增加了,但更多的是不必要的浪費。

  至于官場風氣也每況愈下。

  有的官員以急斂為良政,百姓由是苦之。接著侯陟羅列出一大堆證據。

  侯陟有一條還未說到,那就是征稅的均勻。

  應當來說,宋朝征稅比較合理,明朝的才叫古怪,國窮民富,但這個民是什么民,士紳,大戶,豪強,甚至國家都快完蛋了,這些大戶都不愿意拿出一分錢捐給國家。結果大家一起完蛋。

  其實從更早時候宋九就提醒了趙匡這一點,并且用河洲做示范。他進入中書后,也有意地調節,使得稅務征得更合理。然而現在商稅比下降,不是商業不行了,而是比以前更好了,然而朝廷征稅的對象在犯史上的錯誤,達官貴人士大夫不敢征稅或少征稅,征的是中小商人。兩稅比重卻在增加。因此侯陟所舉的數據仍不規范。雖然是比興國三年增加了兩千來萬收入,實際姓價比在下降,也不過增漲了一千萬緡錢左右。再加上侯陟所羅列的種種開支,導致財政幾乎沒有節余。

  但不能說是趙普的錯誤,也有盧多遜的錯誤,不換宋九來,換其他人來,說不定錯誤更大。

  聽著侯陟將這個奏呈讀完,趙匡義臉色卻陰了下去。

  宋九臉色也陰沉起來。

  侯陟所做的未必是好事。

  如今宋九算是看出來趙匡義一些心意。

  他想要的是一種平衡。

  不怕爭,就怕爭得太過份。

  趙普對張望北動手,若是成功的話,不但打擊了宋九,還帶走其他人紛紛倒戈,向宋九開炮。并且他打擊的是宋九的親人。

  以及趙匡義對張家兄妹的心理,于是及時扭轉。

  但未查是誰去盂縣挑唆的,意思很明確,給朕安靜一點,不要跨越紅線。

  現在侯陟同樣跨越了紅線,而且他直指趙普宰相做得不合格。

  甚至趙匡義會認為自己在結黨。

  然而宋九無法解釋。

  他看著侯陟,心中嘆了一口氣,肯定要對趙普動手,但不是用這些手段,甚至都不用宋九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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