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固說道:“不對。”
“大哥,什么不對。”
“小妹,你不要插話,二弟,你想一想,這小子河洲上的那些怪事,還有面包,還有猴子,還有其他古古怪怪的東西,所以他一喊,我們一起過去。我們是一起被他吊了胃口。”
“是啊,這小子是一個壞人。”惟德說道。
“那個猴子呢。”
“小妹,我們帶了一種果子,你快進客廳去吃吧,晚去了母親會全部留給四弟。”
潘憐兒進屋。
惟正舉拳頭道:“下次我揍他。”
“老三,你打不過他的,若打,我還差不多。”
“二弟,不要瞎鬧,我還是感覺不對。”
“什么地方不對。”
“二弟,你用宋九與張家小郎比較一下。”
“憑什么比較他們。”
“我們不提小妹的親事,只說他們兩人長短。首先比家世,宋九父親是我父親屬下,張秉也是父親的屬下,不同之處張秉將軍還活著,家世好。宋九父親死了,所以家世一度中落。家世宋家不如張家。”
“是啊,不然母親大人怎么有意讓小妹……”
“二弟,莫急,家世是一部分,還要看個人,陛下以前家世也不大好……”潘惟固不敢往下說。趙匡青年時曾渡過一段苦日子,很苦很苦,父親是小軍官,但契丹人入京后雖未殺多少人,卻大搶特搶,導致京城百姓生活越來越艱苦。趙匡長大,趙匡義出世,還有兩個女兒,也許宋九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但在這時代,家中子女多的,長子是最苦逼一個。父不會痛,母不會愛,動不動小妹還來教訓幾句,甚至以后趙匡做因城中傳言點檢做天子,那時候他是大將軍了,想回家找點溫暖,還讓小妹用搟面仗攆出家門,喝道,大丈夫臨決于事,當自決于胸懷,何回家嚇唬女人!
在家中無所事事,家人多,生活窘迫,老小排擠,趙匡逼得沒辦法,離家出走,先是投奔隨州父親好朋友董宗本,可趙匡能力讓董宗本寢食不安,將他攆走。再投靠他父親曾經的部下王彥超,王彥超十分爽快,吃了一頓飯,直接給了幾貫錢,打發走人。所以這個好皇帝不好當的,趙匡心中想起這事肯定會恨,但必須還得用王彥超,用仇人,劉邦做過,李世民做過,只有朱元璋未做。
天下之大,無處可去,趙匡整整在外面飄了一年,這一年時間有沒有偷雞摸狗,誰也不知道,只知道當時他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出現在郭威面前時,衣衫襤褸,面帶菜色,讓郭威都不相信他是官宦子弟。他父親有恩的人一個未容趙匡,與他父親僅一面之緣的郭威卻立即收留了趙匡,并且用他做了親兵。
二十一歲之前的趙匡是如此的不起眼,甚至是無能,都不及十七歲以前的宋九。然而一發光,便開始讓人眩目。
潘惟固不是指宋九達到趙匡那樣的高度,起點不同,一個是各項雜才,一個是直接的槍桿子,后者才能出政權,前者只能說會通達一條富貴之路。
也足夠了,難道指望張昭允以后做皇帝?
弟兄倆細想,論文才,宋九是舉子出身,卻不喜歡掉文,張昭允是武將之后,未參加科舉,卻喜歡掉文。不能以自己喜好評價,得公平評價,各有優劣。
論長相,張昭允在宋九之上,不過宋九長得魁梧結實,也不差。男人只有長相不差,就可以了,長得象潘安有什么作用?
論職位,宋九不及張昭允,同樣八品,性質天壤之別。再加上家世,乍一看,宋九遠不及張昭允。
然而不能這樣看,現在宋九不及,可宋九升起來快,若讓皇上評價,宋九可遠比張昭允重要得多,還有,宋九缺點可真多,但有一點,人情味重,包括對河中百姓,對親人,對朋友,對學生,與他相處,感到很舒服很開心,那怕是自己這些衙內,高門子弟。外面傳說他色,似乎也不色,至今未碰那個美麗的倌人,用情比較專一。
這樣比較,宋九倒也是一個不錯的妹夫候選人。
惟固一拍大腿說道:“糟了,那個清倌人性格純善,又走得勤,對宋九很好,繞指纏柔,天長日久,怎能不生情,上次她牽宋九的手,若是原來,宋九一定將她的手甩開給我小妹看,但沒有啊。”
“你們再說什么呀!”潘憐兒憤怒地拿著面包在背后說道。
“我們什么也沒說,”哥仨一哄而散。
趙匡義更煩惱。這個得罪人的活不能讓大哥出面,大哥的地位穩了,他的地位才能穩住。于是直接對群臣說了幾條理由。國家想要結束五代動亂,由亂入治,必須要宏揚文治,重視人才,宋九說過什么最重要,人才,這讓他記憶猶新,想要有人才必須重教育。不但要教育會做官員的人才,還要有一些能干的小吏與低級官員。朝廷必須要設一個大型的書院,專門培養這些人才。而學院設在京城,也利于國家權利集中,鞏固統治。其次諸碼頭一起在城內,碼頭上船來船往,人員混雜,終非長遠之計,必須遷于外城。朝廷用東水門外河洲修碼頭興書院,那些墳必須要遷。
效果不太理想,許多大臣紛紛反對。若是房屋還好辦,遷墳太缺德了,柴榮那件事孰是孰非,至今仍在議論呢。致仕的老宰相范質不顧生病,找到趙匡義,說朝廷想修學院碼頭也不是不可以,河洲那么大,為什么不能容幾座孤墳?
一下子問到重點上。
如果宋九現在有能力一年交十萬緡錢給朝廷,不就是一千幾百座墳,用錢砸也砸走了。關健是現在沒有,就是未來,趙匡義仍不是很相信。那個賭約更不敢對這個方正老夫子泄露。
趙匡義也有辦法。
他派人通知宋九,你有沒有辦法讓那個黑火藥威力發揮到最大的地步?
宋九也讓這個墳弄得煩惱無比,趙匡義既然用火藥的威力做文章,索性來一次大的,回話說可以,讓趙匡義指揮兵士在河洲上修建一道五丈長高一丈的城墻,城墻寬度仿照京城外城墻最寬的地方設計,并且城墻全部用青磚壘砌。
趙匡義會意,會花不少錢,僅是遷墳有些得不償失,但想看看火藥最大威力,也能花。
一切仿照最牢固的城墻來砌,并且打下兩尺深的地基,僅是這一小截城墻,足足花了十幾天時間才砌好,用掉了幾千緡錢,這中間不還計人工成本。磚瓦太貴,一塊民用磚能有好幾文錢,城墻磚要求更嚴格,重達十八斤,一塊好幾十文錢。所以柴榮修開封外城墻,運來運汜水虎牢關的土筑城,層土層夯,只在一些關健地方與城門邊用城墻磚。
花得趙匡義有些肉痛,墻砌好了,派人通知宋九,你可準備好了?宋九寫了一封長信,看到信后趙匡義通知趙匡。
趙匡帶著群臣浩浩蕩蕩來到河洲。
他先是看了看,汴水就在邊上,河上不時有船只駛過。但怎么看,這里也是荒涼無比,不象是一個黃金場所。一行人向前走,宋九帶著學子伏迎。
“平身吧。”趙匡有力無力地說。
他當時也沒有想到那么麻煩,若非看到一些好處,他都想不顧君無戲言這句話,反悔這個賭約。
宋九沒有立即試驗其威力,擺上一張臺子,在臺子上用許多積木搭建兩個城墻模式,一個高,一個矮,搭完后說道:“陛下,諸位相公大夫,若用相同的力墻去推這兩面城墻,結果如何?”
說著用手指去推,當然高的城墻容易倒塌。
宋九記得后世高層多,有人死活為高層辨解,說樓房堅固性與坑震性與高度無關,那怎么可能呢,高度不同,扭矩與壓力都不會相同。若是使用同樣的材料和采取同樣的標準施工,必然是房子越矮越堅固,搞震力越強。
這個比喻還不夠,宋九讓學子將積木拿走,兩個博士輕視物格學,宋九說也說不通,因此這個大場合,又將學子帶來觀看,加深他們的印象。
宋九又將青磚放在臺子上,說道:“不過力量多下面傳來的,情況又會發生變化。”
說著一拳打向桌底,青磚彈了起來。
接著又加青磚,連續加了幾十塊,并不高,縱錯擺放,使之相連,又在下面打了一拳,青磚動都不動,說道:“為什么這一回不動,因為它有足夠的重量承受這一拳之力。”
又加青磚,這一回往高處擺,擺到一定高度時,宋九又在下面擊了一拳,轟,全部倒了,宋九說道:“為什么這一回重量更多,反而更容易倒塌?是因為高度,高度達到一定地步,會產生一定扭距力,只要下面有力量沖擊上來,它就容易倒塌。”
然后指著那個城墻說道:“它現在只有一丈高,寬度卻跟上,因此這是最堅固的高度與重量。”
下句話未說,只要能將這個城墻轟倒,京城所有城墻都能一二三轟倒。
為了更客觀地讓大家看到它的威力,宋九向趙匡義使了一個眼色,早有準備,禁兵推上來攻城車,也就是一個削尖的大撞木放在特制的車子上,利用撞木擺動產生的力道撞擊城墻,這個對付一般城墻會起作用,但對付那些高大又堅固的城墻作用力幾乎等于零。
禁兵推著撞車使勁撞,城墻動都不動一下。
趙普惱火地說:“宋九,你就別試了,讓我們看看火藥的真正力量。”
“喏,遵趙相公之命。”宋九說完,讓禁兵將撞車推回去,再讓禁兵挖地道。自古以來,圍著這個城墻展開無數次精彩的攻防戰。宋朝也是,還有一些“專業”的挖地道禁兵。
僅是做試范,也不能讓這些大人物們等太長時間,就在城墻兩丈來處開始挖。
速度很快,一個時辰后挖到城墻下面。
宋九讓學生抬來一個超級大的木箱子,不知道洪秀全那個棺材炸藥有多大,但想來那時候黑火藥技術已經完善,比例差不多,可是硝與硫磺純度一定超過了現在宋九提純后的硫磺與硝。
于是宋九仿照最大的棺材,用兩倍的體積打造了一個木箱子,里面放了整整三百多百斤黑火藥,用油紙層層裹好,木箱子更是由油蠟將所有縫隙堵得嚴嚴實實,用來加強它的密封性。
幾個人抬著大箱子鉆入地道,宋九也做了一回地撥鼠,這也要技術的,必須對準城墻,效果才能放大。木箱木板厚薄也有區別,蓋子朝里,上面的木板要薄一點,保持爆炸產生的氣壓會全部向上沖。也可以用這個原理,使氣壓向左向右向前向后向下,用之于開礦。
校準了位置,將木箱放下,再用泥土將木箱塞死,還用大鐵錘夯實,宋九才帶著禁兵拿著竹管子,鉆出地道。然后讓大家往后閃。這不是那天,炸上天的都是濕泥巴,落在人身上頂多灰頭灰臉,不會產生什么傷害。若是將城墻磚炸碎,落石子雨,那就好玩了,宋朝這些精英人物將會有一半人中招。說不定明天早朝上連皇上都看不到了。但是自己也別指望能活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