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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春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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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只要是趙普提議,趙匡無不遵從,今天,今天……

  但神馬的,為什么要弄死柴宗訓,這是趙匡義成熟起來,暗中操作的,否則符彥卿那邊就有危險了,符彥卿危險了,趙匡義好不起來。趙匡義一倒,自己也跟著完蛋。

  自己腦袋不大好使喚啊,有了前世的一些記憶,還猜不出這些大佬的心思。

  定了定心神,徐徐說道:“陛下是圣人,長者,因此陛下一旦出行,百姓競相觀之,他們觀的非是陛下,而是長者,眼中閃過的神情是尊重,是抑慕,是愛戴。”

  “你別諂媚,直接說。”

  “是,臣不會諂媚,但陛下難道沒有做錯嗎?就以微臣觀之,陛下做錯的很多。”

  “說說朕做錯的有那些?”

  “周鄭王病殂,陛下優待,可山陵規模太小,守陵之人幾無。”

  “大膽!”趙普喝道。

  其他數人全部色變,盧多遜心中想,你這小子太渾,這是那壺不開揭那壺哪。趙匡臉色卻很平靜,道:“則平,聽他往下繼續說。”

  宋九實際在賭。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過得很苦逼,用此來試探趙匡的內心,當然,提了,再深提,那就是找抽的,又說道:“再如去年川直鬧事,陛下處罰,這也是應當的,然為何罪只及小小兵卒?治國之道,恩威并用,過于溺恩,臣子百姓則不懼,無懼則無畏,川直則鬧事,大臣則貪墨弄權。國將不國也。過于嚴威,則兵士怨懟,恐會嘩變,臣子則不能盡力也。陛下將恩威之道施之兵卒,微臣卻沒有看到陛下將恩威之道施之于臣子,或者處罰有數例過于輕重失衡。例如此等種種,是陛下做錯了。若此,能說陛下是昏君乎?不是。故有語云,人無完人,圣人也不行。物無完物,事無完事,任何一項決策施出,有好的一面,有壞的一面。只能擇大而棄小也。國家修史。史書是文明傳承,是以史為鑒。對于前代古人。即便唐宗漢祖,他們長處后人須繼承也,短處也須棄之。即便武則天與桑弘羊之策,他們長處,同樣不妨錄取。故微臣以為與武則天唐太宗無關,若用其策。不能看其策制訂于何人之手,而是此策有沒有可取錄之處。”

  趙匡額首。

  趙匡義在邊上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之意,但一閃而逝。

  趙普眼中則是有些惱恨。

  宋九又說道:“至于書法,微臣想見一人。”

  “何?”

  “劉鋹。”

  “他是我朝臣子了。你就勿要尋他麻煩。”

  “那就不見他,微臣用他來做一個比喻,朝廷當他當成一個寄生蟲,養在京城也沒有事,但朝廷能不能用他擔任一方官員,那怕象孟玄喆那樣?不能。此人太混賬。然而此人可有作用?有,若是放在河洲作坊里,他將是一流的大匠,可能作坊能給他每月一百緡的高薪。”

  趙匡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手巧之人有手巧的用法,書法也是如此,我聽聞南唐國主書法錢筆鉤畫,之剛遒世間罕見。然其主是否是剛遒之人?是否是好國主?再如顏真卿,字體肥腴有力但有些媚麗之態,其人又是如何,千古烈士也!何能以書法觀其人?”

  “趙相公說齊人,陛下曾說朕之富是富在天下,而非富在黃金肩輿,說齊人,很難很難,不過做為朝廷,要給天下百姓,包括官吏,學子,百姓,工匠,更多的公平機會,國家矛盾就不會激化,大宋才能長保千年萬年,實際能化成四個字。”宋九環顧了左右大聲說道:“天下為公!”

  說完,舉著牙笏退下。

  “天下為公……”趙匡嘴角有些苦瑟。

  手招了招,宋九只好又走出來,趙匡道:“你將肩膀給朕看一看。”

  “這個不好吧,”宋九不好意思地說。

  “無妨。”

  宋九稍稍掀開官服,他細皮嫩肉的,但在廣南各種水利以及其他工程多,又不知道怎樣才能愛民,因此多次以身作則地參加勞動,導致肩膀上壓起了血泡,最后變成老繭。到了京城后,慢慢消解,但沒有消失,還有,趙匡默默地說:“好,你退下吧。”

  “喏。”

  “盧多遜,你替朕草擬書旨,自明年起,省試試用彌卷謄抄制度。李瑩,候陟,你們從舉子中擇其可用之人,賜于紙札,別試詩賦,你們為考官,朕將于講武殿親閱之。”

  “喏。”

  “諸卿散吧。”

  宋九回到家中。

  他的心態與大多數大臣心態一樣,趙匡沒有同意趙普,讓他們嗅到一種不尋常的味道。可那樣又為何弄死柴宗訓?難道皇上想將趙普與趙匡義一起打壓下去?

  宋九想不明白。

  王化基還在他家等宋九。

  宋九不知道怎么說了,進士這個稱呼對學子們誘惑太大。他只好淡淡說了一句:“陛下改了主考官,別試詩賦。說不定你還有一個機會。”

  王化基高興地離去。

  可是宋九有點兒想不通,這個作詩作得好,與當官有什么聯系?但對這個宋九不大關心,用詩好,用畫好,用經義好,其實都不要緊,他也不認為經義做得好,就能做好官。

  最關心的還是趙普。

  自己等于公開站在趙普對立面,如果趙匡還象以前那樣重視趙普,自己會很悲催。趙普真要動手,莫要說什么俺不做官了,你那我無輒,真會死人的。

  在宋九繼續忐忑不安中,科闈復試。總共近四百名舉子,擇其優者近兩百人重新別試。至于惹起舉子眾怒的武濟川與劉睿,趙匡親自察問。也許在宋九眼中,趙大權謀術不行,用了二趙平衡出現重大失誤。但他終是高智商的牛人。小時候雖家境有些中落,父母都識字,在洛陽別馬營讀了許多書,后來做了天子,更是手不釋卷。

  現在的趙大在學問上至少勝過了趙普。

  趙大問,武劉二人對,本來資質差,學問差,心中又有鬼,見到趙匡更緊張。因此應對失次。趙匡怒,他不是問的水利,經濟,武濟川是進士,于是問策論詩賦。劉睿是三傳科,問劉睿三傳。要知道整個天下有多少讀書人。一年才中十個進士,諸科包括五經,開元禮,三禮,三傳,三史。學究,明法等,一起才二十八人。三傳只有幾個人。考不中的未必不是人才,但考中了的。就沒有一個會是差的。

  至此斷定李昉肯定徇私舞弊了。

  由是將李昉與楊可法貶官。

  李瑩與候陟考后,他又親自于講武殿閱試,五經四人,開元禮七人,三禮三十八人,三傳二十六人,三史三人,學究十八人,明法五人,以及進士,共二十七人。

  成為宋朝立國以來第二多錄取的科闈。

  其他進士宋九沒有太關注,關注的是王化基也有了復試的資格,并且十分幸運,終于考中。趙匡看著設宴款待這些新進士與諸科,看著王化基,他奇怪地問道:“王卿,你是書院的學子?”

  “陛下,微臣正是。”

  “既是書院學子,為何也來參加科闈?”

  “微臣長于經義,書院必須要考五門課才能畢業,對于微臣來說,太難了。”

  “你是說書院比進士科還難考?”

  “倒也不是,書院培養的是各方面的人才,不好相比,不過若是公平情況下,書院也不亞于進士考。”

  “你說說,若是選臣,是進士好,還是書院學子好?”

  “微臣不敢答。”

  “說。”

  王化基很緊張,哆嗦了一下說道:“陛下,微臣也不知道,微臣看經義,也在書院里聽其他課目,但以微臣看,似乎書院更實用,更全面,不過究竟如何,微臣也不知道了。似乎是,是……”

  “是什么?”

  “當初書院才成立時,九先生,宋九,”王化基隨即改口,他是進士,正宗的天子門生,老師是皇上,不能再稱呼九先生了,當然私下稱喟還是可以的,道:“他有意避開了一些謀官之道,否則更完美。”

  趙匡去了書院不低于十次,細想了一下,確實是如此,這就象畫龍,所有形狀都畫出來,因為沒有點睛,因此稱它為吏而非是官,就象最后一筆,一直沒有點。再想一想,微微一笑,明白了宋九良苦用心,但沒有再問。

  宋九在家中聽到消息,驚訝地問:“王化基考中了?”

  郭大點頭。

  “這小子,”宋九喃喃道。進士啊,他是知道這段歷史的,一個進士讓他感到有些吃味,不過迅速神情正常,道:“憐兒,替我準備一個紅包,這是我學子當中第一個進士。”

  “好。”

  潘憐兒在準備紅包,宋家來了一個客人,符昭壽,到了客廳,符昭壽伏下行大禮,宋九嚇了大跳,道:“二郎,你想折殺我啊。”

  “不是,九郎,這是三姐讓我代她行的禮。”符昭壽眼睛有些紅紅的。

  “二郎,周鄭王是病殂,你們只能惋惜,不能有其他想法……”宋九含蓄地說。

  “九郎,以前大家都說你膽大,逼王全斌打賭,面對折氏,神情從容,三斗王國舅,我服了。”這當口上,誰敢提柴宗訓三個字,但宋九提了,并且還要請求趙匡廣修山陵,加派看陵人。說得不好,那真是掉腦袋的事。

  “就事論事,陛下乃是長者,所以我才敢說。”

  符昭壽顯然不以為然,連陛下都不想提了,將宋九話打斷道:“九郎,不過你也幸運,趙普準備請求讓你知和州,幸好陛下沒有同意。”

  “知和州?”潘憐兒剛包好紅包,挺著大肚子走出來,聽到這句話當場呆住了。知和州很正常,趙普也不會馬上動手,但南伐是謂必然,一旦南伐,和州必是駐軍場所,只要趙普稍做一點兒手腳,物資就會出現差錯。然后就象姚恕一樣,不過這一回扔的不是黃河,而是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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