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手書生蕭讓?
此人自上山以來,不顯山不露水,為人十分低調。但其文字功底極其扎實,凡山寨內文書往來,以及臨摹朝廷公文札付,以假亂真,從未出錯,和玉臂匠金大堅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對于蕭讓,王倫一向是將他當做一個優秀的秘書人才來使用的,一時倒也沒有往別處想,沒想到聞煥章此時向自己要人,當下微作沉吟,望著聞煥章道:“先生的意思是?”
“仇悆再是能干,也分不出三頭六臂來,咱們梁山泊日后的基業多需這等英才,我觀蕭頭領為人謹慎,知書達理,或可磨練一番,將來也能替哥哥分憂!”聞煥章笑道。
“或可試一試?”
聞煥章的建議讓王倫微微動心,便如自己這位首席軍師所言,山寨前景是越來越好,依附山寨的百姓也只會越來越多,將來梁山攻城略地雖不乏名將,但是內政型的文官極其缺乏,現在若不多加培養和發掘,將來攤子鋪大了,遲早會陷入無人可用的窘境。
“也好!有仇悆這個現成的稱職縣令做榜樣,就讓蕭讓過來跟著他好生見習一番,誰也不是天生下來就甚么都會的,我想以蕭讓的資質,好生磨礪一番對他將來也是大有益處!”
王倫欣然贊同,想了想道:“下一批移民抵達之時,我會叫他以天使的身份帶著耽羅國的復國詔書一同過來,賜完詔書后,便留島聽用,職務就暫定為徐市縣丞,協助仇悆管理民政!”王倫說道。
“如此甚好!”聞煥章毫無疑義,點頭笑道。
兩人頃刻間議定了蕭讓的前程,叫這個在山寨默默無聞、埋身書山文海中的頭領的命運瞬間發生一個轉折。
至于將來蕭讓能否勝任這個新角色,還得靠他自身的資質和努力。畢竟蕭讓從來也沒有這方面的任何經驗。縱然王倫和聞煥章對他抱以殷切期望,但有的事情還是不好打包票,最終還得看各人自己的造化。而王倫所能給蕭讓以及其他頭領提供的最大幫助,就是給他們搭建一個能夠發揮自己潛力的舞臺。
“可惜這幾個月不能回山,也不能待在濟州島上,不然遇上這等好事,定要叫蕭頭領請我們夫妻和扈小哥子喝一頓酒不可!”顧大嫂等王倫和聞煥章說完正事,這才出言打趣,說到后來,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回頭望向孫新時,這位母大蟲目光柔和了許多。
扈成在一旁笑而不語,因為這次任務比較特殊的緣故,他和這對夫妻接觸得比較多。要說此時顧大嫂那是真的開心,因為她兩個表弟一天前也被王倫授予了正式官銜,均為濟州島團練使,而歐鵬和縻貹,則同時被授予了都監之職。如此這島上的軍政大員,算是配齊了。
蕭讓此人不愛張揚。為人頗為低調,大家對他印象都是十分不錯,就連話不太冇多的孫新都在此時表示了對蕭讓的肯定,“讀書人十年寒窗。為的甚么?還不是為了能光宗耀祖,造福一方?聽說蕭頭領屢試不中,隱居鬧市,賣字為生。幸而遇上哥哥這樣的人,蕭頭領此番算是熬出來了!”
孫新嘴中說的雖是蕭讓,心里想的卻是自己的嫡親哥哥孫立。兩廂比照起來,直叫孫新心中不禁暗暗嘆息。若哥哥不是陰差陽錯和梁山結了仇,傷了寨主的親隨郭盛,當日若是能上得山寨來,日后的前途還不是一片光明?畢竟此時連兩個弟弟都授予了團練使之職,憑哥哥那一身本事,還怕埋沒了?只可惜此時說甚么都晚了,看他陷在二龍山中,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顧大嫂見丈夫面露惆悵之色,心中略微猜到一絲端倪,在背后扯了扯丈夫衣擺,孫新這才回神,正尷尬時,忽聽背后走進兩人,其中一人笑道:“喲呵,好生熱鬧,哥哥說甚么哩!”
眾人一聽聲音,便知來者是誰,正是歐鵬和呼延慶聯袂而至,王倫朝呼延慶點了點頭,對歐鵬笑道:“歐鵬兄弟,正有事要找你,你卻來的巧!”
歐鵬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乃是軍班子弟、把守大江的軍人出身,自然知道這都監一職的含金量有多么足。何況山寨那么多弟兄,本事比他高強的舉雙手都數不過來,唯獨他和縻貹最先被授予了這一軍職,怎不叫他心中振奮,精神抖擻?當下聽王倫找他,忙道:“哥哥有事但請吩咐!”
聞煥章見他精氣神十足,在一旁笑著打趣道:“巡了半日哨回來還這般有勁,歐都監真是精神可嘉!”
“軍師莫要取笑小弟,大家一個山寨的弟兄,誰不知道誰?我這個都監全仗著哥哥信任,軍師支持,又加上運氣好,駐守在這濟州島上,不然山寨林教頭、魯提轄和呼延兄那般多真英雄,怎么也輪不上小弟來搶這個先!”歐鵬不禁汗顏,拱手“告饒”道。
呼延慶感慨無言,只是含笑望著歐鵬。自己在島上無事,屢屢被歐鵬拉去巡哨,因兩人都是軍人子弟,出身相同,多有共同語言,這些時日大家說起拳腳功夫,聊著水軍戰法,倒是頗為投機,短短時間內,倒似多年的摯友一般。昨日親歷了歐鵬晉升都監儀式之后,呼延慶也替他高興,畢竟歐鵬的今日,便是梁山眾弟兄們的明日。
聞煥章呵呵一笑,朝王倫拱了拱手,對眾人道:“咱們在此可不是兒戲,既然各人都授了正式官銜,說明主公對咱們的信賴,你我不可驕矜,更不可自慚,總之把事情做好,叫主公放心,不給山寨抹黑便是!”
眾人聞言都是點頭稱是,王倫見氣氛一時有些拘謹,便開了幾個玩笑,他心道扈成他們還有正事稟報,此事涉及機密,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商議,當下和聞煥章將這幾人請到后堂,大家坐定之后,只聽王倫道:
“高麗國將濟州島視為禁臠,此番我梁山泊若不徹底滅了他們報復的底氣,只怕日后必遭其糾纏不休。”
在座眾人都心中有數,顧大嫂出聲問道:“哥哥,我夫妻何日前往高麗國打探消息?”
“此事不急,山寨就是要給高麗一個教訓,也得是應付完朝廷征討大軍之后。估計短則二三月,長則大半年,所以賢夫婦帶著弟兄們好好跟呼延將軍學習一段時間高麗語,準備越充分越好!有甚么不懂的多可以詢問扈成兄弟,他對高麗情況最熟不過!”
王倫說完,呼延慶和扈成都是起身表態,會盡全力協助二人,王倫想了想,又囑咐道:
“此番安全第一,萬不可冒險逞強,節外生枝。咱們這回只需要探清地理路線,摸清敵軍駐防數量便可,商隊所帶貨物財帛只為掩護身份所用,切莫看得過重,關鍵時刻可以全部放棄!”
“這點帳我們夫妻還是算得清楚的,哥哥放心,帶多少兄弟過去,定帶多少兄弟回來!”顧大嫂笑道。
王倫這才放心,又對歐鵬道:“到時候便請兄弟照應首尾,務必保障孫新、顧大嫂夫婦安全!”
歐鵬自然拍著胸脯應了,眾人又商議一陣,直到夕陽西下,才把細節都敲定了下來,這時仇悆也忙完返回府衙,正好縻貹同著李俊、阮小七過來叫大家吃飯,冇王倫喊了牟介和馬大夫,又把素不吃請的李云也叫上,眾頭領你請我讓一起出門而去。
第二日一早起來,王倫看過休養中的高貞乾,便同李俊、阮小七等啟程回山,聞煥章帶著島上文武齊來送行,高貞乾也在趙暹的陪同下前來跟恩師告別,而仇悆糾結良久,最終還是出現在碼頭,惆悵的目送二十多條巨艦逐次離港而去。
就在王倫離島返回京東的同時,一行三五人風塵仆仆的來到蒲東巡檢司前下馬,巡檢司前守門軍丁一見了來人,都是大吃一驚,原來領頭一位將官生得好生奇異,只見他卷發赤須,彪形八尺,面如鍋底,鼻孔朝天,直叫眾軍丁看得目不轉睛,暗暗咋舌。
“大膽!我家相公乃是東京樞密院兵馬保義使,特來尋你家巡檢公干,還不進門通報,只顧看甚?”來訪將官身邊左右喝道。
那位兵馬保義使生得雖然丑陋,但是脾氣甚好,擺了擺手,制止了手下人的喝斥,開口道:“關巡檢是我相識,就說故人宣贊特來拜訪!”
守門軍士見說不敢怠慢,急忙進門稟報,不多時,一位鳳眼朝天,面如重棗的大漢趕出來迎接,一見宣贊,唏噓不已,兩人各施禮罷,關勝叫人帶宣贊從人下去休息,親自將宣贊請至前廳,問道:“故人久不相見,今日何事,遠勞親自到此?”
“為因梁山泊草寇攻破大名,宣某在太師面前一力保舉兄長有安邦定國之策,降兵斬將之才。特奉朝廷圣旨,太師鈞命,彩幣鞍馬禮請起。兄長勿得推卻,便請收拾赴京!”
宣贊說完,滿以為屈居下僚、報國無門的關勝會因此而大喜過望,哪知關勝緊鎖眉頭,面上更無一絲得色,宣贊見狀暗驚,正疑惑之時,忽聽關勝嘆了口氣,道:“兄弟,實不相瞞,此番我若隨你去了,便是不義。我若不去,便是不忠。關某此時,進退兩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