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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來兵匪大戰,受害最深的,總是交戰地區的老百姓。+◆+◆,即便這般,鄉親們還是無不盼望官軍能打勝仗。卻道為何?原來官軍叨擾地方,總歸是一時的,最后還是會,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可匪盜若是不剿殺干凈,那將是永遠懸在百姓心上的利劍,半刻也不敢松氣。
近兩三年,在梁山泊邊上這幾州地界里,這種根深蒂固的老觀念卻已經悄然顛覆。百姓們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梁山叫朝廷打垮,大伙無不發自內心的希望梁山泊能扛到最后。因為打他們心里,已經把梁山當成了自己的子弟兵。
官軍這回開赴梁山剿匪,比起天怒人怨,怨聲載道的鄆州,濟州還算好的,官軍強征錢糧,誣良為盜,倒也沒怎么越界。可濟、鄆兩地河同水密,自古以來百姓間的交往便十分緊密,兩地都有不少閨女相互嫁到對方地界成家立業。眼下這三兩個月里,鄆州發生的慘事兒,怎能不叫濟州百姓心寒?
雖說有句老話叫做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核心無非一個“窮”字作怪。只是人非草木,卻問哪家做父母的沒有舔犢之情?就在臨州好幾個縣都發生了官軍污良為盜的慘案后,但凡有閨女嫁到臨州,又或在那邊有親戚的家庭,無不揪心扒肝,翹首以盼,希望得到親人平安的消息。
“他三叔,他三嬸子,你家走親戚的小子回來啦!”
坐落于李家道口不遠處的一個村落中,因為前去壽張縣打探親人消息的后生回了村。一進村口,便被村里老小圍成一堆,大伙你一言他一語的問道:
“狗子,你姐在牛家村還好不咋?官府沒禍害他們村吧?”
“俺們梁山跟官府干仗咋樣啦?干贏了不?”
“你一路上看沒看清楚道兒,有沒有官府的兵?會不會上俺們這里橫?”
這后生被七嘴八舌的鄉親們問懵了,正不知該回答哪個問題,這時他的父母聞訊趕來了,一見面就抓著自家小子的衣裳道:“你二姐她么樣了?吃沒吃著驚嚇?”
“當時官府來的時候,俺姐和俺姐夫躲山上去了,不過……不過他們家牛叫官府給牽走了!”后生說起來現在還有些氣。“俺要上梁山,替俺姐把牛搶回來!”
這孩子說完頭上挨了一記爆栗,只聽他娘道:“你才十四,上山能干么?你爹還指望你給老李家延續香火哩!牛丟了就丟了,你姐她人沒事就好!只要她家男人肯干,這山上多得是野物草藥,湖里更是撈不盡的銅錢,只要大王們還在島上,早晚賺回一頭牛來!”
不過做娘的說得再在理。兒子心中還是不服氣。
畢竟,梁山已經成了他們這些孩子心中最為神圣的所在,好像只要一登上那座神秘的湖心島,家里人的生活就能迎來顛覆性的改善。這些都不是少年們的妄想。而是這附近很常見的事情。
遠的不說,就說往南邊幾十里地的西溪村,這村子是最早跟梁山打交道的村寨,上山的子弟也最多。現如今只要家里有人在梁山上當兵的,老人們過得直比其他村里的財主還要舒坦。閑著沒事時就在三鄉五里晃悠,逮著人就問這附近誰家有地要賣。
“你姐夫做得對。牛被牽走就牽走了,把自家婆姨看好便是!俺聽過路的貨郎說,梁山的大王在鄆州早就發下告示,叫大家不要和官府硬拼,官府搶了甚么,他們都照原樣賠償……”做爹的聽到閨女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至于財物的丟失,他倒是沒往心里去,就像孩兒他娘說的,只要大王們還在島上,一切還愁嗎?
“他三叔,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甚么叫賠償?那叫補償!當著大伙面,別把孩子都教壞了,梁山又不欠俺們百姓的!這個理可不能念歪了,到時候讓人家笑話咱村里人!”人群中有人看不過去了,出言糾正道。
“是是是!俺這張嘴啊,欠!”孩子他爹作勢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引得大伙兒哄堂大笑。
“狗子,你看見干仗了沒有?咱們干贏了沒有?”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這個問題問出了大家的心聲,這時原本還吵吵鬧鬧的人群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就在這時,村口跑回幾個扛著農具的鄉人,隔著老遠便喊道:“有大兵過路啦,有大兵過路啦!”
這聲喊就像水滴落入油鍋,直叫人群“嘩”的一下炸開鍋,許多人都是驚慌失措,不知該怎么辦,還是老一輩穩得住,只見一個老丈跺腳道:“都靜靜,都靜靜!事情還沒弄清楚,都慌成甚么樣了!也不看看這里是甚么地方!堂堂李家道口,梁山大王們的西面出口,若是官軍打來了,怎么可能越過酒店,反往俺們村方向來!”
老人家一番話,說得大家都鎮定下來,眾人一致決定,先著幾個機靈腿腳快的后生出去打探消息,狗子也自告奮勇,要去幫忙,三叔和三嬸攔都沒攔住。
沒過多久,幾個后生歡天喜地趕了回來,狗子叫道:“俺看得真真的!是俺們梁山人馬,打南面去了,怕不有兩三千人馬!”
“真是俺們自己人?”大伙兒有些不放心,這要是官軍,能把村里翻個個兒來,有了鄆州前車之鑒,這下至嗷嗷待哺的嬰孩,上至白發蒼蒼的老人,都得暫避鋒芒。
“帶隊的好漢,是景陽岡上打虎的英雄哩,俺以前見過他,是以認得!”狗子信誓旦旦道。
“去南面干嘛?要是去濟州府,就不會打俺們這里上岸了,莫不是要去縣城里?”那老丈疑惑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去縣城,要么是梁山的大王們在鄆州干贏了官府,要么是被官府逼到了墻角!”
眾人見說一陣嘩然。都是議論紛紛,一位皺紋爬滿額頭的中年村漢道:“都說些啥哩!不管是好是歹,俺們都得做點甚么,不然這心里怪堵得慌!”
“幫是該幫,關鍵是該怎么幫啊!難不成幫著他們打縣城兒?”有人擔心道。
“眼看到晌午了,也不知這些后生肚里有食沒食兒,俺看俺們烙些雞蛋煎餅,就是眼跟前用不上,晚上也能對付一頓!”那村漢道。
這個辦法得到大家的紛紛響應,商量定了后。約定出發的時間,都回去準備去了。
等大伙再次在村口集結時,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村民們推選了七八十個年輕力壯的棒小伙兒,扛著整擔整擔的雞蛋煎餅,挑著一甕甕自己釀造的村酒,帶著村里老少爺們的一點心意,急急追趕隊伍去了。
大伙兒在路上緊趕慢趕,連梁山的尾巴都尋不到。不過隊伍卻是漸漸擴大了許多,原來不少其他村的村民得到消息,都是食簞漿壺,前去勞軍。因為在大家看來。現在是梁山泊遇上難處了,該大伙們表示表示了。此時就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孺之輩,都說不能坐視,不然該挨雷劈。
所以大伙兒出村的時候。還不到一百人,這一路走,一路匯合。人數越來越多,在聞人宋江、晁蓋、朱仝、雷橫相續出走后,沉寂許久的鄆城縣,終于在這一刻,又沸騰起來。
“知縣相公,不好了,梁山上的大王入了城,直奔縣衙而來!估計是奔相公你來的,恁還是避一避吧!”
知縣衙門前的衙役早跑光了,連幾位本地的押司,都見勢不妙,找機會躲了,還是老門子看宗知縣厚道,不忍棄他而走,特地先來大堂稟告一聲。
“老弟,好意心領了!轉眼我也快到花甲之年了,都這一把老骨頭了,再抱頭鼠竄,太狼狽了些!”宗澤自嘲一笑,顯得格外平靜。當初捉拿梁山細作時,他就料到了有這么一天,但他沒想到來得這么快。其實他完全可以事先逃走,但是他依然坐在這明鏡高懸的牌匾之下,因為他絕不是虛有其表的時文彬,他是宗澤。
老門子見說搖了搖頭,忽然尋到救命稻草一般,喜道:“相公,梁山上的大王很好說話的,恁到時候別太硬了,相信他們不會為難你!”
“謝謝你啊,老弟!”宗澤長嘆一聲,道:“他們大張旗鼓的來捉拿我,無非是為了報復我當日擒獲他細作之仇!自古官賊不兩立,宗某人一條性命重要,但還是不如朝廷的體統重要!”
宗澤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老門子再無話可說,只是搖頭低嘆,他倒也不跑,畢竟一個給衙門看門的,誰會把他怎么樣?只是靜靜陪宗澤坐著。
宗澤做了一輩子的親民官,想到到頭來,只有一位老門子陪伴在自己身邊,不由一嘆,“我一輩子不做虧心事,最為踏實的,就是為百姓們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如今失陷賊人之手,我也沒有甚么遺憾的!老弟,桌案上有我寫給妻兒的親筆信,朝廷將來會有人來,你交給他們便是!”
老門子見說,泣不成聲,就在這時,衙門被打破,宗澤整了整衣冠,準備面對梁山賊寇。哪知,沖進衙門的,全都是鄆城百姓,只聽這些情緒激動的百姓道:“活捉宗澤!活捉宗澤!!”(《》將在官方微信平臺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