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夢言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弟子間留出來的信道,來到主席臺右側的十張椅子,眾人依次入座。
幾人剛剛坐定,主席臺上那五旬儒生長身而起,瘦高的身材幾乎與葉清玄齊平,面容冷硬,卻有一派嚴師的風度氣勢。
“斂——”
五旬儒生一起身,旁邊的禮官便拉著長音,高聲大喝。
隨著指示,近萬名儒門弟子一起收功。
呼——
近萬人一起吐出最后的濁氣,緩緩起身,動作整齊劃一,極為好看。
五旬儒生看著一干弟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道:“諸位弟子,‘儒門論道’今日正式開始。有幸請到昆吾派諸位劍道大家,希望大家盡展所長,不得墜我儒門聲威。”
“諾。”萬名儒生齊齊一禮。
那五旬儒生既不介紹自己,也不介紹來客,說完此句,直接坐回席位。
葉清玄等人面面相覷,反倒是柳夢言在旁邊低聲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儒林學院監司朱少陵大家,同時也暫代院長一職;在他左邊的那位銀發老者,乃是儒林學院文閣之主程熹,之前幾位見識到的那個程衛宇,便是程熹大家的孫子;右邊的乃是新晉一界武閣之主淳于懋,年輕有為,武功已是年輕一代的第一人……”
孫科聞言笑道:“儒林學院的三大機構,來的倒是挺齊啊,真給我們面子。不知還有沒有什么驚喜?”
“孫老,你怎么知道有驚喜?”柳夢言興奮地一展手中紙扇,瀟灑地扇了兩下,目光卻是盯著葉清玄,笑道:“今日的確還有個大驚喜,不過客人未到,且容再下暫時保密。哦,諸位請便,容在下給本門長老請安。”
對完歉然一禮,奔向己方座位,向幾位長老一一施禮。
看著柳夢言的背影,葉清玄幾人冷冷一笑。
陸云萱卻是湊上前,拍著孫坤肩膀嘀咕道:“老弟,這就是傳說中的斯文敗類吧?”
孫坤附和道:“沒錯啊老妹兒,這小子一看就沒憋好屁。”
馬云勇舔著大臉上前,道:“孫家老哥哥……你說我們幾個有多少勝算?”
“這都是高手,你們幾個小的就當人生經驗吧,敗了不丟人。”孫科一撇嘴,斜眼看向馬云勇一張幾乎被大胡子埋起來的大臉,嫌棄道:“誒,你們昆吾派的都會蹬鼻子上臉了是吧,誰是你老哥哥?叫爺爺!”
“好嘞,孫爺爺。”馬云勇立即改了稱呼,嘰咕眼道:“我這不是跟我云萱師妹這論的么,您看您老雖然當我祖爺爺都夠分了,但掩藏不住您這顆年輕的心啊!說起來,我還得跟您老學習呢……”
“嘿,這小子馬屁拍得不錯……”孫坤登時小辮子翹了起來,“我喜歡你,接著拍……”
“您看……我哪是拍您的馬屁,不是就事論事嘛……孫爺爺。”
“說得好!”孫坤笑得嘴叉子都裂開了,“唉,我的確是心態年輕,有的你學了。不用叫爺爺了,叫大哥!”
“唉,大哥!”馬云勇順桿就爬。
封清巖幾人大翻白眼,這孫坤為老不尊,竟亂來,不一會就跟四小稱兄道弟,毫不在意現場的緊張氣氛,在后面嘮得不亦樂乎。
“下一項,演劍!”
此時禮官再次高唱:“起——”
“諾。”
唰——
道場之內,三千名儒門劍手齊刷刷地擎出腰間寶劍,高舉向天,接著劍尖朝上,緩緩捧于胸前,齊唱道:“有朋自遠方來——”
唰,唰!
劍隨聲動,連續兩劍快若雷霆,劍尖下指,接著動作一緩,身軀如拜禮一般緩緩彎腰,劍尖倒提,同時唱道:“不亦說乎!”
一句儒門經典,配一式劍招。
三千人表演開場的“禮劍”儀式,充滿了威儀和嚴謹的美感,同時也是一種威懾,對昆吾派的威懾,尤其當那三千把寶劍,在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中齊刷刷地指向葉清玄幾人的時候,三千雙眼睛和寶劍的精光,閃耀的人眼發暈,若非昆吾派諸人都是心智堅韌之輩,只怕瞬間就會志氣為之一奪,就算沒有肝膽俱裂,也會身懷驚懼之心,影響己方氣勢。
“畢——禮——”
前后十三招“禮劍”,慢慢悠悠地打了半個時辰,最后終于在禮官的唱和之下結束。
道場內外近萬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最上位的朱少陵。
朱少陵昂然而起,目光掃過場內弟子,對他們的嚴謹表現極為滿意,深陷眼眶內的眼珠精光閃閃,斜眼兜過葉清玄一行人,朗聲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儒林學院成立兩千余年,每于‘論道日’都會請來世間少有的武學大宗師,為我弟子指點迷津,今日有幸,請來云州昆吾山劍道高手,特來為爾等點撥一二。少頃,有心請教之弟子可自行上前,決出最優五人,再請昆吾派高手指正。朝聞道,夕死可矣。諸位弟子,開始吧。”
吩咐完畢之后,朱少陵對著昆吾派坐席微微一拱手,揮手示意禮官繼續。
“諸弟子上前報名!”
禮官一聲唱和,底下眾人弟子中一人率先高喝道:“弟子程衛宇,報名請教。”
此言一出,原本嚴肅無聲的場面頓時為之打破——
“什么?程師兄要上場?這求教一道,不一向是我們未畢業學子出場的嗎?”
“他可是學院十大年輕高手之一,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
“嘿,你們不知道了吧?早前就是程師兄被人當面折辱,說文法不可入武道,激怒了程師兄的……”
“這下昆吾派可有戲看了……”
“活該,讓他們仗著點薄名就敢來我儒林學院顯擺,就該給他們點教訓。”
“對,讓這些武林暴發戶們,知道知道我們名門大派的底蘊和厲害!”
現場一片亂哄哄的聲浪響起,朱少陵面色一沉,喝道:“嘟——”
包含深厚罡氣的一吼,頓時在全場震顫不停,房梁上普索索地掉落塵土,每個人的耳根子都放佛被雷震過一般,半邊腦袋殼都不停發麻,紛亂的現場登時為之一靜。
朱少陵凌厲的眼神掃過全場,沉聲道:“不過是向昆吾派高人討教,何至如此不知體面,不成體統,連禮數都忘記了嗎?程衛宇,以書法入武道,判官筆法尚可入目,但卻是爐火未青,準你請教。”
“入——列——”禮官一唱,算是準了程衛宇的資格,連比武都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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