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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損人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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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民見過大王,”宋九是舉子,不用行跪禮,但面對這個史上有名陰險歹毒的宋太宗,心中戚戚,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大禮道。

  趙匡義疑惑地看著高臺,問:“宋九,你為何建它?”

  “稟大王,臣民父母早去,三個姐姐先后出嫁,家中唯有臣民一人,又因讀書,無暇他顧,家中生活日漸凋落,夫子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小者為家,大者為國,家都齊不了,何談治國,若那樣中了科舉也只能做一個讀死書的大臣。故臣民建造此臺,用它來吊搬貨物,以此來謀生計。”

  趙匡義不由一樂。

  宋九是在替他自己辨解,但不能說他說得沒道理。開設科舉是為了國家選撥人才的,可有的文人為了科舉而科舉,不顧家中老小,拼命讀書,不耕不種,往往功名未獲得,一家老小還被拖累得很苦。這成了科舉一個嚴重弊病。

  “它如何吊搬貨物?”

  “還有一些東西未造好,一旦造好,大王看了就會明白。”

  趙匡義也未在意,忽然臉色一沉:“宋九,你可知罪?”

  宋九有些蒙:“大王,臣民不何罪從何來?”

  “你家門前糾紛,不是你引起的嗎!”

  “大王,冤枉哪,臣民看到朱家的人撞翻了古翁翁豆腐車,他家生活可憐,說了幾句公道話,朱家仗著財大勢大,不依不饒,不但不賠償古翁翁損失,反過來敲詐古翁翁,街坊們不服氣,上來勸說,朱家又動人,才有了糾紛與推搡。與臣民并無干系。”

  打死也不承認。

  但宋九在心中很不服氣,京城也有縣,西北是浚儀,東南是開封,一般大案要案,或者沾到權貴,才遞達開封府,比如兩河苦力們的群毆,就是那樣,趙匡義也不會親自下來,而是將人犯抓到開封府審問處理。

  就苦井巷那件雞毛蒜皮般的小事,值得你老人家親自出馬嗎?這不是用殺牛刀宰雞,而是用關云長的青龍偃月刀在宰雞脖子。

  趙匡義冷冷地盯著宋九腰間的小彈弓。

  “莫欺少年窮,本官聽了很歡喜。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君子鳴志,取之有德,君子求學,取之有勤。不誠實的孩子,本官很不喜歡。”

  整件事能說是一個巧合。

  朱家有錯在先,欺人太甚,宋九忍無可忍,上了家中院子西邊的大槐樹,隱在樹間用彈弓打朱家三叔,也沒想到后面發生的事,無意中驚起朱家三叔跨下的馬。正好古老漢推著豆腐車出來,讓馬,撞到綢緞挑子上,豆腐豆腐花潑了一擔華美的絲綢,朱家揪著古老漢要賠。宋九出來,有意挑唆,然后開始群毆,導致朱家聘禮毀了大半。

  除了宋九,其他人很難還原出真正的真相。

  不過聰明人,還能找出蛛絲馬跡,偏偏眼下這個微微有些矮胖的青年就是其中一個。

  宋九又是很無語,多大點事,怎么招來這尊大神?

  他也不懼,凡事得講一個證據,現場人多混雜,就是宋慈來了,能找出疑點,多半也找不到肯定的證據。他打了一個哈哈道:“大王,我上午在家準備打幾只鳥兒,準備晚上炒來吃,沒想到朱家的人上門挑事,不但故意將聘禮繞道苦井巷,在我家門口滯留足有兩三盞茶時間,若非古翁翁這樁事,他們還要呆上一個時辰才離開。大王,臣民說得句句是實。”

  “我看你才是一個混仗鳥兒!”

  宋九答得太狡猾,不提有沒有用彈弓打人打馬,只說朱家的錯,就是他用彈弓打人,也是朱家的錯,趙匡義忍不住怒罵一聲。

  宋九不敢作聲,唯唯諾諾。

  趙匡義又看了看跟過來的朱家人,道:“宋九,本官判你賠償朱家一百貫錢損失,再賠古家老翁二十貫損失,兩相就此散去,不得再鬧事,否則本官一起拖到開封府大杖伺候!”

  朱家一聽傻眼,這一鬧,損失何止一百緡錢,五百緡錢也有了,朱大郎跪在地上說:“大王,小人家嫁妝可值幾千緡錢哪。”

  “幾萬緡錢也是你自找的,本官問你,你家鋪聘禮,為何鋪到苦井巷?”

  宋九是什么人,一聽就蹭鼻子上臉,再施一禮道:“大王,臣民不服啊,況且先父亡故多年,臣民家中一貧如洗,哪里拿得出一百二十緡錢贈償。”

  “拿不出沒關系,本官會派人將你家房屋典當賠償。”趙匡義又盯著宋九腰間的彈弓。

  盯著宋九毛骨悚然。

  趙匡義這樣處理,可以說是最明智的處理,民事糾紛,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相各打五十大板,化解了,也就沒事了,不然能怎么辦?

  在開封,趙匡是天,趙匡義便是地。

  兩相大眼瞪小眼,一個不敢作聲。

  趙匡義又看著這個高臺,不知道它與搬運貨物有何關系。看了一會,未看明白,郁悶地回去。

  兩家人比他更郁悶,一百貫錢對宋九不是一個小數字,自己準備了一百貫錢,這個高臺往死里整,實際成本也未超過八十貫。

  出的這口氣,代價太大,宋九苦悶得要死。七姐夫過來問:“小九,是怎么一回事?”

  “別提,別提。”

  朱家與劉家訂親的小六郎忽然撲過來,揪著宋九的衣服,惡狠狠地說:“將一百緡錢交出來。”

  宋九前世吊兒郎當,就是一個不好惹的貨,這一世得便宜老子的光,遺傳了一個好身體,塊頭大,力氣大,輕輕一推,將朱七郎推了一個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宋九一肚子氣沒處發,居高臨下,盯著朱七郎道:“是啊,府尹是判了我賠你家一百緡錢,但他說了我何時賠你家,是今年,還是明年,還是一百年后!”

  苦井巷跟隨過來的百姓一起絕倒,這個還能一百年后,那,那時向誰討去?

  宋九又道:“小七,記好了,欠錢的就是大爺,我就是你大爺。”

  這是撒氣的話,還能真不賠?應當說今天趙匡義給了自己面子,不然再往下追,自己還要承負更大的責任。他在心中戚戚,難怪連趙匡都能干掉的主,不好忽悠啊。

  又欠下一百二十貫債務,宋九心情很不好,沒有再理朱家的人,悲憤欲絕地繼續工作。

  在他指示下,李鐵匠帶著徒弟,于高臺平面再次鑄上一層生鐵,呈波浪狀,必須用鐵,才能讓它耐磨,但又必須保持波浪狀,才能減少摩擦力。鑄完了這層生鐵,宋九又買來一根粗木頭,在正中位置鑿了一個洞眼,與鐵軸大小吻合,整個木頭包括這個洞眼都包上了一層生鐵,使之堅固。余下的要將木頭杠回家,秘密不揭開永遠很神奇,一旦揭開,也就那么一回事。

  這時苦井巷一群大叔大嬸們嘻嘻哈哈地走來,那個受傷別當真,就是有些推搡,在河中這個貧苦的地方,那個未吵過,那個未打過,這點推搡算什么,反正也不用他們掏一文錢。相反的,今天大肆破壞,大大的滿足了他們仇富感。可他們越高興,宋九越是沮喪,至于朱家的人早逃之夭夭。幸好逃得快,他們前面離開,后面大姐聞訊趕到,風風火火地要去開封府,不服氣啊,那么多人打起來,弟弟說了公道話,有什么錯了?這是怎么判的案!

  讓宋九一把抱著,這個宋太宗千萬不要惹,如讓他惱了,讓自己賠償朱家所有損失,自己那就慘了。道:“大姐,不用急,它造好了,一百來緡錢賺起來很快的。”

  “就這物事?”

  “是啊。”

  “失心瘋了你!”大姐怒道。

  又看著七姐夫,責怪道:“他瘋,你都是大人,也陪著他瘋。”

  一個是威信高的大姨子,一個是唯一的寶貝大舅子,七姐夫是老實人,一個也不敢得罪,只能點頭。

  “放心吧,大姐。”宋九說著,讓七姐夫與張四郎、何二郎他們幾人合力將這個包著鐵的沉重木頭杠回家。真重啊,六七個人合力杠著它,還要喊著號子。

  大姐氣苦,道:“我不管你們了。”

  想要走,又回頭道:“九兒,你馬上到我家,我替你湊一百二十緡錢。”

  “大姐,不用,有了它,這個錢來得會很快,”宋九拍了拍大木頭道。七姐夫他們杠著汗如雨下,他卻背著手悠閑地跟在后面。

  這筆錢大姐家能拿得出,但不是小數字,拿出后,加上先前一百貫錢,大姐夫必然不高興。

  胡老大在后面喊道:“小九,你等著寫字游街吧。”

  他不敢當著大姐面說,一是大姐是酒肆老板娘,做事果斷,說話潑辣,二是大姐敬上護下,素得街坊敬重,胡老大也有些畏懼大姐。

  “他說什么寫字游街?”

  “大姐,你不要管,”宋九又扭頭對胡老大說道:“胡行頭,不是我要寫字游街,是你要準備唱歌吧。”

  大姐還不知道賭約,問七姐夫,七姐夫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地回答。大姐又怒憤地扭宋九的耳朵:“你越活越回頭啦,居然敢拿父親打賭!”

  宋九很暈,他與幾個姐姐們有些感情,至于地下的父母,與他有什么關系?

  但這個賭約引起很多人關注,包括某些隱在暗處的大人物。普通從船上將貨卸載,苦力們用肩膀挑、杠、抬,或者用后背背,有的特殊貨物,也會借助一些機械工具撬、拉、拖。可是趙匡同樣沒有弄明白,建一個高臺,與卸貨物有何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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