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燕青對此物好像很有見解的樣子,王倫目光中飽含鼓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燕青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捧起這枚傳說中的國之重器,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緩緩道:
“此璽色綠如藍,溫潤而澤。其背螭鈕五盤,鈕間有小竅,用以貫組。又得玉螭首一,白如膏,亦溫潤,其背亦螭鈕五盤,鈕間亦有貫組小竅,其面無文,與璽大小相合,正是傳說中的品貌樣式!只是小弟對此寶了解有限,亦不敢保證它就是真品……貫忠對此物倒有些研究,回去叫他看看或許能有收獲!”
“皇宮大內里偷出來的,還能有假!?”時遷有些不樂意道,“小乙哥,你看這東京滿街市如臨大敵的模樣,就知道此璽分量了!只怕趙官家丟了璽,章都蓋不成了!”
“不然,官家御用之璽不是此璽,自有天子八寶,分別為‘鎮國寶”‘受命寶”‘皇帝之寶”‘皇帝行寶”‘皇帝信寶”‘天子之寶”‘天子行寶”‘天子信寶”其中后六種為先帝六璽,合者是為八寶!”燕青搖搖頭,解釋道。
時遷聞言頓時喪氣,懊惱道:“早知如此,我拿它作甚?這就再去把那八寶……”說到后來,時遷發覺王倫的目光掃來,聲音戛然而止。
“可一可二豈可三?”王倫止住時遷,道:“這些東西縱然是天下重寶,但是拿弟兄的性命安危去換,你覺得我做得來?”
時遷啞口無言,羞愧不語,王倫見狀略略沉吟,對于傳國玉璽,他也是略微有所耳聞。這玉璽在千百年間時起時落,得者莫不以天命自居。縱然英雄如孫堅,得此璽后也是舉止失常,拔腿就走。眼下這璽印好像是在前朝時被民間百姓得到,進獻朝廷,當時哲宗命朝中十幾位飽學之士鑒定真偽,最后一致得出是秦代真印的結論。有此環節,這就足夠了!
無論眼前這璽本質上是真是假,都無關緊要!只要當今天下輿論認為是真,而此物又落在梁山泊手上,將來此物帶來的好處。將會叫山寨受用無窮。
想清此節,王倫緩和了一下語氣道:“正好我要給耽羅國下一道復國詔書,之前還準備叫金大堅自己刻一方印璽!現在好了,大秦傳國玉璽到了手上,貨真價實,名正言順,咱們也不用費那個冤枉勁了!”
燕青見王倫看也不看這璽,對此重寶連手都沒伸,就說出這番話來。極為驚訝,但是沉思片刻,頓時領悟到王倫的意思,忍不住暗暗欽佩。忍不住笑道:“搜罷搜罷,叫天下都知道官家丟了這個寶貝最好,將來等它現僧時,定叫天下人大吃一驚!”
時遷詫異的望了王倫和燕青一眼。見兩人氣定神閑,好似認定了此璽有大用途一般,這才有些安慰。出言道,“只要小弟不白跑一趟便行!”
“白跑甚么?哥哥說是冇真的,那便假不了!你小子,這頓板子值了!”縱然寡言如焦挺,此時見自家哥哥得了傳國重寶,心中怎能不喜,也不禁嘿嘿直笑的拍著時遷肩膀道。
“就是,就算皇帝老兒不用此璽,咱哥哥怎不能用?他趙家欺負人柴家孤兒寡母得的江山,怎比得上咱哥哥赤手空拳打出一座江山來!”呂方笑道,他想到的卻又是另外一事,那就是哥哥得了此璽,將來無論做任何事兒,還不是名正言順的事?
“好了!”王倫擺擺手,對燕青道:“此地是否買下了?”
“小弟沒打算久留,是以此處只是租下的!”燕青如實答道。
“正好!在此間深挖一坑,將玉璽、寶刀、寶甲埋入其中,明日大伙全部撤離,退租便是。再去左近再買一間房產,叫人監視此間動靜!”王倫吩咐道。想了想,又對時遷道:“你去幫著選地兒!”
他對時遷的眼光還是頗有底氣的,賊祖宗親自選地埋下的寶物,尋常盜賊又或一般百姓,估計是無法察覺的。
時遷連忙點頭,回身就要去辦事,沒走出幾步,忽然折返回來,十分誠懇道:“不是小弟怕打板子,我還是想親自將玉璽送回山寨,還請哥哥……”
“時哥,你還要留下?若是不小心叫朝廷順藤摸瓜,卻不是把自己送了!”呂方苦勸道。
“小弟敢保證,這一路覺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若要破我的案子,開封府怕還沒有這個本事!小弟留在此間,絕不再出手惹事,只是盯著這三件寶貝,等風頭一過,定然趕回山寨!哥哥,小弟縱然一身毛病,但是輕重還是分的出的!”時遷說完迎著王倫的眼神,堅定的點點頭。
“時間不必趕,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將這三件寶物送回山寨!”王倫少見時遷如此肅穆,略想了想,首肯道。
時遷大喜,連忙點頭,朝周圍三人一點頭,急忙下去了,王倫對燕青道:“通知樂和回來,把情況與他說知,然后你跟我一同回山寨!”
燕青聞言親自去了,走時仍不忘朝玉璽的位置看了一眼,激動難平。王倫吩咐身邊兩個親隨頭領道:“呂方下去收拾一下,等燕青回來咱們便出城!焦挺帶三五個弟兄,明天在東門外十里鋪候著凌振,這個人對山寨很是重要,切勿怠慢!”
幾乎與此同時,孟州城內的一處酒店中,一個年輕后生將兩個差役請到雅座間,請他們坐了上座,開口道:“兩位哥哥都是明白人,小弟的憾事如今都在兩位身上,萬望兩位開恩,替小弟洗刷了這一身血仇!”
“小管營,你也是這恩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于令尊的遭遇,那也是悲痛不已!只是路上解決這蔣門神,到時候知州怪罪起來,小人們不好交代吶!”兩個差役中年紀大的那個做出十分為難的神情道。
小管營呵呵一笑,提出一包銀子放在桌上,對兩人道:“兩位也不是外人,想必心里門兒清。若不是搜不出蔣門神的臟銀,為逼他供出背后的張團練和張都監,知州大人當堂便判了這廝死罪!如今判了他個脊杖八十,刺配沙門島,知州大人也算仁至義盡了,路上出點甚么事情,跟知州大人也沒關系了!有小弟和張干辦賠話,他是萬不會怪罪兩位的!這里是二百兩紋銀,行價的兩倍了!二位若是肯做,便是我施恩的朋友,不做……”
“做做做!老錢,不管怎樣,小管營對老官營那是一片孝心,你我怎能不體諒?蔣門神這廝是該死的人,咱們也是為民除害!”另一個年紀略輕的差役忙起身道。說完有些畏懼的望了望施恩,滿臉討好的笑容。這廝從前便是孟州一霸,如今雖然靠山倒了,卻又攀上蔡京府上的紅人,連知州都要給三分顏面,自己兩人得罪他,甚是不值。反正這類事情是做慣了的,還怕手上多他蔣門神的冤魂?
“兩位是朋友,咱也不來事先一半,事后一半的套路了。眼下二百兩銀子全在此處,兩位只管拿去!只是要取蔣門神身上一件物事,等我護送張干辦到了東京,隨時派人來取!”施恩是內行人,哪里肯要身外之物做信物,只明言要去蔣門神自小身上長出來的物事。
“小管營放心,我倆個曉得哩!”冇兩個差役四目相對,都點點頭,只見一個取了桌上的銀子,另一個則趕緊倒酒,遞給施恩道,“小管營就等我哥倆的好消息罷!”
施恩接過這碗酒,一飲而盡,隨即放下酒碗,朝兩人拱拱手,起身告辭:“小弟就不陪二位了,這便要動身去東京了,這桌錢已經付了,二位盡情享用!”
“祝小管營在東京前程似錦,將來富貴了,莫要忘記了小人們!”兩人忙起身道。
施恩低調的笑了笑,跟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下樓走了。
等施恩回到衙門時,知州已經準備了馬車,正在堂上和張干辦道別:“照我說,還是把傷養好再走,萬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嘛!”
“多謝大人好意,小可實在是不能多住了。相公差小人出來辦事,耽擱久了回去不好交待!這不郎中已經說了,路上只要不太顛簸,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張干辦謝道。
知州此時也不是真心留客,當即故作感慨的嘆了口氣,正要吩咐手下抬干辦出去,這時見施恩回來了,知州和張干辦對視一眼,滿眼是笑,道:“張干辦還念叨施公子哩,還真叫他念回來了!”
施恩心中瞧不起這人,但是面上不敢怠慢,上前拜道:“叫兩位大人久等了,小人身上事情都辦完了,在這孟州城里也沒有甚么可留念的了,這便可以出發了!”
知州指著施恩對張干辦道:“他是個能干的人,跟著干辦也算是跟對人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呵!”
張干辦笑著點點頭,此時越看施恩越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