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源筠和聶星邪,一個笑臉盈盈,一個冷面如鐵,將前來小院詢問的各路高手一一擋回,對于剛才幾乎轟動整個樓蘭城的劍氣之爭,他們的解釋只是自家兄弟比武玩耍,不小心動靜大了一些。
而小院之內,燕絕翎和葉清玄相隔不過三尺,二人倏然直立,沉默不語。
那隨侍在燕絕翎身旁的弦月一臉驕傲的神色,他的男人終于與天之驕子一樣的葉清玄斗了個旗鼓相當……
而當事人中,葉清玄笑嘻嘻地看著對面的燕絕翎,但燕絕翎卻有些呆傻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自己身旁三尺范圍之內,所有事物,包括地面的青石都已經化成了齏粉,都是被自己激昂的劍氣震得粉碎。
而三尺之外,鳥語花香依舊,當初震撼樓蘭城的勁爆劍氣竟然沒有給這個小院帶來一絲一毫的多余破壞,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
但它的的確確地發生在了眼前。
葉清玄嘿嘿一笑,鼓掌道:“燕兄果然厲害,許久不見劍法竟然厲害到如此程度,今日葉某勉強與燕兄戰平,恐怕過不了多久,在下便要甘拜下風了。”
弦月臉上的興奮之色更加明顯,而燕絕翎卻倏然抬頭,兩眼剎那通紅,放佛受了奇恥大辱一般怒吼道:“葉清玄,我不用你假好心,輸了便是輸了,燕某豈是不肯認輸的鼠輩,你這么做,難道是在羞辱我么?”
葉清玄一愣,半天無語,最后尷尬說道:“燕兄……贖罪!”
“我會再來找你的!”
燕絕翎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弦月帶著一臉震驚的神色,亦步亦趨地走出了小院,而呼延云柱和歸鱉生等人一呼而上,圍住葉清玄,都是一副疑問的表情看著他。
葉清玄無奈搖頭苦笑,嘆息道:“這個燕絕翎果然厲害,也是怪我多此一舉,多此一舉啊……”
說完轉頭而去。
歸鱉生滿臉官司,向著眾人看去,沒想到其他人也是跟他一樣,全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這……六大爺,你說我干老兒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歸鱉生疑問道。
孟源筠一瞪眼,哼道:“你問我,我問誰?”
歸鱉生一指旁邊的聶星邪,道:“問他啊。”
“你個龜兒子的……嗯?”孟源筠剛想開口大罵,卻意外地一愣,因為此時聶星邪的臉上露出一種復雜難明的神態,時而緊張,時而放松,時而疑慮,時而焦急……似乎有一個很復雜的問題讓他難以辨明。
“喂,鑷子,你怎么了?”孟源筠立即覺得這個發小有了什么特殊的發現,于是問道:“你看出葉子這里是什么明堂了么?”
聶星邪嘆了一口氣,道:“燕絕翎輸了,葉清玄贏了,就是這么簡單。”
“為什么啊?哪看出來的?”
“劍氣……”聶星邪指了指燕絕翎腳下粉碎的地面,又指了指葉清玄站立過的位置,喃喃道:“燕絕翎的劍氣離開身體三尺,就已經被葉兄的劍氣擋了下來,并用斗轉星移將劍氣卸到了半空中……但凡燕絕翎的劍氣有一絲一豪突破葉兄的防御,那么葉兄的腳下和周圍也不會這般整潔干凈了。”
眾人“哦”了一聲,表示明白。
可孟源筠點頭道:“如果說燕絕翎是突破不了葉子的防御,那么認輸也算是磊落。”
“事情哪有這么簡單。”聶星邪冷冷一笑,又指了指燕絕翎的身后,繼續道:“葉兄不但擋下了燕絕翎的所有劍氣,同時對自己的劍氣還控制自如,收發如心,如果對劍氣控制力道不是那么厲害的話,此時燕絕翎周圍的地面也不會如此干凈,必然會被他的劍氣犁出深槽……反觀燕絕翎對自己劍氣的控制便不如葉兄多矣,你看他自己腳下的破壞程度就應該有所體會,若他能夠對自己的劍氣控制自如的話,就應該像葉兄的腳下一樣,不會出現一絲破壞……”
聶星邪嘆息道:“葉兄對劍氣的控制天下無人可敵,燕絕翎也是看出這一點,才主動認輸。只是他是個要強的人,明明自己控制劍氣的力道不如人家,可葉兄卻還要服軟,這反而惹得他大動肝火了。”
“原來如此。”眾人終于恍然大悟了。
不過孟源筠看著聶星邪依然緊皺的眉頭,不由得好奇問道:“既然你已經解開了這個秘密,為什么你還是這般愁眉苦臉的樣子啊?莫不是看到別人劍法上高過你,讓你羨慕嫉妒恨?”
聶星邪嗤聲而笑,道:“我其實如此小肚雞腸之人?我說疑惑者,不外乎燕葉二人的入劍之道罷了。”
“入劍之道?”
“不錯,葉兄和燕絕翎自然都是劍道中數一數二的天才人物,但二人對劍的感情卻完全不一致,剛剛你們也聽他們說起了,雖然二人都已經達到了‘無劍’之境,但燕絕翎信奉的是‘劍即一切’的極情之道,而葉兄卻是‘一切皆劍’的博愛之道……這兩種對劍的感情,都是他們獲得成功的秘訣,但是……到底哪一種才是用劍之道的最高心法呢?”
眾人不由得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有歸鱉生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干老兒厲害了,因為他贏了嘛……”
眾人一起無視這個白癡單純的崇拜之心。
這是武學至境的最高心法,早已不是歸鱉生這個級別人物能夠領悟得到的,呼延云柱武學天分極高,但此時也是懵懵懂懂,似懂非懂,始終戳不破那一層看似簡單的墻。
而梅吟雪、孟源筠、聶星邪三人早已是武道大家,這個深層次的問題也是他們即將入道的一道門檻。
若是跨不過這道門檻,即便進入歸虛境,也頂多止步歸虛境中期,心境上不作突破,終身難以再次突破一步,更不要奢望進入更高的層次中去。
孟源筠嘀咕著說道:“天下用劍的高手,能夠領悟自己劍道的人,實在不多。燕絕翎的是極情之道,葉清玄的是博愛之道,而‘劍神’李慕禪的是什么?應該算是無情之道了吧?那到底哪一種才是最厲害的心法呢?”
眾人同時陷入了苦思當中,完全無法破解這道心中的魔障。
而就在這時,遠遠的屋子中傳來葉清玄的一聲長嘆,爽朗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淡然道:“天下沒有最厲害的心法,只有最適合自己的心法,無論是選擇極情之道,博愛之道,無情之道,友情之道,正義之道,殺戮之道……只要不違背自己的一顆真心,便是自己最厲害的武道。佛曰:直達本心,明心見性,照見真我,立地成佛。”
一聲金鳴,卻是葉清玄用彈指神通擊中了屋內的銅盆,但這一聲清鳴卻想一注清水一般澆灌在眾人干涸的心田之上。
這一剎那,梅吟雪等三人豁然開朗,同時身心一震,頓悟明了。
三日之后,蜀州各大派商議妥當,齊聚各派實力,直撲城外大雪山脈,圍攻那處神秘的圣火峰。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拜火教的大軍竟然沒有絲毫的攔截意向,除邪聯盟的大軍一路直闖雪峰,到了這一日,一行人行進到了一處絕密的山谷之中,兩側山體直上云端,狹長的一線天便在頭頂,而峽谷外面,遠處一座高聳入云的潔白雪峰清晰可見。
這里是鷹愁澗,前方不遠,就是圣火峰。
“看,那就是圣火峰!”
人群中有高手大喝一聲,各派高手同時齊聲歡呼……
一聲郎笑傳來,一位渾身紫袍的覺清道人高聲喝道:“諸位可見,那里便是拜火邪教的總壇所在,今日咱們蜀州英豪,飽受拜火邪教欺凌,今日正要直導邪窟,殺盡邪徒,滅了它千年不息的圣火!”
吼吼……
眾武者歡聲鼓舞,士氣高漲!
這個時候山峰頂端突然傳來更加狂妄的一聲大笑,道:“無知鼠輩竟然敢冒犯拜火教圣地,今日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聲音一落,兩側山峰上冒起火焰一般的大旗無數,更有數以萬計的身影顯露身形,拜火教徒密布山上,高聲呼喊:“熊熊圣火,焚我殘軀,光明天下,盡歸塵土!”
聲音如海呼山嘯一般,以無比威勢籠罩整個鷹愁澗。
“不好,中了埋伏了!”
蜀州英豪頓時大驚失色。
此時除邪聯盟的人數不過兩千左右,而拜火教的徒眾,足有數萬,而以此時鷹愁澗的地貌,狹長的地形之下,只是人家從高處往下丟石頭,便足以讓除邪聯盟的人物命喪于此了。
“大家不要慌,立即站到我這一側!”
慌亂之中,一聲大喝震懾群雄,眾人定睛一看,卻是一劍山莊的莊主李慕儒,只見他貼著右側的崖壁,站在一處大石上高聲呼喊。
而那處巖壁上方的崖石向外突出一塊,正好在底下留出一片遮擋的廣大地域。竟是足以容納一干蜀州高手。
“快,大家快過去……”
宛如救世主一般的李慕儒,頓時贏得了眾多好漢的傾慕。
“動手,砸!”
巨石頓時如同暴雨一樣從天而降,不少躲避不及的武林高手也是凄慘地死在當場!
“哈哈,一群縮頭烏龜,我看你們能躲得了幾時……”
暴雨般的巨石不停的向下翻滾,那數量達到兩千的蜀州高手們被生生困在了崖下,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被困死、餓死、渴死……
可是幾個時辰之后,崖下仿佛成了一片死域般的安靜……
這是怎么回事?
終于有疑惑的拜火教徒被人拍下來查看,結果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原來那崖下早已一人不見,一個僅容兩人通過的山洞出現在崖壁之下,而那兩千名蜀州武林的高手早已不知去向了。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們怎么會不見了的?”
奉命在此埋伏阻擊的拜火教頭領,身為拜火教圣火三神使之一的特蘭圖狂抓著頭發,一臉不能置信的模樣,呆瞪著眼前山壁上的大洞。
“稟告圣使,是有人早前便已用化石粉打通了這條通道,而入口處一直保持不到一尺左右的石壁沒能打破,這一次是他們打破了石壁,逃了出去……”
“什么?這條石道竟然早已打通?”
特蘭圖大禍臨頭的感覺,道:“另一頭的出口在什么地方?”
“回圣使,是在山壁的另一側!”
特蘭圖差點當場暈倒,山壁的另一側,如果再往上爬,那不就直接面對了圣火峰總壇所在了么?
“是誰?是哪個叛徒干的?”
特蘭圖當即明白,若是門內沒有叛徒,根本不可能提前有人打通這條隧道……
但這個時候,深究這一點已經毫無意義了……
“報,圣火總壇被各大派圍攻,總壇請求圣使立即回援,立即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