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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四章 兵心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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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龍山還在為接收十萬百姓做準備,梁山本寨已經叫投山的百姓給擠爆了。早在昨日,人數業已突破了六位數,正朝十五萬大關邁進。

  望著源源不斷涌往的百姓,此時蕭嘉穗不知是該自豪,還是該犯愁。自豪的是這種壯觀景象絕對與他有分不開的干系,畢竟許多猶豫不絕,模棱兩可的人,都是在他的努力下,這才最終拖家帶口,告別故土,咬緊牙關決定賭這一把。

  上山的百姓多是好事,原本說不上什么愁不愁的。梁山在高麗開城便大撈了一筆,是以在最關鍵的糧草上,倒是不用擔心。可眼下梁山島實在沒有位置來安置百姓。在他的請求和建議下,王倫把島上能砍的樹都給砍了,能整出來的平地、山地也都給整出來了,可還是杯水車薪。這座超負荷運轉的巨島,實在是再也容納不下絡繹不絕投往此間的百姓們。

  王倫也沒料到情況會這么火爆,因為鄆州和濟州的情況,他心里基本有底。此時鄆州除了陽谷、平陰這兩個邊角的縣域還有百姓在路上,其他縣投山的高峰已經過去。可讓他感覺意料之外的是,從興仁府和濮州地界上過來的百姓,此時居然占了投山百姓的三成上下,經過一番調查,這兩個州府怕還是剛剛開始,人潮的高峰應該還在后面。

  手機哪家強網根據王倫的囑咐,朱貴已經動員起來。此時水泊周圍的四座酒店旁,請動了馬、步軍的各個野戰營下山協助搭建臨時營寨,暫時安頓山寨容納不下的百姓。主管后勤的頭領宋萬也派了大批伙夫下山,負責保障百姓們的飲食問題。

  好在百姓們都舍不得丟下自家的被窩鋪蓋,再重也要帶在身上,這回終于派上了大用場,不然雖不愁錢糧的梁山泊,短時間里卻上哪里去尋十數萬條被毯分發百姓。眼看這天氣也越來越涼了,大面積的傷風感冒可不是好玩的。

  “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想不到朝廷在這山東如此不得人心!長此以往,人心一失,國將不國矣!”新上山的御醫藍茁如是說。這個時代的醫生都是秀才打底,看問題的眼光還是很毒的。

  “剛剛上山不久,便要勞動諸位遠行,寨主和小可心中都是過意不去!可是二龍山小寨的百姓們是急盼各位蒞臨,還請幾位御醫勿要怪罪!”鴨嘴灘的碼頭上,蕭嘉穗面帶歉意的代替王倫前來送別。

  “懸壺濟世不敢當。只不過做點份內的事情而已!”藍茁謙虛道。

  “從前都是跟達官顯貴、王公將相看病,做慣了小媳婦!現如今總算可以放開手腳!心情保持舒坦,這清氣上升,濁氣下降,人只怕都要多活上好幾年!”杜舜舉經過初時的拘謹,這幾日接觸下來,此時也放開多了,加之眼下王倫又不在旁邊,只聽他遺憾道:“只是沒有親眼所見安神醫開肚取腸的神技。有些可惜!”

  “此術牟太醫也是精通,若是到了二龍山,恰巧能遇上這種病例,幾位再細觀不遲!”蕭嘉穗見說回道。此番前去二龍山的醫療隊隊長正是牟介。手下成員有藍茁,杜舜舉這兩位昔日翰林醫官局的同僚做助手,外加十余位年輕大夫,足以救二龍山的急了。

  “好了。軍師也忙,我等也不耽擱,回來再敘!”牟介見百姓們都已經上船。告辭道。

  “一路順風!”蕭嘉穗目送牟介等人上了船,朝船上的阮小二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開船了。

  眼見載著三萬百姓,五千工程營軍士,以及數萬石糧草的船隊揚帆遠去,蕭嘉穗心中感慨,這個鄧飛還真有些本事,不光保證能安頓好沂州三萬百姓,居然還能替山寨分憂,主動要求山寨把安排不下的百姓往他那里送,這種杰出的組織才能,真是讓頭疼中的蕭嘉穗眼前一亮,沒想到此人居然還有這個本事。

  說來也要怪那支遲遲未曾現身的朝廷艦隊,要不是顧忌他們突然出現,以梁山泊現在的海運實力,還會因上山的百姓多了而犯難嗎?

  搖了搖頭,蕭嘉穗背著手離開了鴨嘴灘,也沒往聚義廳去,此時三位軍師分工明確,許貫忠處理山寨事務,朱武管降兵,他負責百姓,這時一刻也不歇息,就要去視察臨時營地中的百姓,看看他們還有甚么需求。

  路上路過降兵大寨時,發現里面鬧哄哄的,一些士兵的情緒十分激烈的說著甚么,蕭嘉穗不由停住腳步,傾耳聽了一回,哪知越聽越是驚訝,不由踏步入內,看守俘虜的糾察營士卒都認識這位排名第二的軍師,紛紛行禮,蕭嘉穗擺了擺手,叫身邊弟兄在營外候著,獨自一人入內而去,沒走幾步,便見不遠處有一伙俘虜圍坐一團,中心有個降兵正橫眉怒目道:

  “你們娶不上媳婦,還說羨慕我,真是見了鬼了!我雖然取了妻,有了崽,算是有了家,可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我們李節度使算是不錯了,朝廷發給我們多少口糧,軍俸、衣物、賞錢,他是分文不取,全數下發到我們手上。可這日子還是過得跟乞丐一般,我渾家是一個子兒恨不得換成兩半花,要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把這盔甲、兵器、馬匹都盜去賣了,也好過要妻兒跟我受貧苦日子!”

  “真是飽漢子不知惡漢子饑,你渾家好歹是大家閨秀,我們一個個打著光棍,你倒還委屈了!”這時下面的軍漢紛紛叫道,看來這伙俘虜都是一個部分的,大家知根知底。

  “我怎么不委屈?她雖是犯官子女,可也是大戶出來的,跟著我受這種罪,你當我心里好受?朝廷并不因為我成了家,便會多給我些!原先的軍俸是一人吃飯,現在是三口吃飯,你們都過得緊緊巴巴,何談于我?”

  那站在正中心苦訴的軍士道。這個時代,軍人普遍地位不高,收入也不高,還有極大的職業風險,百姓大多不愿意把家中女兒嫁給軍人。曾有文人作詩曰“寧為呼傍草,莫作戰士妻”,說的就是這種現象。

  于是乎以軍人為職業的禁、廂軍士兵們,為了娶到老婆,除了成功率不高的自行提親外,一靠搶,搶掠駐軍、行軍地區的女子,二靠朝廷包辦,怎么包辦?女工、女奴,犯官妻女、甚至其他戰死士兵的遺孀,都成了包辦的對象,三靠軍內中老年軍人的通婚,大家門當戶對,互做兒女親家。

  “去去去,下來下來!讓我說!”下面的俘虜們有人坐不住了,這廝好歹有家室,苦是苦點,可人家撞到大運了,遇上個落難的大家閨秀,可自己還沒嘗到女人的滋味呢!當下只見一個俘虜朝主持的梁山軍官舉手道:“報告!我要發言!我要訴苦!”

  原先那個氣憤憤的漢子被主持者安排坐回去了,只見舉手這個俘虜站上剛才同袍的位置,開口就道:“咱們的苦,滿肚子都是,老說甚么娘們!?別的不說,就說軍俸,他娘的都是給朝廷賣命,老子當年還在西邊打過夏賊,怎地我的月俸才是東京這些鳥兵的一半?還有更可氣的,官家身邊那伙連血都沒見過的雛兒,他媽的月俸竟有五貫錢!老子們呢,才他娘的五百文,難道他們的命就金貴些,老子的命就賤些?”

  這個話題十分敏感,又引起了圍坐的士卒們群情激奮,蕭嘉穗聽了一陣,暗暗點頭,背著手又繼續往前面走去,一連路過好幾個這般的營地,俘虜們都十分激動的訴說著從前所受的種種不公,比如:

  “我就是吃了這副身板的虧,當年看廟會之時,大門忽然緊閉,一伙如狼似虎的官軍,取大索便往我頭上套,我當時蒙了,結果糊里糊涂就從了軍!”(宋朝版本拉壯丁,史載:良民子弟或為人誘隸軍籍,父母泣訴而不得還者。又載:金明池人大和會,忽遮門大索,但長身少年,牽之而去,云“充軍”。)

  “我比你還冤哩!走路時,就是多看了幾個妖艷婦人一眼,就被人在臉上刺了字!”(宋版釣魚執法,史載:令軍婦冶容誘于路,盡涅刺之。)

  蕭嘉穗發現自己真是沒想到,朱武居然想出來讓這些俘虜,當著大家的面訴苦,這心中的苦發泄出來,以現在梁山泊所表現出來的誠意,誰還愿意回頭?想不到朱武當真是個天才,搞了這一年多的俘虜工作,都能推陳出新了。

  也不知獨自在營中轉了多久,蕭嘉穗發現自己正處于地方禁軍嘴中那些高薪東京禁軍的營盤,這些人軍俸倍之于地方軍人,蕭嘉穗有些好奇,想聽聽他們再怎么訴苦,這時只聽一個聲音鉆入耳中:

  “他娘的,我們要死多少人,才趕得上你們死……犧牲一個弟兄的?撫恤金一次性付給一百貫,另外家眷還免十五年租子,什么……”這時有一個聲音補充道:“家眷最少分給百畝地,十五年下來,起碼免去了一兩百石糧食賦稅,這又是三五百貫錢啊!”聽這聲音,明顯是東京口音,應該是此人同僚。

  等同僚補充完,原先那人長吁短嘆道:“是啊!只要發給我家里一百畝地,我還要他娘的甚么月俸?還叫童貫、高俅這廝們克扣大半!連朝廷規定撫恤殘廢弟兄,一次性三十貫的養老錢,都不能完完整整的拿到手上,你說這仗叫我們還怎么打!早知道一發都上梁山算了!起碼你們不喝我們的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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