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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儒門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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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門大宗嚴靜流,看上去就像一個鄰居家每日里蒔花弄草的慈祥老人,見之便令人產生親近之感。

  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與蒼老的面容完全相反,時刻都閃動著年輕人才有的好奇神色,充盈著深茂無邊的智慧和靈氣。

  他天庭廣闊,鼻梁挺直,三縷長須飄然于胸前,身軀挺如杉柏,一派儒學大宗師的氣度。

  天下英雄中,以羅破敵最為狂傲冷酷,以無念禪師最為慈悲,申屠鎮岳則是出眾的英雄霸氣,司徒凌峰則是外冷如冰封、內熱如火山的孤絕奇士,蕭不乾則是瀟灑從容的江湖浪子……而眼前的這位大宗師,則滿身都是安如泰山、靜若淵海的國士之風。

  這是個初見便為之心動的絕世人物,只可用深不可測去形容他。

  而更使人心神顫動處,是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無與倫比的精神感染力。

  放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和籌謀之中,令人分外安心。

  葉清玄六識超乎常人,最先受到對方的影響,剎那間,靈臺一片清明。

  嚴靜流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在葉清玄的身上停留,放佛早有感知一般地點了點頭,道:“好小子,不愧是老狐貍選中的人物。”

  目光一轉,落在孫克儉身上,歉然神色一閃而逝,緩步上前,沉聲道:“克儉兄,你終于肯來幫我了……”

  福至心靈,孫克儉上前到了嚴靜流身邊,在他身旁的大石頭上緩緩坐低,緩緩道:“你放棄了?”

  嚴靜流道:“儒林學院早已不是當年的儒門圣地了。這里變成了一個名利場,人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早已忘了修身養性,成為君子了。”

  “當年我就已經看出了這一點,故而一去荊州不愿歸來。想不到數十年努力,你也放棄了。”孫克儉一轉頭,瞪著嚴靜流道:“那你喚我回來做什么?”

  “為了未來。”嚴靜流指了指學堂內一干睜大烏溜溜雙眼看著他們的年輕學子。

  這些學子小的不過五六歲,大的則有二十多,甚至還有兩名年過三旬,頜下留須的中年學子。

  “這些才是我多年挑選培養的弟子,他們是儒林學院的未來。”嚴靜流面帶微笑,淡淡道:“外面的那些,可以稱我為‘老師’,不過授業解惑罷了,而這里的,更注重傳道,傳的是儒門精義,修煉的是人心人性。”

  “我懂了。”孫克儉神色突然一黯,深深望向嚴靜流,問道:“師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眾人齊齊心中一顫,感覺突然不那么美好,放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嚴靜流在安排后事。

  嚴靜流微微一笑,道:“諸位,請隨我來。”

  “耕堂”。

  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便高高懸于明堂之上。

  一眼泉水自庭院中流出,嚴靜流取水數升,將鐵壺置于竹炭之上,待汩汩水響,以極其輕柔細致的動作,將水倒入一方紫砂壺中。

  洗茶、沖泡、分盞……

  葉清玄將那泛著恬淡香氣的碧綠茶水一飲而盡,滾燙的茶水如同一條熱線,直入胃中,轉化為汗水,溢出體外,不但身心通透,精神為之一振,便是汗液中也帶上了微微茶香。

  “好茶。”

  葉清玄由衷贊道。

  嚴靜流笑道:“不過是自家院落里種植的野茶,算不得好,葉小友謬贊了。”

  葉清玄輕笑道:“此乃云夢山霧隱峰上的龍雀舌,雖然移植到了江南,少了山巔云霧之中的冷冽香氣,但嚴大家終日以無根花水飼養,又以甜泉之水烹煮,令茶葉中多了一股自然恬淡的香氣,如此難得的味道,怎能說不是好茶?”

  嚴靜流眼中一亮,不由得贊道:“葉少俠好妙的舌頭。”

  孫克儉呵呵笑道:“可是你年少時,在霧隱峰尋了一年有余的那株茶樹?”

  “正是。”嚴靜流道:“此茶乃是我的寶貝,只有一株茶樹,唯有雨前的那一茬最為好喝,每年炒青一次,得到的茶葉自用尚且不夠,平日里根本不舍得拿出來,唯怕俗人不懂,白廢了我的好茶,想不到,今日竟真的遇到了知音。來,葉小友,再飲一盞。”

  葉清玄笑而飲盡。

  身后四小嘀嘀咕咕,最后陸云萱上前扯了扯葉清玄的衣角,低聲問道:“小師叔,什么是無根花水?”

  葉清玄笑著指了指外面泉眼周圍種滿的各式花卉,道:“看到那些鮮花了嗎?此泉眼冷冽,每日清晨必然會升騰不少霧氣,將那花瓣之上的清晨露珠收集起來,便是無根花水。”

  “那又從哪里尋來的甜泉之水呢?”封清巖問道。

  葉清玄指了指那眼泉水,笑道:“二師兄,那眼泉水不就是甜泉嗎?”

  封清巖倏然騰起,落在泉邊,只見另一側的石頭上刻著“冽香泉”三個字,連忙就著旁邊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痛飲一口,大笑三聲道:“這‘冽香泉’果然是甘甜冷冽,實乃不可多得的寶物啊,哈哈,嚴大家,這泉水可否送我三大缸。”

  嚴靜流笑道:“但取無妨。不知封道友用此泉何用?”

  “釀酒。”封清巖飛至,施施然落在原地,答道:“你們那些茶茶水水的我可不懂,但此水甘甜,若是用來釀酒,絕對是天下第一佳飲。”

  嚴靜流大笑不止,道:“原來封道友竟是酒中仙人,三大壇有什么關系,若是喜歡,此地此房,便送于封道友專門釀酒了。”

  眾人聞聽頓時一愣,孫克儉手中茶盞更是嘩啦一下掉落,焦慮的眼神瞪著嚴靜流,低呼道:“師兄……到底發生了什么?”

  嚴靜流輕輕一嘆,拍了拍孫克儉肩膀,淡淡道:“克儉,為兄……只余半月性命。”

  啊!?

  所有人瞬間呆滯。

  嚴靜流再次為眾人倒上茶水,繼續說道:“大家一定好奇,為何嚴某人一向自律,卻將儒林學院帶至如此境地……其實,唉,早在四十年前,我便在一場交鋒中身受重傷,靜流強活四十年,便是為儒林學院爭取一線生機。若非如此,只怕儒林學院早已成為他人手中工具,在武林中助紂為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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