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鄭嘆想的那樣,那只紅毛鼠看起來確實機靈可愛,但在這背后隱藏著的是兇悍的本性,以及,欺軟怕硬的本質。
以那些研究者們對待那只紅毛鼠的方式來看,這段時間,那只紅毛是壓根沒有遇到任何威脅。吃好的喝好的,連磨牙的木頭都是專門定做的,硬度是經過多次計算測量后選擇的幾種適合它磨牙的木材。就算咬死了謝院長精心培育的兩只小白鼠也沒誰會把它咋樣,反而還去聯系其他研究機構培養的小鼠來商討對策,以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指不定以后來回來國際外援,總之,以后那只紅毛鼠有福了。
聽聞院里關于這只老鼠的事情上做出的任何新的決策都得開會,需要得到幾位權威人士的同意才能執行,也正因為凡事順著它,這家伙最近得瑟大發了,聽焦爸說,這丫敢直接對那些科研人員呲牙,誰的面子都不給,總搞破壞,有恃無恐,喝水喝不完就跳水槽里面玩水,現在還挑食,啥都得吃新鮮的,不然絕食,事實上,到現在為止,這丫也沒真正絕食成功,飼養人員總是換著法子伺候著,鄭嘆看過焦爸近期拍的兩張照片,那只紅毛鼠比鄭嘆當初抓它的時候要大了一圈,也明顯富態了。
有些鼠類就得戰戰兢兢活著跑下水道偷吃,比如家鼠,而有些,則是被人精心伺候,比如這只紅毛鼠,鼠比鼠氣死鼠。
鄭嘆有次去焦爸辦公室那邊翻窗戶的時候剛好被開車打算出去的謝大院長碰上,不過謝院長沒斥責,反而對鄭嘆笑得親切非常。
回家之后,鄭嘆從焦爸那里得到了答案。
最近謝院長憑借紅毛鼠撈到不少項目和各方支持,而焦爸也是受益者之一,雖然紅毛鼠已經不是焦爸的“私有財產”,但焦爸也從中受益不少,有那幾位大人物點頭,焦爸這個“副教授”的“副”字很快就能去掉了。而且焦爸現在申請項目也容易了很多,俗話說的好,朝中有人好辦事,有時候,成不成功,只是某些人一句話的事情,即便是在這個人們看作是“凈土”的帶著光環的圈子里,其實早已經在悄然發生著變化。為此,有次袁之儀過來的時候還對焦爸感慨:“你這貓養得值啊,太他瑪值了!”
每次袁之儀來焦家這邊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拜黑炭,用袁之儀自己的說法,那不是在拜貓,那是在拜財神。
現在鄭嘆已經對袁之儀這種做法麻木了,反正他覺得袁之儀就是一逗逼。
“你家這貓真神,老焦我跟你說,自打我拜這招財之后,公司一直處在一個積極向上發展的趨勢,嘿,我給你看我的。”喝過酒的袁之儀話特別多,拿著手機出來翻相冊硬要給焦爸看。
鄭嘆湊上去瞅了瞅,手機里有個相冊名字就是“招財”,那里面全是黑貓——鄭嘆以及袁之儀辦公室、家里擺放著的黑色的定制版招財貓。
“你別把它說得那么神,也就是湊巧遇到一些事情而已,屬于偶然小概率事件。”焦爸回答道。
袁之儀正打算辯解,這時焦爸的手機突然響了。
焦爸對袁之儀做了個“先接電話”的手勢,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陌生號碼,焦爸沒有急著接聽,而是等了會兒,如果對方很快就斷開,他就不打算理會了,這種事情常碰到,接聽之后要么是推銷,要么是打錯電話,要么是騙子,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最近紅毛鼠的事情過來詢問的,不管是哪種他都不想接。
沒想到這次電話一直響,對方有種“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意思。
焦爸這才按下通話鍵,也不急著介紹自己,“喂?”
鄭嘆支著耳朵聽電話里的聲音,他也懷疑是紅毛鼠的事情,最近紅毛鼠風頭還沒過去。只是,對方好像并沒有談及紅毛鼠,而是說的其他的事情,鄭嘆聽得不太清楚,只聽到了幾個詞。
“……對,我是……是的……它是我家養的貓……”焦爸說著看了看沙發上鄭嘆的方向。
而原本正口渴打算喝點水的袁之儀耳朵立馬豎了起來,連水都不喝了,保持端著杯子的動作,定在那里聽焦爸打電話,眼神還不時往鄭嘆的方向瞟。
“方便,我晚上就在家,地址在東區大院B棟五樓……行,那待會兒見。”
焦爸斷開電話,一臉疑惑地看向鄭嘆,心里琢磨著自己離開這一年里,這只貓又做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誰的電話?”袁之儀問道。
“那人說他叫嚴何,問我的名字,以及黑炭是不是我家的,然后說待會兒會過來一趟,有事商量。”焦爸沒聽過對方的聲音,這是第一次跟那個叫“嚴何”的人說話,而對方要談的事情很顯然跟自家貓有關。之前也有懷疑是不是關于紅毛鼠的,但對方從頭到尾提都沒提任何與紅毛鼠相關的東西,可除了這些之外,又能談什么呢?還親自過來商量,那語氣仿佛給了自己多大的便利似的?
袁之儀面色正了正,“總之不能將這只招財給賣出去!”
“廢話,那還要你說?!”焦爸將客廳的東西清了清,然后跟袁之儀商量著待會兒該怎么辦。
“……嚴何這名字有點耳熟啊。”袁之儀也不打算馬上離開了,決定再待會兒,看看來者到底是為了啥,順便給兄弟撐撐場子,雖然他現在只算個不怎么出名的公司老板,但這幾年下來,應酬多了之后,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看人方法,“放心,我待會兒幫你試探試探,有啥事咱一起擔著。”
鄭嘆心里更疑惑,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近幾個月所做的事情,好像,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情,應該不至于有人跑來告狀或者追責。不過,嚴何這名字,的確好像在哪里聽過,一時還真想不起來了。
約莫半個小時后,那位嚴何來到焦家,鄭嘆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難怪覺得耳熟,這個嚴何不就是住在湖邊的那老太太的兒子么?不過之前經常聽老太太提“小何”,其他人說“嚴總”,所以才沒將“嚴何”這個名字對上號。
至于袁之儀,這家伙反應更激烈,原本還一副“老子很不好說話”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準備給對方來個下馬威的,在見到嚴何之后,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面上瞬間綻放笑意,“嚴總,原來是您啊!”
鄭嘆:“……”于是,在見面的第一秒袁之儀這逗逼就倒戈了?
袁之儀和嚴何在一次宴會上見過面,商業化地聊過幾句,當時嚴何手下一個子公司的貨需要加做一次檢驗,公司質檢部門的人出了些問題,購買的檢測試劑和藥物也出了岔子,所以嚴何想找其他公司幫忙檢測一下,袁之儀特意找機會推銷了自己的公司,雙方換過名片,然后,嚴何就沒再聯系袁之儀了,顯然并不看好袁之儀的公司。
而現在,袁之儀沒想到又碰到這個失之交臂以為在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接觸的潛在大客戶。
只是,鄭嘆看嚴何的反應,應該完全沒想起來袁之儀是誰。
袁之儀介紹了下自己,嚴何也不知道是真想起來了還是只是面上應付,笑著說了兩句,然后就直奔主題。
原來,老太太答應跟著那個找過來的老頭子去南方了,以后大概也很難會再回來,嚴何也不怎么想老太太住這邊,離得太遠,就算老太太回楚華市他也照顧不過來,嚴何在楚華市另有房產,到時候老太太回來就直接住那邊去,這邊的房子也沒人住,留著浪費,打算賣掉,但老太太這人吧,房子住久了之后有感情,對買家要求很多,有好幾個找過來要買房子的都被老太太給拒絕了,一個都看不上眼。直到前幾天老太太在看報紙的時候發現報紙上那張合照圖,看到了鄭嘆。
“當時我們都沒看出來報紙上那只貓是你家這只,可老太太一眼就瞅出來了,老太太說了,這是緣分,就讓我有時間過來問問你們家有沒有買房子的意向。”嚴何將事情簡單說了下。
焦爸和袁之儀都是人精,嚴何的話半真半假,房子賣不出去誰信?誰沒幾個看得上的朋友或者親戚?不過,嚴何能找過來肯定是老太太的原因,不然這位老總是絕對不會在百忙之中屈尊上門來的。
確實,嚴何本來打算將房子賣給自己一位朋友的親戚,對方也不錯,老太太原本還在做最后的考慮,正準備同意的時候,看到了報紙上的消息,認出了那只貓,就讓人打聽了一下,一看焦家四人加一只貓住在那么小一個屋子里,遲早得買大房子吧?而老太太覺得自己能有今天,也托了鄭嘆的福,她不缺錢,看的就是個眼緣,甭管你是人還是貓。人到了這個年紀,有時候看重的一些事情總讓其他人費解。而嚴何這個大孝子就算不理解老太太的做法,也會點頭同意,一棟房子而已,相比起老太太來說不算什么,他丟得起。
嚴何也沒久坐,說了事情之后讓焦爸考慮一下,盡快答復,畢竟老太太很快就要去南方了,就等著結果。
等嚴何離開,袁之儀夸張地叫了一聲,“老焦啊,你家這種偶然事件是不是經常發生?”
打死袁之儀也不信嚴何沒看出房地產的飆升勢頭,這時候還打算低價賣出去,這簡直就能算天上掉餡餅了!這種好事怎么不發生在他身上?!
焦爸沒出聲,做沉思狀。
“老焦,同意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袁之儀在旁邊催促。
焦爸沉默了會兒,看向沙發上亦做沉思狀的鄭嘆,“明天去拜訪一下老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