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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強光從封清巖懷里暴起,化作漫天劍氣光影,將丹增多吉和班丹扎西裹挾其中。
最為詭異的是,明明兩人都在劍法籠罩之中,偏偏兩個人同時產生了這萬千道劍氣都是朝著自己攻來的假象,仿佛身旁的師兄弟已經不再存zài了一般,這對于志氣早已被奪的班丹扎西來說,如何承受得了。
狂吼一聲,雙手蒲扇般張開,轟然一股巨風,朝著四面八方攻擊而來的劍氣轟去,同時稍胖的身軀像片枯葉般往后飛退。
全力一擊,不過是為了逃跑。至于身后的丹增多吉能否一人逃過這名道士的攻擊,則完全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
只不過,他覺得自己這么做已經算得上是無情,卻完全低估了人性要是惡起來,根本沒有底線。
就在班丹扎西向后稍退的空擋,他的背心立即接觸到了橫印過來的一掌!
來自背后的一掌!
來自丹增多吉的一掌!
好狠毒的人啊……
這意念才掠過心頭,丹增多吉的無情一掌,已實打實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一股陰柔的大力,使他身不由主,箭一樣地朝著封清巖鋪天蓋地的劍勢當中飛去。
丹增多吉的這一掌,把他推向封清巖最鋒銳、最密集的攻擊當中,頓時使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原本稍有歉意的班丹扎西悲從心來……
世道便是如此,自己想著算計和利用他人,他人亦會算計和利用他自己。一到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利用別人的生命為自己爭取片刻的殘喘。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就在他的念頭電光火石般掠過心間時,他的身形已經撞入了“醉吟月”化開的劍芒之中。呼吸瞬間不暢,像有千斤大石壓在心頭,全身有若刀割,劍鋒的寒氣使他像浸進萬年寒冰里一樣,在劍氣及體的那一刻,班丹扎西突然心中一靜,一段經文在腦海中流過,“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有故作業,我說彼必受其報,或現世受,或后世受。”
心中哀嘆一聲,雙目合閉,雙手合什,無悲無喜……
接著,在劍光之中化為一蓬血雨!
身為密宗有大修持者,直到身死異鄉之時,方才領悟到佛經中的真諦,固然懊悔,但也悔之晚矣!
一掌擊飛了班丹扎西的丹增多吉,立即借著這難得空擋,迅猛狂退,再不顧及其他,而他狂退的身勢何等威力,登時有數名大密寺喇嘛被他撞得倒飛后跌,骨折聲起,狂嘔鮮血。
丹增多吉不管不顧,倏然飛向小谷之外,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他能背叛班丹扎西,自然也能背叛在場的數百大密寺弟子,自然也能背叛大密寺,背叛大伏藏師龍薩頓珠。
僅存的兩名先天高手一死一逃,現場立即陷入了崩亂當中,眾多喇嘛一聲大喊,眾喇嘛立即四散奔逃。
“狗日的,還想跑?”
歸鱉生狂喝一聲,便要追出去。
“不用追了!”陸清正施施然站起身來,淡淡說道:“大密寺這一戰損失慘重,就算多殺幾個后天修為的喇嘛,也不過是增添幾許殺戮而已,于大局無礙……”接著幽幽一嘆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放他們去吧……”
歸鱉生哦了一聲,立即乖乖地站好,面對陸清正,他跟他干老子葉清玄一樣的嚴sù,不敢造次。
嗆郎一聲,“醉吟月”還劍入鞘。
封清巖轉過身來,對著陸清正緩緩說道:“師兄,我要殺一個人!”
陸清正眉頭一皺,緊盯著封清巖的雙眼,兩人對視無語。
終于,陸清正嘆道:“不過是個沒了膽氣的鼠輩,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此人,我必欲殺之!”封清巖的答話堅定不移。
陸清正被噎得一愣,接著勸道:“二師弟,你知道五師弟突破先天在即,正需要護法,昆吾山上人手不足,我等又未見過師尊,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封清巖面目冷冷,并不答話,但表情就能看得出來他此時的頑固。
陸清正從未見過封清巖如此頑固,正要說“此事見過師尊之后,再由師尊來決定”。
山谷之外遙遙傳來楚靈虛清幽的聲音:“清正,便讓清巖去吧……”
二人同時一愣,封清巖眼中感激之色一閃而逝,與陸清正同時朝著谷外一禮,答道:“謹遵師命!”
看著提劍便要離去的封清巖,陸清正嘆息著說道:“師弟境界未穩,此去一qiē以小心為上。”
封清巖轉過頭,看著陸清正微微一笑,眼中歉意之情被陸清正看在眼中,沒有回話,兩人只是互相點了點頭,一qiē盡在不言之中。
兩個師兄弟,經過重重磨難,兄弟之情已是不言而明……
封清巖毅然離去,不過是一個心結。
看到班丹扎西臨終模樣的,只有封清巖一人而已,他先是一愣,接著有些釋然,他明白了在班丹扎西臨死之前想到了什么,不過生死一戰,他手中的劍,無論如何是收不回來的了,他也不想如此收回。
每個人都曾經后悔過,但不見得懂得后悔便懂得改過!
他只是可憐班丹扎西,竟然被自己的同門出賣……
背叛,不論他的理由是什么,都是讓人深惡痛絕的。
封清巖出關之后第一次感到憤怒。
他討厭背叛,即便是敵人之間的背叛,也讓他不可遏制的感到惡心……
這,是背負在他心中唯一的原罪,是來自于親生父親留下來的原罪!
是來自青龍背叛昆吾的原罪!
背叛!
別人容忍得了,而他容忍不得!
當賈君復和尚孝直二人帶著一身傷痕,闖過坦族高手的阻攔,沖上半山腰的時候,立即誒眼前的一幕所驚呆,不知何時開始,原本被圍攻的一方,此時成了戰場的主角,到處都是幾名華族武者追殺坦族和大密寺喇嘛的場面。
同樣的,追殺在二人身后的四名坦族先天高手,此時也是一副呆愣的表情。
之前雙方交手,尚孝直在原本落后挨打的局面下,猛然使出數招威猛無匹的掌法,砰然大力外加堅硬不催的功夫只是幾招便反抽了囂張的坦族仇人,不但將其擊退,威猛的掌力還將他打傷,眼見有機會將其力斃當場,卻被其他幾名坦族高手出手救援了下來。
不過這樣一來,也讓他們的包圍圈出現了空隙,才容得尚孝直和賈君復二人強行逃脫開來。
坦族高手怎會咽下這口氣,而且放了這兩個先天高手過去,不知道會對戰局產生什么影響,擔心受懲罰之下,四個坦族高手也卯力追了上來,誓要將二人殺死在半山腰上。只不過此時遇到的情形,怎么跟自己原先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呢?
韋笑天一拳將自己的對手石化了半個身子,再一腳踢了個稀碎,轉身看到二人呆滯的模樣,狂笑中沖了過來,喝問道:“狗日了,老兄弟,誰把你們打成這幅模樣?”
尚孝直倏然驚醒,接著大喜過望地仰天大笑了兩聲,手指頭往身后一指,指著四名坦族人中那位仇敵,問道:“韋大哥還記得這個王八蛋不?”
韋笑天凝目一瞧,雙目中殺氣頓時狂升,厲聲狂喝道:“毗里加多!?你個畜生還敢在我面前出現?我殺了你……”
話音未落,韋笑天身形暴起,大鳥一般撲向還有些呆滯的坦族高手毗里加多……
尚孝直哈哈狂笑,想不到形侍竟然在這一瞬間戲劇般地逆轉了過來,身形緊隨韋笑天而去,同時大聲喝道:“韋大哥,讓小弟親手殺了他!”
同樣的事情,在昆吾山上下都在上演著。
馬云勇師兄弟幾人,在上山的途中,便遇到了數名無心戀戰的大密寺僧眾,遇到厲害的便躲起來,免得被人順手干掉,遇到看起來好欺負的,立即便是上去一陣圍毆。
打來打去,不但遇到了化妝偷襲喇嘛僧眾的小胖子錢云重,更遇到了攆著喇嘛屁股后面不停追殺的陸云明和陸云萱。
遇到賊兮兮的錢云重,眾師兄之間是一陣的欣喜,不但高興自己兄弟沒有遇險,也高興自己的隊伍壯大強壯。
但一遇到咋咋呼呼的陸云萱兩兄妹,這哥幾個的臉色登時變得異常難看。
“我靠,你們兩個怎么跑出來了?你們兩個小不點出來尋死啊?清蘭師叔呢?”馬云勇直眉瞪眼地數落著陸云明兄妹。
兩個人今年也十四歲的年紀了,正是淘得沒邊的時候。
陸云明一臉歉意,滿臉通紅地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個小魔女陸云萱卻是一蹦三尺高,照著馬云勇的大腦殼就是一個爆栗,同時罵道:“你要死啊,這么大聲音?姑奶奶武功蓋世,這等重要時刻,正是姑奶奶闖蕩江湖,博取俠名的好時機……”接著又用小手在面前扇了扇風,吹干那根本不存zài的汗漬,無奈地嘆道:“可惜這大密寺不頂事,連個能入姑奶奶法眼的對手都沒有……”
一旁的陸云明見她吹牛吹得太過,連忙拉了拉陸云萱的衣角,低聲說道:“妹妹,剛才咱們不是躲了好半天,都沒發現重傷倒地的對手么?真要是沒受傷的喇嘛,都兇得很,咱們怎么打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