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無言以對,只能拱手為禮,紛紛退去。
銅鷹嘴角不自覺地一翹,轉身時目光一掃,便定位到了拄著拐杖的殘鷹,幾步上前,招呼道:“十二妹留步。”
殘鷹眉頭一皺,停下腳步,緩緩轉頭,問道:“三哥找我有事?”
“哈哈哈,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嗎?”銅鷹慨然長嘆,唏噓道:“想當年,還是我把十二妹從血泊中抱出來的,說起來,你我應比其他兄弟要更親近才對,但三哥我不善言辭,這些年反倒冷落了妹妹,弄得你我之間分外生疏,實在是三哥的不是啊!”
聽聞銅鷹提及往事,殘鷹目光不禁一柔,淡淡道:“三哥身為師父肱股之臣,自是事多繁忙,小妹一介女流,又身負殘疾,自然有許多事情無法為師父解憂,三哥在江湖上叱咤風云,小妹不知有多么羨慕,豈會因小事而疏遠……”
銅鷹不由得再次一嘆,欣然道:“十二妹能有如此胸懷,三哥自愧不如。還是三哥太看重師父的差事了,這一點上便不如老二多矣,老二處事便圓滑許多,不但師父的差事辦得利落,就連兄弟之間的情誼也照顧得頗為妥當,相比之下,三哥我就是個大老粗啊!”
聽到銅鷹再次談及銀鷹,殘鷹心中不免煩躁,眉頭稍皺,輕聲道:“二哥只是心思細膩,為人多愁善感,并非故意討好我們兄妹……”
“啊哈哈,那是,那是……”銅鷹撓了撓頭,連連擺手道:“三哥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常日里,就屬十二妹與老二投緣,走得最近,如果老二有什么事情,定然會來找尋十二妹。唉,大家到底都是一場兄弟,我又怎能害他,若是他來找你幫忙,十二妹切勿推辭,若有用得到三哥的地方,盡管吩咐,我相信,老二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殘鷹咬了咬嘴唇,臉色恢復之前的冷硬,肅容道:“累三哥操心了,若是二哥找我,必然會第一個告之你。”
“如此……嘿,最好。”銅鷹目光閃爍,點頭不已。
殘鷹輕輕闔首,轉身離去,只是沒人看到,她攥著鐵拐的雙手已經骨節發白,顯然極力壓制心中的狂怒。
銅鷹望著殘鷹的背影,嘴角掛上一絲冷笑,摩挲著胡子拉碴的下巴,心中暗道:銀鷹應該沒有找過十二妹,否則以她直來直去的性格,定然忍不住跟我發火,她如此鎮定,只能說明銀鷹那小子沒有找過她……
也許他真的死了也說不定。
銅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如果銀鷹不死,又怎會不找鷹王揭發自己?
正眉目緊鎖之際,背后倏然傳來一聲冷笑,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道:“三哥心中有何難解之事?”
銅鷹心神一緊,回身處,三丈外的院墻上,一襲黑衣的夜鷹蹲在墻上,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這個神出鬼沒的小子,哪怕是在大白天,臉上也罩著一成黑紗,只留出一雙鷹梟般的銳眼綻放寒光。
以銅鷹的修為,三丈距離竟然沒能察覺到夜鷹的行蹤,這一點不由得讓他大感威脅,面容一寒,冷聲道:“十一弟,許久不見,你這無聲無息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曲腿輕輕一彈,夜鷹如大鳥般滑過三丈距離,平順得令人咋舌,定定站在銅鷹左側,望了一眼殘鷹離去的方向,失笑道:“三哥不是一向不喜十二妹的么?怎么連日來不斷討好?”
“我的事,你也敢管?”銅鷹聲音一冷,銅鈴般的巨眼一瞬不眨地瞪著夜鷹。
夜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淡然道:“十二妹個性向來冷淡,如果三哥是想著以后的地位而拉攏十二妹,我覺得大可不必。”
銅鷹先是微感愕然,接著不由得心中冷笑,原來這小子是擔心以后在飛鷹堡內的地位問題啊。
哼,看樣子是來試探我,看看我是不是值得投效的新主子吧?
真是小家子氣。
“既然如此,不知十一弟何以教我?”銅鷹面露虛心之色,凜然一副受教的模樣。
夜鷹忍不住嘆息一聲,道:“小弟也不過是師父在戰場上的一雙眼睛罷了,對這些人心相背的東西,完全不懂。不過嘛,咱們十二兄弟啊,除了大哥威嚴正統,二哥親切仁慈之外,論人緣,還得數四哥最講義氣,一呼百應。雖然之前被責罰過,但誰都看得出來,師父對他還是極為認可的。這一次堡內劇變,三哥雖然有機會扶搖直上,但也不要忘了,四哥也有擔當大任的能力。與其三哥在這里拉攏人脈,倒還不如早日提防一下四哥的好……”
夜鷹此言一出,銅鷹心底不免一震,多日來自己只把目光集中到了銀鷹和殘鷹身上,的確忘了那個刻意保持低調的家伙……
十二飛鷹中,論組織和指揮能力,除金鷹之外,鐵鷹亦不遑多讓,這一點便是銀鷹都比之不上。
己方欲行大事,擊殺鷹王之后,眾飛鷹六神無主之下,銀鷹和鐵鷹都是可以力挽狂瀾的人物,不得不防。
“多謝十一弟提醒。”銅鷹慨然拱手一禮,接著目光一凝,沉聲道:“只不過……十一弟如此作為,不知有何目的呢?”
夜鷹嘿然一笑,道:“四哥為人太過方正,在下性子又是跳脫,喜財好賭,日后若是由他管著,只怕好日子到頭了。倒是三哥……嘿嘿……”
“我怎樣?”銅鷹似笑非笑地反問。
夜鷹哂笑道:“我相信,三哥一定有需要小弟的時候,也一定不會虧待小弟的。”
“那是當然。”銅鷹哈哈大笑道:“咱們是兄弟嘛……”
“如此最好。”夜鷹說著搓了搓手,低聲道:“我就知道三哥最是心疼兄弟,也不巧了,小弟最近手氣太背,連著三天輸了上萬兩的銀子,不知道三哥是否方便……”
“好說。朋友有通財之誼,更何況我們兄弟?”銅鷹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直接遞了過去,淡然道:“這里是十萬兩的銀票,我相信夠兄弟轉運的了。”
夜鷹頓時大喜,接過銀票,道謝一聲,轉瞬便消失不見。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銅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看似鐵板一塊的十二飛鷹,私底下也不過是些凡夫俗子。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好控制。
接收鷹王的勢力,看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
有了這個意外收獲,銅鷹心中不由得大定,正在此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月門外傳了出來。
銅鷹眉頭一皺,驟然冷聲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咯咯咯一陣嬌媚笑聲,魏彩蝶一臉媚態地走了出來,四下掃了一眼,嬌笑道:“奴家想你了,不能來看看你么?”
銅鷹嘿笑一聲,語氣卻是一柔,沉聲道:“最算你再想我,這等時候也不能來找我啊。咱們大功在即,可不能在此時出現絲毫紕漏。”
魏彩蝶不依的嬌嗔一聲,飛撲上來,直入銅鷹懷中,嬌喘道:“奴家實在是被怒鷹那個傻小子纏得煩了,你難道不能想點辦法,讓他不再糾纏我?”
銅鷹眼中殺光一閃而逝,安慰道:“放心,再委屈你幾天,只要我坐穩鷹王手下的第一把交椅,我必會娶你過門。”
“你說話算話,不許反悔!”魏彩蝶嘻嘻一笑,見到銅鷹點頭,依舊不肯饒過,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冷哼道:“我為了讓你上位,不知付出有多大,就連銀鷹都陷害了,要是你不娶我,我就把你的壞事全都給你說出去,嘿嘿嘿……”
魏彩蝶一陣得意嬌笑,卻沒有看到銅鷹眼底狂熾的殺意。
自古壞大事的必定是女子。
主公讓我殺了此女,果然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