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嘆出門下樓梯的時候,發現五樓到四樓的樓梯拐角處貼著一張紙條,剛好與鄭嘆的視線平齊。
“出遠門的話關掉不必要的電源避免安全隱患,房門窗子拉攏省得風將沙塵吹進來,記得帶吃的……具體步驟請看書桌上的詳細說明。”
焦爸的字跡。
鄭嘆扯了扯耳朵,無奈轉身回去有些艱難地用掛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進焦家夫婦的臥房,跳上書桌,那里果然放著一個攤開的記事本,將要做的事情都詳細列出來了。鄭嘆看了一遍,回去沿著屋子走了一圈,照著說明上的提示關掉部分電源,房門窗子拉攏。
將一切整理好后,鄭嘆才叼著一袋拇指餅出門,刷了門禁卡,來到東區家屬大院水泥路旁邊的一棵梧桐樹前,爬上樹。在第三根分叉枝那里有一個拳頭大的洞,鄭嘆將鑰匙和門禁卡放在里面,然后又抓下兩片葉子遮住。
一般在家屬大院這邊靠路的樹上很少有鳥逗留,包括那只賤鸚鵡,至于其他貓,它們很少在這邊爬樹,要爬也是爬小樹林那邊的樹,而不是在水泥路旁邊。所以鄭嘆將東西放在這里也放心,畢竟他不可能帶著標著寵物身份的門禁卡和家里鑰匙出遠門,那樣太不方便,而且,要是做了什么壞事被抓住就更麻煩了。
放好之后,鄭嘆便來到東苑超市旁邊的草叢里等著上車的機會。
送貨的司機正幫著卸貨,搬完小貨車上最后一箱東西之后,司機靠著車門抽煙,側頭就看到蹲在草叢里的鄭嘆,旁邊放著一袋小孩子們經常吃的拇指餅。
“喲,黑炭,今天又要出去玩?”
送貨的司機認識鄭嘆,他對于這一幕已經很熟悉了,不同的是今天這只貓還帶了一袋餅干,這是準備出遠門么?
之前鄭嘆也搭乘這兩送貨車出去溜過兩次,當時送貨的司機還有些怨言,但在焦爸送了兩條煙一提酒之后,小貨車司機每次見到鄭嘆面上都能笑出一朵菊花,只要鄭嘆搭車,就意味著他以后還會收到禮品,那煙和酒可都是好貨,在中心百貨那邊的超市里要賣一百多呢。
鄭嘆伸了個懶腰,叼起拇指餅跳上小貨車后車廂,等著司機跟超市老板結完帳走人。
今天貨車車廂內沒有其他東西,卸得很干凈。
“黑炭,今天的貨已經送完了,不去中心百貨那邊了,我直接回家,不走東校門,走北二門后門。”
前兩次鄭嘆都是去中心百貨那周圍遛彎,離家屬大院這邊的東校門兩站路,人們步行的話要二十分鐘左右,但在中心百貨那邊其實可以清晰看見楚華大學的高建筑。學校大了,從學校一頭到另一頭得幾站路。
剛才的話貨車司機也只是說說,他并沒指望一只貓能夠聽懂他說的話,他能做的就只是讓這只黑貓搭車,至于這只貓搭車去哪里他可不管。
快六點的時候,東苑超市的東西都清點完畢,帳也結算完了。貨車司機招呼了鄭嘆一聲,然后開著小貨車往北二門開過去。
夕陽已經變成橘紅色準備掉落地平線,北區食堂門口,學子們進進出出,最后一節課才下課不久,他們談笑著說這一天的事情。
小貨車從北區食堂路過,蹲在小貨車陰影里的鄭嘆看著他們,想起曾經的自己,突然有些傷感。莫名來這里之前,自己也是個大三學生。
在小貨車行駛到北區食堂附近的岔道口的時候,鄭嘆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的工作服的年輕小伙踩著一輛除了鈴不響什么都響的二八式自行車朝北區食堂那邊過去。如果忽略掉他工作服左胸那里印著“楚華大學北區食堂”字樣的話,別人還可能會以為他是從哪個實驗室出來的。
周圍來來去去的是那些祖國未來的精英們,但這個騎二八車穿食堂服的年輕人眼里沒有太多的羨慕,更沒有自卑,風一吹,將工作服也能穿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風衣效果,哼著歌,迎著紅彤彤的夕陽,依舊笑得燦爛。
從楚華大學北門出去,并沒有靠近中心百貨,只能遠遠看著中心百貨那邊的燈光,那里都是鄭嘆熟悉的景物,中心百貨周圍的霓虹燈也都已經亮起,巨大的屏幕閃爍,昭顯大都市的繁華。
鄭嘆看著車外倒退的一切,就像一個格格不入旁觀者,明明見到了很多,但腦子里卻沒有想任何事情,一直呈恍惚狀態。
小貨車從市中心到三環線,到郊區,夜漸黑,風漸冷。
小貨車突然的停頓讓正發呆的鄭嘆一頭撞到車廂擋板上“咚”的一聲。
鄭嘆抬起毛爪子扒拉扒拉頭上的毛。
聽著外面人的對話,鄭嘆知道貨車司機已經到家了。起身抖抖身上的灰塵,叼著那袋拇指餅跳出車廂,看了看周圍,鄭嘆決定先找個地方睡一覺,等白天再出去逛,雖然現在是貓,但他還是喜歡在白天遛彎。
在鄭嘆找地方過夜的時候,楚華大學某研究生住宿樓某間宿舍電話響了。
離電話最近的人接起來恭敬地說了兩句,然后說了聲“麻煩您先等等,他應該洗完澡了,我去叫他”就將電話擱在桌面上,來到斜對面床鋪。
床鋪上的人睡的正香,一邊磨牙還一邊笑,宿舍另外三人除了一開始的驚悚之外,現在已經麻木了。
剛才接電話的那人推了推床鋪上正睡得磨牙的這位,低聲道:“易辛,你老板電話!我說你剛才在廁所洗澡,待會兒別說岔了。”
聽到“你老板”三個字,睡得有些迷糊的人一下子清醒了,趕忙爬下床,跑到廁所清了清嗓子,睡覺剛醒的人說話的聲音會有些沙啞,易辛可不想導師知道自己在晚上記憶的黃金時間居然在睡覺,這不是敗壞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形象么。
“焦老師,不好意思剛在洗澡,您有什么事嗎?”易辛接起電話,自覺裝得不錯。
周圍打游戲的室友為了配合他連鍵盤都不敲了,還裝模作樣在旁邊討論為什么吃肉要配大蒜才有營養的學術問題。
電話那頭,焦爸那邊頓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
易辛:“……”你媽焦老板什么耳朵啊!分辨率真他媽高!
不過讓易辛慶幸的是焦副教授并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而是道:“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的!”易辛趕忙表態,就算沒有也要擠出來。
二十分鐘后,易辛拿著從焦副教授辦公室抽屜里找到的鑰匙,站在焦家客廳。
易辛是第二次來焦家,第一次是在今年上半年研究生復試結果公布的時候,他是焦副教授的第一個學生,再加上他本身也很有能力,焦副教授對他很重視,邀請他來焦家吃過飯。
易辛沒見過鄭嘆,鄭嘆去生科樓的時候除了焦家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曉,所以易辛并不知道自己導師家里養的貓有點特異。
找了一圈之后,沒見到貓影,易辛來到臥房,用臥房里的電話給焦副教授撥回去。
“焦老師,沒看到貓,您家貓是不是離家出走了啊?”說完易辛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讓你嘴賤!
“空調的插頭拔了?”電話那邊焦爸問。
“拔了!廚房的插座開關也關了!”易辛趕忙道,將屋子里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焦老師,要不我去買包貓糧放這里?”易辛問。
“不用,只要沙發上有零食冰箱里還是滿的就行了。”
易辛:“……”有這么養貓的嗎?
“你每天過來看一看,就用我家里的電話跟我說。至于你的工作總結,這周就不用匯報了。”
聽到不用匯報實驗進展,易辛松了口氣,這兩天實驗進展不太順利,沒什么能匯報。
“好的,您放心,我每天這個時間點都會過來看看的。”
火車上,吩咐完畢的焦爸將手機放回兜里,看著窗戶外面的黑夜。
那個小王八蛋果然又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