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春,寒意不減。
聽著風中傳來曾頭市自編的狂妄歌謠,此時王倫臉上冷若冰霜,李助和吳用也是一臉同仇敵愾的表情,等曾頭市人馬扎成陣勢,吳用自告奮勇,在征得王倫的首肯后,上前喊話道:“人我們已經帶來了,我家張三、劉唐兄弟人在何處?”
那邊陣中無人答話,只是沒過多久,只見劉唐和張三被被幾個番子推了出來,吳用見狀喊道:“既如此,大家也不要浪費時間,換人罷!”
“好!”曾頭市陣中走出一將,卻見他甚么模樣?只見這人:頭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鎧甲賽冰霜。坐騎千里黃花馬,手執朱纓丈二槍。
“這廝便是史文恭!當初一箭射中王盟主咽喉的便是他!”李助咬牙道。
王倫點點頭,對韓世忠道:“箭上弦,給我盯死他!人要捉活的!”韓世忠聞言彎弓搭箭,雙眼不離史文恭左右。
這邊焦挺已經提了曾魁出陣,一腳踹到他身上,罵道:“下次再落到老爺手上,就沒這么便宜的事情了!”
曾魁憤恨的回頭望了焦挺一眼,眼中條條血絲將眼眶襯托得通紅一片,焦挺見這廝還敢逞強,十分藐視道:“你若不服氣,是好漢的不要走,老子就在此間候著你!”
“我記住你了!”曾魁往草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便走。忽聽李助大叫一聲,“狗崽子使詐!韓老弟!看你的神箭了!”
韓世忠見對方居然只放了劉唐一人,依舊還將張三綁著,心中不由大怒,手上那張弓正好蓄勢待發,聞言一箭飛出,那箭快如閃電,正中曾魁頭上發髻。頓時射斷他的發帶,一時間風中亂發飛舞,曾魁瞳孔猛縮,就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卻也不敢再冒險往前亂走。
“韓世忠!韓世忠!”梁山軍威大振,都是喊著韓世忠的名字。
“曾弄!說好了在此換人,你放一個留一個,到底幾個意思?可是不要這個崽子了么?”雖然放回來的是自家山寨的劉唐,但吳用此時要在王倫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等那震耳欲聾的高呼聲漸止。出馬高調道。
這時陣中走出一個宋人裝束的錦衣老漢,此時剛要說話,卻見史文恭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這老漢聞言默默不語,無奈的回頭望向四個兒子,卻見史文恭上前道:“一個換一個,自然是很公平的!”
史文恭說完沒有絲毫停留,旋即取弓便瞄著劉唐,“嘣”的一聲。長箭脫弦,直望劉唐頭上射去。話說這時遲那時快,正當此箭要從劉唐頭上發髻處穿透之時,只見一支利箭意外殺出。正撞上史文恭那支箭箭尾的雕翎,頓時兩只箭從劉唐雙耳邊交叉飛過,均沒傷到他分毫。
史文恭勃然作色,目光落在連射兩箭的梁山驍將身上。久久不語。
要說剛才韓世忠那一箭因為距離近,只是引得梁山軍喝冇彩的話,但這一箭。徹底鎮住了曾頭市諸軍。畢竟這一箭已經超出了射術的范疇,對方要是比自家教師出箭稍晚片刻,都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料到自家史教師心中所想之事,提前出了箭。可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了,他怎么能料到自家教師必定出手?而且也要射劉唐的發髻?!
兩個神箭手的對視沒有影響到局勢的發展。王倫見對方依舊沒有放開張三的意思,跟李助耳語了幾句,便催開寶馬,上前道:“我乃梁山王倫,曾頭市曾弄出來答話!”
曾弄猶豫一陣,最后還是上前,叫道:“只我便是曾頭市主,王寨主有何賜教!”
“你是不是覺得你一個兒子換我兩個兄弟虧了?”王倫叫道。
“我家教師說得很明白了,一個換一個,最是公平不過!只是王寨主若要另一個時,須得依我一個條件!事成之后,必然放回你山寨頭領!”史文恭吃癟不是小事,直叫曾弄一時有些底氣不足。
“但說不妨,本人洗耳恭聽!”王倫要看這廝耍甚么手段,出言問道。
“我曾頭市與梁山泊的仇恨,只源于昨日誤劫了依附于貴寨之下二龍山的糧車,只是貴寨斬殺我部眾九百余人,甚么仇恨都了了!如今我曾頭市情愿將兩位頭領還給貴寨,另外還有一份大禮送上!”
兩陣諸將都被曾弄突然轉變的話鋒驚到,曾頭市眾將不由竊竊私語,史文恭將目光從韓世忠身上撤離,和副手蘇定對視一眼,兩人都不動聲色的暗嘆了口氣。
果然被這兩人料中,曾長者的幼稚病又犯了,一開始企圖依仗武力屈人,當發現武力壓服不住對方時,卻又放下臉面求和。這種邏輯對付一般人還可以,但是王倫是一般人嗎?這廝兩年時間便能震驚綠林,用這種方式對他,只怕收效甚微,反而還有副作用。
王倫冷冷的看著對方送上的大禮,原來便是被五花大綁的險道神郁保四,此時被人推出,和張三站在一起,曾弄笑容可掬道:“這廝在青州得罪貴寨,我早便想將他押赴梁山!無奈一直抽不開身,這不趁王頭領在此,正好了了一樁心愿!”
只可憐這一丈巨漢險道神,此時被人捆得跟個粽子似的,提前迎來被曾頭市出賣的命運。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曾長者說了這么多,就是不點正題,聽得本人有些不明所以吶!”王倫調侃這個除了狼心和狗肺,其他看不出跟宋人有什么差別的老頭一聲。
“這個……王寨主是個爽快人,那我也直接說了!玉璽是我獻給朝廷的重禮,這時弄丟了,朝廷肯定不能與我善罷甘休,還望王寨主成全于我,將玉璽完璧歸趙!”曾弄賠笑道。
原來是為了玉璽,看來這番子還是不忘投奔他的狼主!王倫在心里冷笑一聲,道:“玉璽不在我這里!”
曾弄聞言大驚,叫道:“明人不做暗事,凌州城不是你打破的?難道玉璽長翅膀飛了不成?”
“還真是長翅膀飛了!你待怎地?”李助從后陣趕上,傲視曾弄道。此時他和王倫一樣想法,知道此時無論說甚么,這廝也絕不會相信玉璽叫田虎劫走了,既然如此,多言無益。罵完曾弄,李助和王倫目光一觸,只叫后者頓時心神領會。
曾弄勃然變色,氣道:“居然欺負到我曾頭市頭上來了,真拿我當軟柿子捏?”
“是不是軟柿子,捏捏才知道!”王倫接了一句,又道:“今天是來換人的,扯甚么旁的,一換二你不愿意,好辦!再捉個兔崽子過來交換便是!”王倫話音未落,突然大喝一聲:“史文恭!”直給在場之人一種直覺,王倫罵的兔崽子就是他。
史文恭倒還好,沒有多大反應,只是他手下大徒弟曾涂已經忍耐不住,當即飛馬出陣,大叫道:“王倫!我要跟你決一雌雄!”
“跟我決一雌雄,你是曾頭市共推之主?若不是,就給我閉上你的鳥嘴!你還沒資格!”王倫冷冷道。
曾涂臉上一紅,當下把牙一咬,悶著頭往王倫處沖殺而來。王倫見這廝稍微一激就中計,真不愧是曾家五虎之首,當下巍然不動,自有人收拾他。
果然梁山軍中飛出一位猛將,卻問這人是誰?只見他嵌寶頭盔穩戴,磨冇銀鎧甲重披。素羅袍上繡花枝,獅蠻帶瓊瑤密砌。那邊史文恭見了,心中大急,叫道:“徒兒小心,此人是梁山上將豹子頭林沖!”
曾家的人,最顯著的一個特點便是不知天高地hòu。憑他一個小小的曾頭市,也敢躋身天下大豪的行列,同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其他選手去爭甚么玉璽,便是明例。
史文恭見曾涂不聽勸告,沒奈何冒著被神射手當活靶的風險,慨然出陣,來敵林沖。這時林沖和曾涂已經戰到一團,眼看就要成為二打一的局面,韓世忠連取三箭在手,“嘣嘣”連射,史文恭只聞耳邊風聲,便猜到箭矢來處,到底是藝高人膽大,卻見他只在馬上做著避閃動作,目標仍然是林沖不變。
韓世忠發現沒有達到效果,也不氣惱,只是改換標的,瞄著史文恭胯下寶馬射去,這下卻把史文恭折騰得夠嗆,只見他連提馬韁,拽開馬首,一氣呵成宛如騎術表演,縱然韓世忠身為敵對一方,也不覺暗暗為此人過硬的本事叫好。
林沖察覺史文恭朝自己逼來,大喝一聲,奮起神威,將曾涂一槍戳于馬下,曾頭市陣上幾人見了嚎啕大哭,只見老二曾密,老三曾索,副教師蘇定都是飛馬而出,要來搶攻林沖。
林沖渾然不懼,直將手一舉,韓世忠頓時止弓,史文恭得解束縛,哪里有不前的道理?當下飛馬往林沖這邊殺來。林沖正待會會這個王倫口中所言能敗秦明的高手,忽見己方三將齊齊殺到,為首一人道:“林教頭,便讓小弟堂堂正正會會這史文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