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葉榮深知此理,鼓舞眾人道:“不管了,迷路就迷路吧,大家先在這里休息一下,然后找找看哪里可以通行。”
仇鳴也提醒道:“不要離水面太近,雖然它不敢出來,但也難保不會趁機偷襲。”
眾人到離岸十余丈的地方休息,又在附近探查一陣,結果發現,這里是一個四面環壁的封閉山洞,竟是一條死路。
“沒有路可出去?”眾人面面相覷。
祁葉榮略為沉吟:“看這地勢,隔壁應該也是地下暗河,我們完全可以穿透過去。”
地幔重重,眾人難以直接上地,但隔著幾丈寬厚的巖壁,卻難不倒眾人。
眾人緊貼著巖壁找了一陣,果然發現個合適穿行的地方。
“大家讓開。”仇鳴對眾人說道,然后拔出背后長劍,對準巖壁,沉喝一聲,“破!”
轟隆!
劍氣斬出,一陣山崩地裂之中,巖壁崩塌,一個大洞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們走。”仇鳴收回劍,道了一聲。
眾人依次跟上。
此時眾人已經分不清自己所在位置,又擔心動靜太大,引來其他的強橫妖獸,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如此在水底潛游一陣,大家都決定,放棄尋找原先定好的出路,從下游回去。
“山川河流,必歸江海,我們只要往下游走,無論再曲折難行,總也可以找到出路,但若回頭,遇到剛才那銅頭水蟒,就有些麻煩了,我們未必能及時找到可以上岸退避的地方,這里到處都是水,也不便于施展,還是避開為妙。”
“祁道友所言有理,不過下游也未嘗沒有其他妖獸,我們一路上都還是小心為妙吧,真要陷入困境,就一起祭出遁器,全力飛遁。”
時間很快過去三日。
李晚等人運氣倒也不算太壞,經過一陣無頭蒼蠅般的亂撞之后,倒是叫他們發現了一條匯聚主流的大河道,其實中途他們也曾多次鉆入山澗死路,但幸得眾人都有筑基修為,而且遁法精粗不一,都可以從狹小的山壁甚至巖層通過,實在不行便以力破之,硬生生地轟出一條路來。
再加上,他們手中有銅山洞天的大地圖,通過判斷地勢和水流方向之后,已然確認了歸途,想要安然回去,也不過是多費幾日時間的代價。
“從這里一下往下游,就是巫江,我們只要一出地面,即刻折返上游,雖然多費了幾日時間,不過御器飛遁,六個時辰以內當能返回落星潭處,也不算太遠。”
“地底世界,我們受到太多限制,不能全力趕路,到了地上,倒是自由了。”
“這里的地下河,是通往巫江?”李晚聽到眾人議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聽人說,巫江里面,好像盤踞著一尊妖王。”
祁葉榮知道李晚擔心什么,笑道:“是有一尊妖王不錯,但若是遇到那妖王,反而比遇到其他大妖要安全多了。”
李晚奇道:“這是為何?”
祁葉榮道:“當然是因為,妖王靈智與人無異,已經能夠與我人族修士溝通。我們是煉器師,在這天南地界也有優待,這些生活在銅山洞天里面的妖王,又怎么會無故招惹?所以,我們到了那妖王的地頭,只要按照規矩來,不會有任何危險,反倒是碰上不講理的愚昧大妖,還有可能惡斗幾分。”
李晚聽到,頓時就明白了。
這地方是否有妖王盤踞,對他們而言,的確沒有什么區別。
他這也是頭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囊中身份令牌的用處。
仇鳴等人盡皆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是啊,李道友,我們此行也是沾了你們的光,如果真遇到妖王出巡,還能避免干戈,但愿巡江的大妖,不要是那些沒有開化的妖獸才好,到時候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反倒左右為難。”
又過了一日,眾人沿著一條曲折向上的山洞,終于走出來,重見天日。
“啊,總算離開這鬼地方了。”
“真是太好了!”
李晚走在眾人中間,隱約聽到,前方傳來大河奔騰的聲音。
到了洞外才發現,這里是一個高處的洞窟,幾里之外有一條寬闊雄壯的大河蜿蜒向東,宛如長龍。
此時月亮已出,高高掛在東南,而西方殘陽正在斜斜落下,如血一般的紅芒照映在蘆花上,一陣大風吹來,如火簇燃燒,搖曳不止。
幾只白鳥臨水而立,見風驚起,飛入到蘆葦蕩中消失不見。
如此通暢,遼闊的景色,頓時讓連日來的悶氣一掃而空,心曠神怡的感覺頓生。
眾人雖是玄門修士,但也免不了感懷一番,紛紛笑言,總算走出那狹小逼仄的鬼地方。
祁葉榮笑道:“我們到前方臨江的石壁歇息一晚,然后回西邊落星潭附近去。”
眾人皆道:“也好,現在天快黑了,不宜趕路,而且我們多時未見天日,還是休整一番為好。”
時間很快到了夜晚,眾人留了仇鳴,胡山,唐南與王烈四人輪流守夜,其他人各自休息。
連日來的奔波勞碌,令大家都非常疲憊,雖然大家都是筑基修士,能夠熬得住,但也確實不易,有這機會好好休息,都各自打開鋪蓋睡下了。
李晚也準備了鋪蓋,躺下打算休息,突然,他聽到一陣異樣的笛聲傳入耳中。
這笛聲,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仿佛天外飄來的仙音。
他的腦海,忽然陷入了一片空明,萬籟俱靜,蟲鳴鳥叫,盡皆消失,就連旁邊仇鳴等人隱約傳來的談話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在瞬息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安詳,靜謐。
眼皮逐漸變得沉重起來,仿佛有一個聲音,若有若無地在耳邊呢喃。
連日來的奔波勞碌,深埋在骨子里的疲憊,在這時候全都一起涌現出來。
他禁不住這個呢喃的聲音,眼皮逐漸合上。
“轟轟轟……”
奔騰的江水,浩浩蕩蕩,不舍晝夜。
就在李晚禁不住疲憊,合眼沉睡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河蚌,悄無聲息地接近河邊。
它浮在水波上,似乎是順著江水漂來,月夜下,滔滔的江波發出奇妙的韻律,似極那仙音一般的悠揚笛聲。
笛聲中似乎蘊含著一股令人沉醉的神秘力量,就連負責守夜的仇鳴,胡山等人,也完全沒有察覺到江邊漂來的這河蚌。
只見河蚌靠在岸邊一塊礁石下,正好對著升起的月亮,對月臨照。
時間到了深夜,李晚忽然被一陣寒風吹醒,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夜色中,祁葉榮等人早已沉睡,負責守夜的仇鳴和胡山在一旁打坐,身體挺直,似醒非醒。
李晚依稀感覺,他們看了過來,口中嘟噥道:“睡不著覺,我去江邊走一下。”
“小心一點。”依稀傳來一聲回應。
李晚也沒怎么留意,迷迷糊糊地往江邊行去。
到了江邊,李晚伸了伸懶腰,靠在一塊礁石旁坐下。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半夜突然醒來,到這江邊吹冷風,只是半夢半醒時分,隱約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呼喚著自己。
突然,李晚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身影,登時一怔。
不知何時,江里的水面上,出現了一只房屋大小的巨大蚌殼,在那蚌殼里面,一個全身散發出溫潤潔白光芒的長發女人半倚在那里,輕輕地用手捋著濕漉漉的頭發。
粼粼的波光中,顆顆水滴如珍珠濺落,灑在這月夜之下的江面上。
李晚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見了這幅美人出浴的圖景,頓時大為尷尬,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女人也看到了李晚,面色微訝,但卻沒有離開,反而輕踮蓮步,踏波而行,帶著令人意眩神迷的搖曳,來到李晚面前。
只見這女人肌如白雪,身形完美,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珍珠般的質感,水潤潤的,異常動人。
但相比這些,更加吸引李晚的,是她朦朧的眉眼之間,流露出的那股難以言喻的動人風姿,絕不是尋常凡間修士能夠擁有,就是玄門之中,修為低微的女修,也遠遠不如。
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修為也是同樣的道理,她這是修為高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天成的氣質,遠非常人所能企及。
她毫不避忌自己被李晚看光,大大方方地登岸,眉目含情道:“妾非人,河珠玉女也,幸遇郎君來此,愿自薦枕席。”
“河珠玉女?”
這是一種水生妖修的種族,乃是河中珍珠吸收日月精華而生成,由于月性屬陰,多成女身,類似山精狐魅之流。
李晚好不容易,才艱難地把目光從這女人身上移開,卻又不由得大吃一驚:“自薦枕席?”
他曾讀神怪志異,說是古時有人夜宿江邊,遇神女而交焉,留下種種動人的傳說,不少神人、天人,仙魔,都是由此而來。
不過那些多半是些虛無縹緲的傳說,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自己親身經歷的一天。
河珠玉女巧笑嫣然,默默地上前,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