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頭和路阿牛有些嚇得渾身顫抖,再也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因為就在剛剛,整個京兆府就像是翻過來一般,埋伏在各地要處的朝廷兵馬和江湖白道高手,宛如一泡狗尿澆出來的蘑菇一樣,倏然就站滿了街頭。
“什么人?報出身份!”
一個校尉模樣的軍士,帶著上百士兵,又有數十名在京兆府內橫沖直撞的游龍幫高手。
對方剛剛喝問,黑炭頭仰脖就要回答的時候,那位“絕刀”前輩,只是信手一揮,二百多顆人頭頓時滾落在地,嚇得二人媽呀一聲,差點坐在地上。
這旗面如果再往前行,再遇到幾撥朝廷高手,都不用報名號,自己二人就絕對會成為朝廷的叛逆了啊!
李府已經就在不遠處,喊殺聲從里面一路傳來,并有向另一個方向匯聚而去的趨勢。
“司,司徒……司徒大俠,我們哥倆個就到這吧,前,前,前邊……”
“知道了。”“絕刀”司徒凌峰迎風嗅了嗅鼻子,淡然道:“你們二人……走吧!”
司徒凌峰皺眉看著喊殺聲傳來的方向,確認里面已經動手,并且有人往外逃了出來。如此看來,他不去李府也罷!
見到黑炭頭和路阿牛逃入一側民居,周圍也沒有什么人盯梢,司徒凌峰整理了一下衣襟,朝著一個方向緩緩走去。
“快,快,走這邊!”
銀鷹和其余幾鷹,帶著二十幾號各路綠林高手,快速竄入了李府附近的一個小院,并未在里面停留,而是急速傳堂過室,從另一個方向來到街道,接著又如此這般連續過了幾戶人家,確認身后沒有追兵之后。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后花園中,集體進入一個巨大的假山石之后,竄入地下的通道之中,又不知竄往何處!
不遠處。一個盯梢的暗樁冷笑一聲,探手入懷,掏出一個煙花筒,就要釋放煙花信號,倏然間身軀一頓。接著一道細線從頂門上浮現,細密的血珠冒了出來,晚風一吹過,身軀登時傾倒,空中分成兩半。
司徒凌峰輕嘆一口氣,淡淡道:“葉小子不在這里,看來還得費些時間了。”
沿著寂靜的街道繼續前行,但剛剛走過一個路口,司徒凌峰的腳步倏然停了下來。
同一時間,一個輕柔得仿佛春風般的聲音。從小巷里面傳了出來,“司徒大俠!”
司徒凌峰緩緩轉頭。
那聲音接著問:“雖然司徒大俠行蹤正忙,但在下這里有一件東西,希望司徒大俠能夠看上一眼,如何?”
在整個京兆府都變得如此危險之時,卻有人找司徒凌峰看一件東西,這個人難道是神經病不成?
說話的人是在馬車里。
這部馬車十分豪華,通體上下就連車輪子都用的是最珍貴的金絲楠木,馬車上面的花紋,每一筆都看得出是最精細雕花大師的手藝。執轡者有三,都是華衣錦服,神情莊穆,若說他們是朝廷中的高官。相信也沒人懷疑。
藍色綢緞的窗簾上,秀著一朵不知姓名的異域花朵,中間用漢字秀著一個純白的“刀”字。
車外站著八個帶刀侍衛,這八個人默立如陶俑,司徒凌峰一眼望去,便知道他們都是天下少有的用刀高手。而且都是歸虛境,最起碼有一派掌門的實力。
尤其里面三人還是司徒凌峰極有印象的人物,當年自己練刀,曾經以他們三人做過對手假想敵,甚至有過尋上門去約戰的經歷,不過很可惜,這三個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可今天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們。
這三個人是“五虎斷門刀”彭家百年前的家主彭天霸,還有“驚魄刀”的第七代掌門人戴隱,以及“悲魔寶刀”的繼承人令逐客。
“五虎斷門刀”向不外傳,刀法以厲辣著稱,刀法中有六十四路是專攻人下盤,所以五虎彭門的子弟,就算被打倒于地,都一樣不可輕視。
湘西的“五虎彭門”,祖上出過天絕高手,論影響力當年完全可以與“蜀中唐門”相提并論,雖然比起“八大世家”還差上一籌,但最起碼要比“矛宗”曹勝的曹家,“槍王”趙飛鵬的趙家要強上許多。可謂是門戶森嚴,權傾一方。
有人說,當上這幾個門派的主持人,要比當皇帝還過癮,但五虎彭門兩代前的掌門人彭天霸,刀法在廿五歲前已名滿天下,但三十五歲后竟毅然離開彭門,不知所蹤,想不到竟然是給別人當了貼身侍衛。
如今彭家的現任家主彭金虎帶著四個弟弟,以彭氏五虎之名趕到了京兆府,不知道若是見到這位爺爺輩的前任家主,會有什么想法沒有……
“驚魄刀”戴隱更是錦衣玉食、極盡奢華的富家子弟。戴家的驚魄刀本就獨創一格,歷代都有高手輩出,戴隱更有天分,把驚魄刀變化為驚夢刀,破舊立新,青出于藍,五十年前便有人說他是繼霸刀之后的第一用刀高手,但想不到此人卻意外失蹤,結果輪到“絕刀”出世,成了天下間唯一可以挑戰“天下第一刀”的人物。
數十年不出世,他居然也為車中人的護法。
“悲魔寶刀”由本是由齊州孟氏一家所創,傳到百年前,最杰出的一位竟然是入贅孟家的外姓人令逐客,原本只是被一些人當成了江湖笑話,卻不想最后成了一樁慘事。令逐客一人一刀將孟家莊上下七百口殺了個干凈,從此被江湖唾棄,浪跡天涯十余年,最終消失不見。
但此時,他令逐客,卻只是車中人的護法之一。
──車中之人,到底是誰?
司徒凌峰一向從容淡定,但他現在也不禁引目張望。
車中之人話音剛落,在馬車左右最近的兩名白衣人小心翼翼地,替他掀開了華麗柔軟的車簾。
兩個年級不大,但頭發和眉頭全都是純白色,就連膚色也是異常蒼白的年輕男子。
司徒凌峰眉頭一挑,發現這兩個像是得了白化病的男子,他們的實力,竟然同樣也是歸虛境。
但這對“高人”卻一樣只是替人掀簾子。
車里的人是誰?
司徒凌峰向來對俗事不怎么關心,但現在他竟然感到有些感興趣。
簾子輕柔華美,簾子一掀,那三名掌轡的、八名侍衛、兩名掀簾的,臉上都現出了畢恭畢敬的神情。
車中之人并未下車,只是為了更好地看到司徒凌峰。
對方身分似乎十分尊貴,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露出真容,那人的模樣十分俊朗,濃眉星目,臉若冠玉,衣著紫色名貴絲綢,神態間自有一種貴氣。
而此時這位貴人卻是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捧著懷中的一個狹長的黃綢緞包裹,就像捧著一個隨時都會破碎的寶貝。
司徒凌峰目光掃過那塊狹長的黃色綢緞,接著便離不開了目光。
“你——讓我看得是它么?”
年輕人鄭重點了點頭,“在下三圣島戰東來,特請‘絕刀’先生來看一看我的這把刀……”
“只是品刀?”
對方欣然點頭。
“不感興趣!”
司徒凌峰對天下之事向不關心,除了刀。但此刻他事情緊要,若只是看一把刀,他還真的沒有這個閑心。
司徒凌峰轉身離去,這個時候,身后傳來一聲輕鳴!
刀光只是一閃,司徒凌峰渾身的汗毛剎那間都是炸立了起來,一向冷靜的他第一次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駭然轉頭……
而那把曇花一現的寶刀,早已經再次歸入鞘中!
那位名叫“戰東來”的年輕人已經命人放下了窗簾,將他的人與刀,全部隱藏在了車內。
司徒凌峰長舒一口氣,沉聲問道:“此刀——何名?”
“無上天刀!”
司徒凌峰第一次心神微動,如癡如醉一般地默念了幾遍刀名,而對方那一行人,卻已經毫無留戀,趕著馬車悄然而去。
章丘太炎一言罷了,身子凌空掠至,直撲葉清玄兄弟三人。
葉清玄三兄弟心中知道,要想趕到最后的地點,必須要過了章丘太炎這一關。
這個時候連著展羽心中都未免有些忐忑,自己的父親雖然令自己兄弟趕到此地,也定然不是送死,而是有著深意,但此時此刻,這附近的鳳儀閣高手,已經出現了風乘云和章丘太炎兩位不在計劃內的天絕高手,如果這一切出乎父親的預料之外,他們再往里闖,就極有可能會被人一網打盡的。
葉清玄面色沉重,怒吼一聲,道:“二哥五哥幫我擋住別人,我來與這老頭較量一下!”
展羽心中立即一沉,知道葉清玄要拼命了。
雖然看上去人多可以欺負人少,但到了天絕高手這個級別,人數已經無法決定成敗了。
葉清玄想要全力出手,便是打算硬拼一番,以最短的時間撬動章丘太炎的攔阻,打定主意對方不敢放下身段以受傷為代價留下自己兄弟三人,自己和如花如果參合進去,有可能反而會讓葉清玄束手束腳。
“好,葉子小心!”
展羽回應一聲,轉身便和如花殺向撲過來的各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