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結果,便是只有聶屠一人遇到納蘭元碩,這樣面對一個不能盡全力出手的天絕高手,光葉清玄一人便有把握拿下,但若是魔門接應,那整件事便麻煩許多。
葉清玄三人一路急追,又怕有魔門高手埋伏附近,一路提高警戒,速度不減,雖明知追人第一,但仍恨不得聶屠立即走出來,讓他們有機會拼死除惡,剪除魔門羽翼。
地面上的飛鷹騎尸體猶如指路明燈,在數里之后朝西北方彎去,前方隱有水聲傳來。
轉出林路,豁然開揚,道路盡處是一條從西北流往東南的大河,路盡處還有個小渡頭。正是三人此行的目的地。
葉清玄目光巡視遠近,河上不見舟楫,空寂無人。
“會不會賊子已經乘船逃走?”展羽皺眉問道。
葉清玄快步到了渡頭,看了一眼栓樁,冷靜道:“不會,這里最起碼有一段時間沒有船只停靠,若說他們有人駕船接應,卻也太過巧合。”
銀鷹點了點頭,道:“順水找,敵人定然據此不遠!”
三人沿著大河一路向東,提氣疾掠。
葉清玄左顧右看,查找痕跡,忽然止步,在他腳旁的草叢呈現異樣的長勢,葉清玄連忙蹲下仔細翻找,卻在紛亂的草叢下發現了一灘血跡。
是人吐出來的血跡。
“什么人的?”銀鷹皺眉問道。
葉清玄想了想,道:“逃走的人中,只有‘海東青’拓跋宏身受重傷,如果他們連番速逃,他的內傷必然發作,有可能會因此吐血。”
展羽捻了捻血跡,思索道:“血跡未干,敵人已經據此不遠。”
葉清玄眼睛掃視遠近,恐留下一絲遺漏,果不其然。在據此不到十丈的距離外,岸沿草坡的幾個足印痕跡立即呈現眼下,直延往岸旁不遠處的密樹林。
成片低矮的灌木叢擋住了去路,幾棵傾倒的大樹橫出河面。掩蓋數丈距離的空間。
葉清玄三人落下樹干,便在嘈雜的河水聲中聽到一股艱難的氣息聲。
撥開灌木叢,赫然見到拓跋宏半坐半臥的挨坐著樹根,臉色蒼白如死人,雙目緊閉。左手死死拽著一截樹根,支撐身體,另一手緊握著一件物件,放在腿上,似欲要把手舉起,偏已無力辦到,胸口急促起伏,呼吸困難,顯已到了垂死彌留的地步。
葉清玄雖對此人全無好感,但見他命已垂危。生出惻忍之心,忍不住靠到近前。
“唉!”展羽一把將其拽住,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
葉清玄淡淡一笑,道了聲:“無妨!”
拓跋宏終是高手,在葉清玄靠近之時仍能生出警覺,勉力掙開眼睛,見到葉清玄就在眼前,頓時現出驚駭神色,緊攥著某一物體的右手猛地一伸,就要松手。
卻被葉清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拿住,輕輕取了下來。
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物體,淡然道:“嗯,蜀州唐門的雷火珠!有這樣一枚物件。的確是足夠炸傷我們的了,但這東西也只是炸傷而已,不足以威脅我們性命,但卻可以要了你的命!嗯,納蘭元碩是要你自尋死路嗎?”
拓跋宏嘴角蠕動,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走了多久。往那邊走的?”銀鷹焦急問道。
拓跋宏苦笑一聲,緩緩道:“你……你覺得……得……我會說嗎?”
“會的。”葉清玄毫不懷疑地答道:“你們一方的給了你這個玩意,就是讓你自殺用的吧,而你一直沒有使用,難道不是你不想死么?”
拓跋宏啞口無言,他的確是不想就此死去,但也不敢背叛師門。
“不要猶豫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告之納蘭元碩的方向,我保證你和納蘭元碩都無一例外地不會丟掉性命。直到交給你師父為止。”
“你說的……是真的……?”
拓跋宏臉色一紅,顯然興奮過度,但接下來又是連連咳嗽,卻是嘔血幾升。
展羽眉頭一皺,道:“我們說話向來算數,如果你不相信,那邊在這里等死好了,我們可沒有時間陪你閑坐……老七,我們走!”
葉清玄起身欲走,拓跋宏一把扯住其衣角,開口求道:“莫要留我等死,我帶你們去!”
葉清玄沖著展羽和銀鷹一點頭,一把將其從地上扯了起來,連點幾個大穴,封住對方功力,直接背在了背上。
“這邊……”
拓跋宏指向一側,葉清玄等人立即竄了上去。
眾人一邊追擊,一邊詢問,方才知道事情果然是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偶然遇到的“鬼爪”聶屠之外,并無其他高手在場。
葉清玄不怕拓跋宏說謊,對于一個怕死的人來說,自己的性命還在其他人手中,又怎么敢說謊呢?
三人在密林中又奔馳了數十里之后,地面山的足印已經清晰可見,顯然對方也發現了后面的追兵,來不及隱藏腳印,直接拼命狂奔。
果然不過三五里后,前方便已經看到了納蘭元碩等人的身影。
“哪里走!?”展羽暴喝一聲,率先與銀鷹沖了上去。
葉清玄身受拓跋宏所累,速度落后幾個身位。
眼見就要撲上亡命逃竄的納蘭元碩,葉清玄突然醒悟一事,怎么只有納蘭元碩一人在此,那個胖子周正學和聶屠呢?心思一轉,頓時大叫一聲:“不好!小心聶屠!”
話音未落,那奔跑中的納蘭元碩已經一個翻滾,躲向一邊,而原本攀爬不上的小土包陡然炸開,聶屠如同破入而出的惡鬼,“青鱗鬼爪”凌空抓向展羽和銀鷹。
啵啵啵啵啵……
一陣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聲音暴起,銀鷹、展羽二人身形暴退,展羽稍微好過一些,但銀鷹右臂被抓出一道深深血痕,鮮血一流出來便變成慘綠色。
陰影臉色一變,連點胳膊幾處大穴,撕拉一下,扯下好大一條血肉,將沾染毒素的肌體完全撕了下來,深可見骨,不過這一下他一時片刻也別想再用這條胳膊對敵了!
展羽憤怒一吼,再次欺身而上,賣力拼殺。
聶屠偷襲成功,面對展羽的硬撼,陰笑連連,卻是一臉警惕地盯著旁邊的葉清玄。
葉清玄由后趕至,一把將拓跋宏扔在地上,立即從“千機匣”掏出一堆瓷瓶,弄了些“九轉熊蛇丸”、“無常丹”、“九花玉露丸”等等止血消毒的丹藥,捏碎了就抹了上去。
“你看住他,我上!”
葉清玄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場。
此時展羽的連環攻擊讓聶屠好一陣疲于應付,見到葉清玄閑庭信步地走來,腦門上更是見汗,忍不住大喝道:“葉清玄,你小子難道不顧江湖規矩,想要人多欺負人少?”
“呀呵?這可不像老聶你的話茬啊?怎么了,當初跟風乘云一起對付我的光景這么快就忘了?少廢話,接招吧!”
葉清玄倏然糅身上前,旁邊呼嘯一聲,卻是飛出兩條身影,正是“笑里藏刀”周正學和納蘭元碩二人。
“滾開!”葉清玄一個照面就將周正學震飛了出去,直接成了滾地葫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而納蘭元碩卻是正主兒,說什么都不能讓他跑了!
“葉清玄,你這是自尋死路,家父不會放過你的!”
納蘭元碩狠聲說道,他算是把葉清玄恨到骨子里了,要不是這小子,他壓根就不會牽扯進來。
葉清玄冷哼一聲,道:“放心吧,只要你不犯渾,小命還是你的,丟不了……不過這次逃走,說不得要打斷你一雙腿才可以!”
葉清玄知道展羽還不是聶屠對手,即便對方雙手重傷尚未痊愈,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于是下手略狠,幾招之后,使出天山折梅手的精悍功夫,制住了他雙臂上的功力,咔咔兩聲,便將他的兩條大腿給拆脫臼了,順手一丟,交給后方的銀鷹。
“二哥,退后!”
葉清玄一聲歡嘯,便撲向了滿臉驚懼的聶屠。
聶屠此時心中大為后悔,自己原本就已經被魔門看輕,成了打后援的癟三,只是巧遇逃難的納蘭元碩,以為撈到了便宜,可以立上一功,挽回尷尬的身份。
沒想到人沒撈回去,自己反倒是搭里面了。
自己一路上留下的魔門暗記,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平日里一呼百應的魔崽子,怎么到了如此關鍵時刻,卻是一個都沒有出現?
葉清玄感應到對方深刻仇恨的眼神,一聲長嘯,降龍十八掌一伸,印向對方頂門,同時高聲大笑道:“老聶你好,葉清玄來了,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日。”
這一次追擊,不但抓回納蘭元碩,更有機會干掉“鬼爪”聶屠這個兇人,葉清玄心中如何不欣喜。
“來得好!”聶屠獰笑一聲,亮出“青鱗鬼爪”,直接迎向葉清玄的一掌,表面雖從容自若,心下卻是萬分生警惕,細察四周展羽、銀鷹是否會趁機偷襲。
同時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跌。
鳳儀閣的眾多高手早已撤離京兆府,魔門中人也隱匿不出,避免成為“鷹王”打擊的對象,現在的他孤立無援,何況眼前這種以命搏命的生死決戰,數招即可分出勝負,既然納蘭元碩救之不及,不如立即逃走,免得救人不成,再搭上自己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