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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有海盜,長江也有江盜,彭蠡湖也有湖盜。彭蠡湖就是鄱陽湖,面積大,又呈不規則形狀,現在還沒有什么圍田與圩田,湖邊長滿了蘆葦與葑茭,湖中又有諸多沙洲,地形復雜難以想像。
從古代起,湖盜就一直存在著,但他們不是水泊梁山那種大盜,拿起大刀登上別人的貨船就是大盜,放下武器又成了漁民農民。一般官府也無能為力破獲這些案子,除非是形成大案要案,否則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江州慘案發生后,有不少百姓逃出彭蠡湖變成漁民與湖盜,張霽對此也無奈之。其中有數名團伙頗有名氣,其中有一伙人,頭領叫羅大,有人稱為毒狐,沾一個狐字,可想其狡猾。
今天明起帶著原來江州百姓鬧事,宋九到了,張霽與古通判去迎接,城中卻在抓捕鎮壓,不過江州現在僅是草創,衙役并不多,于是推搡著鬧了很遠,還是明起不忍百姓被衙役慘打,主動屈服。這一鬧便經過了兩家的宅子,皆離州衙不遠,宅子里的下人與他們的家人一起涌出來看熱鬧。
羅大帶著手下無意中也進了城,這與他無關,然而看到兩家家人與下人一起出來了,靈機一動,從后面翻進兩家的宅子。
兩人收了許多賄賂,不過終是光天化rì之下,羅大與他手下在里面不敢翻太久,又不好攜帶,正在為難時,無意中就翻到他們受賄賬薄。
羅大逍遙彭蠡湖有十近之久,腦子很靈活的,馬上反應過來,立即吩咐手下去通知另一伙人,錢帛的什么就不帶了,找到賬薄,隨后留下一封信,想要贖回這兩本賬薄,一人準備十萬緡錢,不然就將這個賬薄公布于眾。
隨后帶著手下離開。
有沒有順手帶走一些貴重的金銀細軟,現在還不知道,反應庫房里翻得一塌糊涂,但兩本賬薄肯定不見了。
古通判與張霽呆住。
他們撈了不少錢,但不會有十萬緡錢帛,而且不是他們兩人在撈,他們手中的錢帛也要拿出來一些,上下打點。哪里有十萬緡。
古通判先是痛罵,讓張霽拉住,輕聲說道:“古兄莫急,馬上搜捕這個羅大。”
“不好搜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莫要舍不得。”
“城中還有宋九。”
“他只是一個空架子,你怕什么?再者,下次此人與你聯系時,你想辦法將他們穩住。”
不過張霽也莫明的生起一種恐懼感,今天發生了那么多事,難道是一種巧合,可是仔細想,不象與宋九有關系。
沉默一會,道:“真不行,殺!”
“殺誰?”
張霽努了努嘴,是宋九找房屋的方向。
“張知州,不能啊……”
“不難,找一些理由,鼓起一些事端就有機會了,今天他剛到來,明起鬧事,賬薄失竅,太巧了,我懷疑他。”
“是宋九授使的?”
“不清楚,你仔細查,若是他,殺之!”
古通判哆嗦了一下。
王枕用手捂著鼻子,他與宋九找房屋,若是他們兩人,房屋比較好找,可是后面還要來很多人,房屋不能小,但稍微好一點的房屋全部上江北商賈大戶占有了。
兩人一路向北,離城墻不遠有一處宅子,宅子面積不小,還有一個小花園,然而因離城墻近,讓石彈砸毀了大半。
宋九帶著王枕走了進去。
久無人住,里面灰蒙蒙結了許多蜘蛛網,味道難聞之極。
宋九道:“就是它了。”
“這里?”
“恩,明天派人整理修葺,還是一棟好房屋。而且這里也比較安靜,我喜歡。”
王枕沒有作聲。
宋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帛。
但今天晚上是不能住在這兒了,宋九又道:“我們去找一家客棧先住著。”
這是必須的,但不是開始那家客棧,而是另一家。
正要找客棧,劉氏帶著如兒迎上來,盈盈施了一禮,說道:“妾身見過宋公。”
“莫要多禮。”
“你真是新太守啊。”如兒道。
“那你為什么說是驛使?”
“我是皇上的臣子,來江州任太守,是皇上的差使,隨時要調動的,難道不是驛使嗎?”宋九道,又看著劉氏:“劉娘子,你的事我知道,你找古通判,我也能理解。就象江北百姓大肆遷向江州,我更能理解。然而公私分明,私不能公,你明白嗎?”
“宋公……”
“你還要說什么?”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何謂對錯,就是錯,難道本官能將這些百姓再度遷返江北?”
宋九給的答案非是答案。
說完牽著馬離開。
并沒有jǐng告劉氏不向古通判泄露,如何選擇讓劉氏自己決定。
來到客棧,先行住下,然后開始吃飯,這時一個青年來到他們身前,乘四下無人注意時,遞了一個小包袱放在宋九膝蓋上。宋九會意,來到后面翻看,喜中之喜是上面賬目記得很清楚,牽連的官員名字同樣都記下來,失望的是并沒有趙普的名字。或者有,但非是趙普,而是趙普手下的親信,就象當年馮瓚送錢給趙匡義,但不是送給趙匡義,而是送給開封判官劉嶅。
這個人系關系宋九不清楚,然而有人清楚,趙匡義。
來江州之前,想到不久后將要發生的大事,宋九依然還是有些不安的,不過來了江州之后,宋九漸漸無所謂了。
但這兩本賬冊宋九并不打算保管,看完了后,遞給王枕,王枕又找了一個機會遞到青年手中。
不能放在自己手上,繼續放在陳肱手中。
然后兩人出去轉,他們帶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套換洗的衣服,重要的只有印符,余下全部留在客棧。
轉了好一會回來,宋九看著房間里的行李,悄聲道:“小枕子,他們翻看過了。”
“九郎,他們貪了多少錢?”
“好幾萬緡,多是貴重的珠寶玉石,不大好估價。”
“他們是瘋了。”王枕道。
隨著宋九,王枕見識也漸漸開闊,幾萬緡財富對宋家不算什么,然而宋家變相的捐出多少錢帛?那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若無這些變相的捐助,這些錢帛,將會化為宋家的毒藥。
這是宋家的。
對于普通人家,幾萬緡錢帛是何其龐大的數字?
甚至這些年處死的貪官,有的僅貪墨了七八百緡錢,便被棄市處決。
“他們未瘋,但現在瘋了。”
“九郎,若他們抓到那個羅大怎么辦?”
“彭蠡湖那么大,稍稍放出一些風聲,說官府要抓他們,有所jǐng戒,這個狡猾的湖盜能不能抓住?”
王枕搖搖頭,此人只聽聞其名,連長得什么樣子,呆在彭蠡湖邊的陳肱都不知道,況且是抓捕。
“再說,他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宋九胸有成竹,那邊卻在狐疑不解。
“難道不是他……”
“要么過幾天再乘他們不備時,進去找一找。”
“古兄,就如此吧。”
“最好不是他。”
“最好是他,若他看到長遠,大家相安無事,若是他想對付我們,記住,無論他有多大背景,終是一個人,一個人戰斗能有幾份勝率,況且江州那么亂。但想抓到毒狐,不容易。”
各逞心機開始。
第二天宋九表現十分自然,繼續商議鑄錢監的事。
它是大功績,宋九也許不在乎功勞,但這份厚厚的功勞古張二人皆在乎。實際他們想錯了,宋九同樣在乎,執行了也就執行了,若執行不了,又摻合到政治斗爭里面,某些人可不管什么政績不政績,天知道什么時候能落實。
過了幾天,張霽與古通判還是沒有找到頭緒,張霽不得不回饒州了。彭蠡湖那么大,有江州的,有洪州的,也有饒州的,他回饒州,兩相配合,更容易抓獲羅大。
宋九前來送行,與張霽依依惜別。
這讓張霽感到萬分不解,難道自己懷疑錯了。
古通判同樣也認為張霽分析是錯誤的,并且他也沒有膽量真的去殺宋九。那會捅破天的。
然而接下來宋九的舉動讓他繼續不解。
因為答應了明起,宋九下了一道露布公文,江北的百姓過來經營耕種,江州熱烈歡迎,但有一條,無論是房或是地,是租賃,但這個租賃不交租金。若是原主人回來,大家協商解決。如何協商法未提,也未提以前占有的房與地。
接著宋九對古通判說道:“江州事務先交給你,我下去轉一轉。”
“那怎么行?”
“你與張知州在江州做得很好,政務交給你,我放心,另外這本奏折,你也替我送給朝廷。”宋九將那本三人合寫的鑄錢監計劃,交到古通判手中。
然后帶著王枕奔向湖口。
宋九的態度讓古通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明起未說貪墨,沒證據明起不敢說。古通判不知道宋九有沒有懷疑,不過江州肯定存在著不公平。
宋九對江州原來的百姓憐憫,不然也不會來了一個三拜。然而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有一道露布公文。古通判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想,難道此人真的看重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