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好漢們在朱貴這家新開的酒店里歡鬧了一下午,直叫朱貴帶著掌柜并小二們殺牛宰羊,忙進忙出、忙個不休。
看看時辰不早了,大家擁著王倫回山而去,哪知剛出酒店門口,正遇到湯隆帶隊的十數個工匠急匆匆的趕來,王倫見狀大喜,又把湯隆介紹給山上的好漢們,大家都對他斷臂救兄的事跡極其贊賞,經過一番見禮之后,大家這才踏上回山的路途。
待眾人趕到水泊邊,早有在此等候的水軍船只停泊在岸邊,阮氏兄弟招呼大家都上船了,直到最后才上去,同眾人一起回梁山而去。
眼見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的余暉灑落在廣闊無際的湖面上,這種美景直叫新上山的人眾看得是心曠神怡。那小錦兒忍不住怡悅的心情,伸手折了一枝湖中枯萎的荷莖,滿臉露出興奮的神色,叫一旁的林娘子見了不禁莞然輕笑。她見狀拍了拍夫君的手,悄悄指了指自家的小丫鬟,又將手指向另一只船上,正坐在王倫身邊的那個壯漢。
好在此次回山是順風順水,沒過多久,蓼兒洼便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張教頭見狀不禁嘆道:“好一座險要的大島!”林沖在一旁笑道:“都是哥哥眼光超凡,選中這處基業,若沒有萬千水軍,哪個輕易上得島去?”
兩人正說著,梁山上巡哨的船只早靠了過來,見是自家的船隊,便有兩只快船先回水寨報訊去了,剩下的船只則分散在船隊四周,為之護航。
等大隊人馬到了金沙灘前,守寨頭領朱富已經帶著鄭錢、周直等人迎了上來,眾人見過禮,王倫便喚過鄭錢、周直,吩咐他倆帶著林沖和徐寧的家眷去后山安頓了,便請眾人往聚義廳一聚。
待眾人都來到這聚義廳上,王倫便提議先把座次排了,林沖聞言道:“徐寧兄長乃是御前金槍班教師,地位尊崇又武藝高強,而我師兄魯提轄豪氣干云,威震西軍,便請這兩位挨著哥哥坐了罷!”
眾人聞言都是叫好,卻聽徐寧道:“多蒙諸位兄弟的美意!想徐寧不過是一個獲罪的配軍,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這里林教頭和魯提轄都是人品出眾、武藝絕倫的豪杰,徐寧怎可位居他們之上?上山之前我就跟哥哥說過,愿為帳下一小卒足矣,實無爭名奪利之心,還望諸位體諒!”說完只把頭一低,死也不肯就位。
王倫明白徐寧的心思,知他實不是那種愛出頭的性子,此時聽到他這番話也并不意外。這時一旁的魯智深也開口道:“賢弟,你坐前面還是我坐前面卻打甚緊?你先上山便坐前面,我后上山便坐后面,只顧讓來讓去作甚?須叫哥哥為難!”
眾人見說一陣大笑,林沖不好再說什么,便對王倫拱手道:“還請哥哥定奪!”
王倫點點頭,雙手向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開言道:“我這三位兄長都是才能過人的英雄,實在難以分出個高下來!如此便依大家的意思,林教頭依舊坐第二位,魯提轄便坐第三位,徐教師坐第四位!”
徐寧聞言還要推辭,道:“小弟蒙哥哥不棄,于危難中將我救出苦海,我如今能夠一家團聚都是哥哥所賜,現下徐寧早已心滿意足了!想杜遷、宋萬兩位頭領是山寨創始元老,徐寧實不敢厚顏居此兩位好漢前面!”
杜遷宋萬對視一眼,都道:“徐寧哥哥在皇家面前都是有名位的,要是坐到俺們下面,直叫我倆如騰云駕霧般,說不定哪天喝醉了便跑去東京找那趙官家稱兄道弟了!”
這兩人話音一落,又是引來一陣大笑,王倫見杜遷和宋萬這般說,朝自己這兩位老兄弟微微頷首,便對徐寧道,“教師勿要謙虛,便請就座!”
徐寧見王倫言語堅決,杜遷和宋萬又表了態,心知沒有容自己再退了的余地了,便朝杜遷、宋萬拱了拱手,坐了第四位。
見他肯了,杜遷笑道:“徐教師這樣才對嘛!若只是要推,卻不叫我倆坐蠟!我倆上山的確是早,可惜藝不壓身!還是哥哥體諒我們,叫我倆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管著庫房和伙房,我倆日夜憂慮就怕辜負哥哥厚望!現下好了,山寨一下加入了這么多有本事的兄弟,我倆占著位置實不好受!縻貹兄弟,聽說你使得一手好斧頭,又連連跟魯提轄、徐教師大戰兩場,都是不分勝負的!兄弟,實話與你說,我和宋萬兄弟加起來在魯大師手下都走不了幾回合,如此你不要推卻,便請你坐了第五位罷!對了,聽魯智深哥哥說還有一位屏風嶺的廣惠大師,也是個有本事的,只是現下還沒趕來,來了便請他坐第六位罷。”
王倫還是頭一次聽杜遷這個跟隨自己最久的老兄弟說出這番心里話來,此時心里不知道泛起一種什么滋味。從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起,他和宋萬、朱貴就一心一意的輔佐自己,從沒怠慢過,且不說他們自身本領如何,光他們這一份忠義之心,就足以叫自己心懷感喟了。想著他們上次主動相讓于林沖,這次又讓徐寧、魯智深、縻貹、廣惠,直叫王倫心中微感灼熱。
“我娘說強賓不壓主,你兩位實打實的山寨元老,要不是你們幫著軍師哥哥一手創建了這座梁山大寨,卻叫我們去投哪里?我一個山里來的野人,蒙軍師哥哥愛我,現在又能跟這么多好兄弟坐在一起,便心滿意足了!你們坐你們坐,莫要客氣!”縻貹嘿嘿笑道。
杜遷、宋萬一聽,哪里肯依,便要來拉縻貹入座,縻貹只是不從,王倫見三人在那里拉拉扯扯,長嘆了一聲,朝兩人正色道:“錢糧、伙房都是山寨要事,我是放心你們兩位老兄弟才交到你們手上的,可不是什么體諒你們,日后要是出了岔子,我可是不會留情面的!”
杜遷、宋萬一聽都笑了起來道:“若出了岔子,哥哥只管打我們板子!”
王倫飽含深意的望了這兩個老兄弟一眼,便拍板道:“廣惠大師短時間內還來不了山寨,來了之后再請他坐徐教師后面,如此杜遷、宋萬兩位還是坐了第五、第六位,縻貹兄弟便坐第七位罷!”
縻貹聞言笑道:“我軍師哥哥發話了,兩位哥哥還請上座!”兩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便拉著縻貹一起坐到交椅之上。
只聽王倫又道:“便請阮小二坐第八位,朱貴坐第九位,阮小五坐第十位,朱……”
“哥哥,我有話說!”這時朱富起身道。
王倫見狀道:“朱富兄弟請說!”
“哥哥,想我上山以來無尺寸之功,位列頭領已是汗顏羞愧了,見今焦挺,湯隆兩位兄弟來投,一來本事過人,二來義氣驚人,叫我位居他們之上,小弟實不敢答應!”他說完見王倫低頭沉吟,便朝嫡親兄長朱貴望去,卻見他此時也正朝自己望來,見兄長迎向自己的目光滿含贊賞,朱富便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想那焦挺是大頭領的心腹親隨,湯隆的表哥又是徐寧,更不說此人為了營救兄長竟然連斷臂也在所不惜,將心比心的想一想,此種經歷若是換到自己身上,到時候會是怎么一個樣子?
卻見這時阮小七聽朱富出言,他也嚷道:“哥哥,我也不愿位居這兩位好漢之上,湯隆兄弟為救兄長而斷臂,我小七想想都覺得不易!還有焦挺兄弟,身為哥哥親隨,怎能叫他坐到我下面去,不成不成!”
見他倆只顧讓,湯隆也是個有眼色的人,連忙起身剖白,焦挺卻是站在一邊動也不動,說實話他對排位興致不大,他人又不傻,只要能跟在王倫哥哥身邊,還用得著那些虛名來證明自己嗎?
王倫沉吟片刻,道:“便依各位兄弟的意思,只是水軍乃我山寨屏障,水軍頭領甚是重要,如此小七便坐第十一位,湯隆坐第十二位,焦挺坐第十三位,朱富坐第十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