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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你想到了什么?”潘美看宋九臉sè巨變,問。他對宋九還是很信任的,雖軍事非宋九之長,其他方面卻是機靈古怪。
難道我是疑神疑鬼?宋九心里想。有沒有疑神疑鬼,或者有沒有李淳風那句話,好求證,掏出陳摶的真心話便知道了,但宋九敢否?因此隨便答了一句:“食草動物雖溫順,卻避免不了被群狼撕殺,無論它有多大,做食肉動物雖殘忍了一點,不愿之,但最少要做一個雜食xìng動物,比如熊,它同樣溫和,但虎狼敢不敢侵犯?”
“不一定……”宋九隨便答了一句,潘美多心了。嚴格地說不能說趙匡完全是重文黜武,例如宰相當中,沈義倫與楚昭輔還是軍吏出身。至今只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宋朝文臣進入兩府,那就是盧多遜!
以前種種,只是趙匡與趙普聯手將柴榮舊系人馬進行清洗,以便鞏固宋朝統治。這才用了王全斌,崔彥進,曹彬,潘美,丁德裕。王崔兩人真的催了,丁德裕在西川沒有做好,剩下是潘美與曹彬。可是潘美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他不是柴榮手中的重臣重將,可是柴榮的親衛官,對柴榮十分感恩。曹彬是郭威張貴妃的外甥,與柴榮也沾著親戚。
為什么重用,平南漢與契丹正在交惡時,無法分出大軍南下嶺南,又不熟悉南方氣候,除了自己別無他人可做選擇。平南唐,更不易之。
就算女婿說法是錯誤的,自己與曹彬弄不好還會象石守信那樣兔死狗烹。
若是女婿說得對。那更可怕,自此武將別無天rì了。這大約不可能的。事實正是可能的!若是這兩種原因,便能理解了。宋九是文臣,可南下也有軍功的,又是自己女婿……
兩條原因,于是讓皇上遲疑著不任用。
反正閑著在家,宋九照樣心甘情愿在替宋朝做貢獻。
這樣解釋就解釋得通了。
他想錯了,宋九是沒有想明白,真相不是趙匡不用,而是另一人在中間做了阻攔。
不過潘美猜測也不能說不準,若是趙匡不死。滅了北漢又會如何用曹潘?不過有一條證明了趙匡的嗅覺,那就是通過曹彬平江南花了那么長時間,已經判斷出潘美軍事天賦在曹彬之上,故讓潘美去攻打太原。趙匡義上位后,情況截然不同,柴家沒有影響力了,他又與柴家沾了親戚,于是順序將潘曹顛倒過來。
但這兩將指望對趙匡有多忠心,那是不大可能。
原因很簡單。能奪柴宗訓的皇位,然而不能讓他莫明其妙的死去。這個青年之死,影響深遠,只是史書有意一步步淡化與抹殺這件事的影響。于是后人不注意,宋九更不注意。
宋九也在想。
可中間種種關系,以及這幾個猛人的心中想法復雜之極。讓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不想,轉了話題:“丈人。不管怎么說,此行丈人又能建功立業了。”
但潘美這回興致不是很高。
十月。李煜擔心之下,派李從鎰與龔慎修攜帶重幣入貢并且買宴,趙匡連接待都懶得接待,直接將二人扣下,與李從善、眭昭符做一個伴,而李煜連個死活都不知道。
趙匡在講武殿為曹彬與潘美等將賜宴。
酒過三巡,趙匡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對曹彬說道:“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略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須急擊之。處分盡在其實封里,自潘美以下者有罪,但開此,徑斬之,不需奏報。”
也就是除了潘美外,其他將士,那怕是監軍,或者隨軍轉運使,例如李漢瓊,田欽祚這些大將都可以斬殺。也就是給了曹彬絕對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權利。
這件事流傳甚廣,甚至傳到最后,說趙匡給了曹彬一把天子劍。何來的天子劍,還包拯的龍虎鍘呢。這也不是唱戲文,曹彬帶走了宋朝大半軍隊,趙匡放心嗎?
那么這個實封里倒底封著的是什么?
什么也沒有!
趙匡之所以這么做,因為北宋將領太狂暴了,怕曹彬彈壓不住。但曹彬真敢開啟它,用它來殺田欽祚、李漢瓊諸將,那么證明曹彬太不懂事了,到時候一開啟,空白書信,他想殺也殺不了!
或者后人繼續對此謳歌,然而戰后曹彬知道真相后會怎么想,肯定先是幸慶,還好我未打開它未使用它,然后還會想,原來皇上就是這樣信任我的!
兩大掌兵的重將是這種心情,其他掌兵的大將漸漸威望不那么高,趙匡這是主動替趙二掃平最后一道障礙……
但當時曹潘二人都不知道。
當時很感動,很惶恐,有了這等權利,有了這么多兵馬,皇上居然如此信任,怎能不惶恐不安?伏于龍榻前,戰戰兢兢地接過來,徐徐告退。
宋九前去送行,潘美還說了一句:“宋九,你想錯了。”
宋九同樣稀里糊涂,難道是趙匡義搞出來的事?他又想對了一半,有趙匡義的功勞,還有另一個人的功勞,洛陽的那位!
潘美又問了一句:“你那個小妾可回來了?”
“剛剛得到消息,玉蘋平安抵達了她父親家,不過父女久未見面,相見而泣,其父想要挽留一段時間,北方天寒地凍,冬天冰雪封門,想回來,可能要到明年chūn暖花開之時。”
“不如你寫一封信過去,讓他投奔我朝,再怎么著,也比在契丹做一個小果毅強。”
“恐不能,他的娘子是馬家的人,一旦投奔我朝,其娘子不會同意。若舉報,玉蘋父女都會有危險。就是不舉報。其娘子娘家是幽州望門,為了不牽連娘家。也會從中阻攔。就象韓熙載一樣,他妻兒老小皆在南唐,只能返回南唐。”
“那以后我朝收復幽云,其父怎么辦?”
“這個只有天知道了,”宋九無奈地說,還有一件事他未說,幽云十六州可沒有那么好收復的,未來契丹將有一將,其軍事才能還在你之上!又說道:“對了。丈人,韓熙載有兩子,其人死后,其家窮困潦倒,此次若尋得,請善待之,將他們帶回京城,也盡我一面之緣。”
“這個要經曹將軍準許,你問曹將軍。若是他不同意,你與惟德他們聯手,對付他家幾小子。”
曹彬騎在馬上只能苦笑,沒辦法。他兒子不少,可沒有潘美兒子大,最大的長子他又要帶到江南去磨練。余下幾個蛋大的孩子真干不過潘美的兒子。最后長吐一口氣:“都是老匹夫啊。”
諸將領兵南下,曹彬為西南面行營馬兵軍戰棹都署。也就是總元帥,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統軍十萬,戰船上千艘,與吳越聯手,攻向南唐。但這幾人并不在一起,而是兵分五路。
曹彬與田欽祚、李漢瓊領荊湖軍自江陵而下,這是主力軍,攻取池州等南唐沿江要塞,劍指金陵。
潘美與劉遇、梁迥領馬兵軍直奔和州,在江邊糾集,然后什么事也不管,哪里將會發生一場奇跡……
在京城金明池訓練的水軍沿汴河而下,自大運河入揚州再下長江,與潤州的吳越軍會合,威脅南唐的東面,這是第三路軍馬。
以天下兵馬大元帥錢俶為升州東南面行菪招撫制置使,率吳越軍隊攻打常州,再與南下的宋朝京城水師在潤州會合,兵臨金陵。不過為了“關懷與指導”,派丁德裕前去杭州做前鋒兼監軍。
以王明為黃州刺史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檢戰棹都部署,牽制武昌湖口方向的南唐駐軍,阻擊其東南赴援,保障宋軍主力東進。
既然李煜準備魚死網破,那么就準備,可到了這地步,居然南唐一點兒也不知道。曹彬率領無數戰艦順江而下,南唐湖口的駐軍還以為宋軍是例行巡江呢。但這是巡江嗎?無數只船只近了,又遠了,怎么也看不到它的盡頭,除了艦隊外,后面還有無邊無際的巨大木排,裝滿繩索的民船,以及無數不知道是用什么做什么的怪模怪樣的船只。但就是面對這古怪的情景,十萬駐兵的湖口南唐軍居然關閉寨門,免惹麻煩,更沒有通稟下游各地駐軍,以至池州發生古怪的一幕。
曹彬先鋒軍到了池州,因為湖口駐軍沒有通報,池州守將戈彥主動打開城門,拿出酒肉歡迎宋軍,非是他想要叛變投降,而是以往的慣例,宋軍巡江的船隊有時候靠到南岸,吃喝勒索一頓后會主動離開。等他發現不對時,所能做的一件事只能逃跑,于是池州重寨硤口寨輕松為曹彬所得。
宋九聽到這個情報后,啼笑皆非,他搖頭嘆惜道:“憐兒,不要說你父親與曹將軍,恐怕就是我擔任主帥,也能將南唐拿下來。”
曹彬繼續率軍向銅陵進發。
但他后面的尾巴不見了,在攻破池州之前,一起拖入皖水石碑口(安慶與懷寧之間),同時去的還有八作使赦守浚與汝州防御使陸萬友,以及一大群工匠。
哪里,將是一個奇跡開始。
這一切與宋九有關與無關,有關的看不到,這一行因為宋朝產鐵量上升,鋼鐵質量提高,武器更犀利,不過難以察覺,余下的也就無關了。不管怎么說,宋九還是樂于其成的。南唐一戰,意味著宋朝漸漸完成了大一統,他也能享受和平時光。
宋九呆在家里,依然與往rì一樣,要么抱一抱孩子講講故事,提前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要么去研究。反shè爐與紡織機械依然沒有進展,倒是另一樣事物有了雛形,那就是掛鐘。
想做手表那是不可能的,與以前一樣,大型事物想要成功很困難,微型事物想要成功,同樣困難。至今想縮小鋼軸承,使之量產化的難關還沒有攻克。
掛鐘正好是不大不小,不過許多器械同樣是手工打造,成本極高,出來的是一個樣品。
量產還早,更堆砌了無數錢帛下去,但有了樣品,就有了改進方向,不怕成本高,這玩意兒出來,無論成本有多高,也能賣上價格。
它是計時的,于是第一個獻給了趙匡。
這東西很稀奇,引起許多大臣的圍觀。宋九認為南唐容易拿下,但其他人不是這樣認為,那一年的壽chūn慘戰,至今讓宋朝君臣記憶猶新。李煜雖昏庸,但不殘暴,只要兩個壽chūn城一出,契丹與北漢伺機而動,南唐就不易收服了,甚至還能為吳越提供一個榜樣,后果堪憂。所以兵未發,趙匡義上書說開封諸司清空各獄,沒有一個留囚,也就是想圖一個好兆頭。這也是一個好兆頭,趙匡賞賜一千金,五千匹帛。太監將金帛送到宋家,宋九瞠目結舌,我要錢干嘛?
太監剛走不久,一個仆人持著名刺來到宋家,盧多遜邀請宋九于順店一敘。兩人交情不大深,盧多遜的地位,不可能來宋九家拜訪的,那叫失儀,會遭大臣彈劾的。但也休想連趙普也不害怕的宋九到他家拜訪,而且也不便交往,因此想了一個持中辦法,于順店一敘。
宋九狐疑,他對盧多遜沒有抱惡感,也沒有抱好感,等于是不相交集,而且此人如今尊貴無比,找自己相敘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