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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七章 平地一聲雷,梁山起波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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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還有誰知道?”此時王倫面上雖看不出或喜或怒的傾向,只是言行中透著一股子急切,聞煥章見狀連忙回道:“此時就小弟一個人知道,我已經吩咐王定六和其他人不許外傳!”

  原來,王倫在帶大軍出征時,預留了四艘千料海船在山寨,就怕有甚么急事,以備不時之需。蕭嘉穗在探聽到石碣出世的消息后,深感事情重大,信鴿又難以跨海,況且此事也不是只言片語說得清楚的,便連夜派了王定六前往濟州島知會王倫。王定六出海時帶了兩艘海船,每艘船上都有兩班海員,晝夜不停的趕路,反而還趕在王倫的前面抵達的濟州島。

  王倫只是點了點頭,盡管面上是波瀾不驚,實則心里已是波濤洶涌。

  如今的梁山泊被自己打造得鐵桶一般,相信絕無頭領敢自行其是。蕭嘉穗和許貫忠乃是正人,不可能背后搞這一套,朱武又一向低調做人,也不會利令智昏,期望以此做晉階之資,那么這個石碑的來歷就顯得蹊蹺了。

  甚么天授石碣魔星降世,王倫兩世為人,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是老天爺的“安排”。原本軌跡中就是宋江裝神弄鬼搞出來的,可笑日后朝廷賜下的封賞,竟還十分給面子,居然都是按照這“天授石碑”來體現出的御賜層次。

  王倫此時信息量十分有限,空想也是無益,當即叫聞煥章領路,前去找王定六問話。王倫留下焦挺,叫他代表自己和蕭讓出面接待眾將。

  疲憊不堪的王定六從美夢中驚醒,不想王倫和兩位軍師已至跟前,只見他慌忙從床上跳起,撲翻身子便拜。

  王倫叫他坐好,也沒過多寒暄,當即便問他詳情。王定六神情振奮的說道:

  “那夜是五月十六,原本是月圓之夜,哪知忽地下起狂風驟雨,一整夜電閃雷鳴,好不嚇人!山寨多有此間人氏,一說起這場天變,都言此乃這輩子都從沒遇上過的天氣。翌日雨過天晴,就在阮氏三雄的老家石碣村,一顆百年老樹叫雷電劈倒,露出一塊石碑來。上面書寫著我等好漢名姓,哥哥的名諱便排在第一位,原來是天魁星轉世!不但四位軍師也榜上有名,就連小弟也有幸名列地煞,乃是地閃星,原來小弟也是上天定下的人物,特來輔佐哥哥的!”

  只見王定六眉飛色舞的說起此事來,遠沒有平日間的那種謹小慎微,直給人一種感覺。說好聽點叫揚眉吐氣,說不好聽便叫打了雞血似的,此時王定六全然沒有在意在場三人的神色,十分興奮的又道:

  “原來老天爺早不滿趙家昏君亂政。禍害百姓,特遣我等一百零八人降世,若是趙家有悔改之心,我等將來別有功業。若是趙家自掘墳墓,為天命所棄,我等便當取而代之!”

  許貫忠不動聲色的和聞煥章對視一眼。當下打斷王定六,問道:“這是石碣上寫的?”

  “正是!”王定六喜形于色的肯定了許貫忠的疑問,又意猶未盡道:

  “石碣上還說了,先期便遣我等一百零七人輔佐哥哥做出這場大功業!若趙宋著實不堪,將來還有并未列名的各路豪杰望風來投,輔佐天魁星王倫哥哥成就大業!如今二龍山的晁天王等人,江南四明山的雷炯、計稷,外加浙江四龍紛紛來投,不正是這碑文上說的,趙宋不可扶么?不然他們怎么沒有列名?哥哥,不想這場大造化,正應在我們兄弟身上!”

  王定六感嘆完,又把二龍山上所發生的事情匯報給在場兩位毫不知情的決策人物,這時聞煥章適時道:“把碑文給王倫哥哥看看,兄弟你先下前面和山寨的弟兄們聚聚!”

  王定六連忙從貼身處取出碑文拓印,這乃是神駒子馬靈親自去鄆城縣衙取來,交由蕭嘉穗親自翻譯出來的。只見王定六如捧重寶般的遞給王倫,最后走時還頗為振奮道:“哥哥,原來我等情誼是老天爺定下的,小弟這輩子,值了!”

  王倫哭笑不得的送走王定六,就在他下榻的房間里面翻看起碑文內容來,先是天罡三十六人名單,下面又有一行字,說的大概便是王定六口述的內容,再看那七十二人的名單,眉頭微微皺起,隨手便遞給許貫忠,問聞煥章道:“先生怎么看待此事!”

  聞煥章笑了笑,道“子曰:敬鬼神而遠之!這種神鬼異事,說實話,小弟是不大相信的。遠有漢高祖斬白蛇起義,近有本朝太祖生于洛陽夾馬營時的種種異象,都是后來功成名就之后才傳出來的,這便很能說明問題了!不然大周柴世宗一代雄主,豈能容下本朝太祖,冷眼觀他坐大?”

  聞煥章說到這里,嘆了口氣,道:“不過,關鍵在于天下人偏生就信這個!這也是某位學究敢于下賭注的原因罷!可惜了,哥哥若是田虎之輩,這人覲見投靠的大禮,倒是正對了他的胃口,偏生哥哥是個得了傳國玉璽都面不改色的人物,這人的馬屁直一下拍到馬蹄之上了!”

  “先生也覺得是他?”王倫忽道。

  “這個主意,晁天王這樣的直人是想不出來的!”許貫忠放下手上的拓文,苦笑了一聲,這個吳用,真叫人不知說他甚么好,天底下有他這么自作聰明的人么。

  “天下哪有那般巧的事情?偏他吳學究回了老家,石碣村就出了石碣,這等事不光是掩耳盜鈴破綻可尋了,那人說不定就怕親手做下,反而生怕哥哥不知道!不然時機為何這般做巧!”這時聞煥章也搖著頭道。

  “天下本無事,有人偏攪之啊!”

  王倫望著兩位洞察秋毫的軍師,說出一句話來。

  當初宋江的排名,只怕吳用就沒少花心思,哪知到了自己這里,他還敢來這一套!這廝號稱智多星,一天到晚盡想著怎么去琢磨人了,反而真正的大事全不入心。自己要是想要這般虛名,能在凌州城外叫田虎這廝搶走“玉璽”?他這個智多星怎么不好生想想!

  吳用抱著賭博的心理搞出這么個驚世駭俗的東西來,他原以為是討好了自己,且不說這事對梁山泊有甚么害處,就是對他自己,也是一把雙刃劍,不說別的,光他一個外人敢擅自插手梁山人事,憑這一條,他就永劫不復了。

  到底是甚么原因,叫這個投機者孤注一擲?

  “朝廷這回怕是要跳腳了,剛出了一個妖人田虎初登大寶,我們梁山泊也不甘‘寂寞’,又出了這檔子事,怕是有些人又要興風作浪了!”

  聞煥章見王倫陷入沉思,心知這個事出來,掩蓋推脫是最蠢的法子,難道昭告世人,這是吳用為了拍梁山泊的馬屁搞出來的?王定六剛才的表現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這種事要是去戳穿它,絕對的兩敗俱傷。既然避不開,只有想對策解決了,只見此時聞煥章拋磚引玉,朝著善后的路子上議事了。

  “朝廷會起大軍征討梁山泊?”

  許貫忠見說自言自語道:“天授石碑這等事雖然罕見,但影響力無論如何不能與玉璽的丟失相提并論。畢竟強人舉事,誰不拿點神跡的事兒做文章?我等這里還只是石碣出世,田虎那里已經稱帝了,我感覺單憑石碣出世這件事,不一定就能叫官家放掉田虎,調頭對付我們梁山泊!不過,若是朝廷中有些人想渾水摸魚,報上一箭之仇,那就兩說了!”

  王倫聞言看了許貫忠一眼,暗道這位軍師的眼力還是很毒的,當初宋江搞出這天授石碣之事以后,朝廷的反應稱得上遲鈍,又或不屑,不但一點波瀾沒有濺起不說,宋江居然還敢親身去東京看燈,聯絡招安事宜。后來七轉八轉,朝廷還真就下旨招安,無奈因其給出的條件太低,蔡京和高俅府上又派人同行,從中作梗,這才引得山寨頭領反彈,最終一拍兩散,引得童貫和高俅的兩路征討大軍。

  但是眼下高俅對梁山泊的仇恨更甚于從前,王進、林沖、徐寧、呼延灼、魯智深等人都在梁山上,他那個假兒子又叫人閹了,這筆賬少不得算在梁山泊頭上,且他那堂弟也沒死多久,這種刻入骨髓的仇恨,叫他怎能輕易釋懷?就在朝廷征討田虎的當口上,他還要遣呼延灼征討梁山,又因他本人舉將不當生生給憋了回去,這回誰知道他會鬧出甚么幺蛾子出來?

  “現我梁山大軍已經集結濟州島,可謂士氣如虹,正要一鼓作氣滅此朝食,如若半途而廢,回師梁山泊,恐于軍心士氣不利!”聞煥章坐到椅子上,低聲輕嘆道。

  “回不回師暫且兩說,眼前還有更急切的事情要處理,牟介和孫定這兩位的家眷還在京城,等這石碣的事情一張揚,他們還不深受其害,還有樂和兄弟,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此時在京城好不尷尬。而且關勝和宣贊那里,怎么去說,更是一樁難事!眼下大舉在即,他們若是有個甚么想法,恐上陣不利!另外上榜的有上榜的難事,這沒上榜的亦有沒上榜煩心事,晁蓋手下不知情的頭領也好,浙江四龍也好,他們反應都還比較積極,畢竟吳用沒敢絕我梁山賢路,還知道想心思留句活話,可唯獨這凌振兄弟,上山半年了,居然榜上無名,連史文恭和蘇定都上了榜,叫他心中做何感想?”

  許貫忠此時已經不想用“好心辦壞事”來形容吳用了,剛才王倫所嘆的天下本無事,有人偏攪之,其中這個“攪”字用來形容吳用看來是最貼切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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