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彭道生惱羞成怒,急道:“孟小姐為人清雅如仙,待人溫婉,身家清白,她有什么需要隱瞞的。”
“孟小姐也許的確如此,但如果是她人假扮孟小姐呢?”葉清玄厲聲斷喝,當即讓彭道生呆愣住。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那時候……可是,怎么會……”彭道生完全陷入混亂之中,怔然不知自己已經手足無措。
果不其然。
只怕這彭道生與孟貴妃之間不但認識,而且還極為相熟,甚至還有一些感情糾葛。
葉清玄不顧一旁同樣有些詫異的宗軒,直言道:“最近我們懷疑七皇子的身份來歷是否有問題,故而查了查孟貴妃的資料,豈知有人先我們一步,將藏宗樓資料付之一炬,查無可查,但這也更證明了我們的猜測。聞之彭先生乃當年護送孟貴妃入洛都的高手之一,故而相詢。彭先生,此事疑點重重,涉及到驚天陰謀,萬不可大意啊。”
彭道生露出痛苦之色,深陷回憶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她當年已經答應嫁給我的,怪不得突然轉變,不但退了婚約,還不肯見我一面……原來,原來……”
葉清玄和宗軒對視一眼,原來問題真的出在孟貴妃身上。
彭道生一陣神神叨叨,忽而哀痛,忽而沉醉,忽而憤怒,忽而失神……
最后,仰頭一聲長嘆,直接奔回座位,將那剩下的半壇子杏花春一飲而盡,接著仰天長笑,興奮道:“知道嗎?你們知道嗎?如此說來,孟小姐并非對我無情,也絕非移情別戀,她只不過,她只不過……”
彭道生將那被人害死的幾個字咬了數遍,硬是沒有吐出來,最后“哇”的一聲,如同一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葉清玄心中一陣惻然。
一個名聞天下的劍,苦戀的女子突然移情別戀,可他依舊愛如往昔,但突然間聽聞所愛之人依舊愛著自己,只是早已被人害死,無法與他共度此生,無論何人又怎能心無所動。
“彭先生……”葉清玄上前一步想要開解,卻被宗軒一把拉住,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還是讓他好好發泄發泄吧。
這么多年來,彭道生只怕就是因為那件情事所傷,為人才會變得孤傲決絕,如今心鎖得解,若不讓他好好釋放,恐怕反會憋出病來。
彭道生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不知凡幾。
再去拿酒壇時,方才發現空空如也。
“店家,再拿三壇好酒,今日我要不醉不歸!”
彭道生到了最后,笑中帶淚,淚中含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興還是悲傷了。
“來,你們陪我喝酒!”
彭道生高呼一聲,拍開酒壇泥封,就邀葉清玄二人飲酒。
葉清玄勸道:“傷心酒,喝了傷身。”
“胡說,我這是開心酒,喝了壯體。”彭道生咚咚咚一揚脖,直接痛飲半壇。
只聽他長嘆一聲,娓娓說道:“當年我與趙封禪陪同皇甫敬明游歷江南,后來趙封禪以幫中有事將我支走,想不到竟然就是為了讓陛下接近孟小姐。唉,我真是糊涂,當時還想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未婚妻幾日之間便要嫁給別人。”
咚咚咚,又是一番痛飲。
“為了弄清楚,我自動請纓護送她入洛都,一路無論我如何糾纏,她都不與我見上一面,絕情至此,我心如刀割,更嫉妒她與趙封禪關系突飛猛進,原本她最是討厭趙封禪的虛偽面孔,當時還想不通前后,如今終于想明白,原來我的孟小姐早已不在人世,那車中的佳人只是涂有她的樣貌,卻早已換了別人!”
彭道生一邊說著,一邊呷吧呷吧嘴,咳嗽兩聲,似乎嗓子有些不太舒服。
葉清玄追問,道:“那路上孟家的家仆可有問題……”
彭道生冷嗤一聲,道:“哪里來的孟家家仆,全都是趙封禪一手安排,說是進宮就要找些懂得規矩的……孟家老家仆還沒出揚州地界,就全部被遣返了回去。”彭道生說道這里,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聲線也有些變音。
葉清玄和宗軒詫異互看一眼,問道:“彭先生無恙吧?”
彭道生咳嗽一聲,疑惑道:“往日里再喝上幾壇也沒有什么事,今日怎么感覺……咳咳,喉嚨發緊?店家,咳,你給我拿的什么酒?”
話音傳達樓下遠處,卻沒有店家的回復。
葉清玄先是一愣,接著大吃一驚,猛地奪過彭道生手里的酒壇,仔細聞著卻是沒有任何異味,正疑惑間,那彭道生臉色發青,捂著咽喉“呃”的一聲,卻是噴出一口銀色的液體。
宗軒和葉清玄頓時大吃一驚。
“酒,酒里……有,有毒……”彭道生說出此話的時候,已經是七竅流血,不,七竅之中流出水銀一般顏色的液體,整個身軀內血管暴漲,眼珠外凸,如同活動的蚯蚓一般越漲越大。
“櫻雨神水?”
葉清玄目瞪口呆,終于見識到了這十大劇毒的可怕之處。
“快走!”
宗軒怒喝一聲,一把扯住葉清玄,飛身從三樓窗戶一躍而下。
身后傳來一聲悶響,彭道生的身軀如同漲破的氣球,血液已經變成水銀色的液體,砰然涂滿包房,再沒有一塊完整的血肉。
“趙,封,禪!”
葉清玄咬牙切齒,即便不用猜,也知道下手的肯定是趙封禪,而主謀之人,也必然是擁有“櫻雨神水”的東院君神桐信秀。
四周已經引來眾多人指指點點,不知發生何事。
宗軒湊過來低聲道,“先走,此地交給下面的人處理。”
葉清玄點了點頭,二人身形一展,瞬間隱沒在人群之中。
待二人消失不見之后,春華樓斜對面的一間布莊中,露出兩個身影,正是春華樓的掌柜,冷冷一笑,再進去數息時間,便又成了游玩的生,一路灑然離開此地。
側面房頂之上,葉清玄和宗軒冷眼看著二人離去。
宗軒道:“瀛洲的忍術,其實不過是易容術的一種。”
葉清玄冷冷道:“不過對方手段高明,沒有化妝成店小二,而是裝成了老板,避免了直接面對我們時被識破……唉,真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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