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如花問道:“可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你……”
“貧僧羊入虎口是么?”妙秀和尚微微一笑,上唇的弧形曲線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長的臉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兒。
“那要多虧了此地主持神泰師兄的告誡。”
“阿彌陀佛!妙秀師弟謬贊了。”一名身穿灰色僧袍,土黃袈裟的老和尚聞言施禮,道:“文殊院與大禪寺雖然分屬佛門不同宗門,但同是佛門弟子,又怎能袖手旁觀,看那惡徒玷污佛門呢……”
見眾人都是一副好奇模樣,妙秀和尚解釋道:“神泰師兄乃是佛門小乘佛教俱舍宗高僧,與揚州南覺寺普光大師、齊州寶樹寺法寶大師并稱俱舍宗三大家。”
深山之中有高人。
想不到這等原始老林之中的寺院,竟然還有俱舍宗宗主級別一樣的高手存zài,眾人連忙起身見禮。
妙秀和尚嘆了一口氣,看向文殊菩薩,深躬一禮,喃喃道:“這一次倒是讓你們受苦了,希望葉施主的手段,配合我大禪寺‘復禪膏’的神效能夠達到效果吧。”
此刻的葉清玄,已經是滿頭大汗,面前的孟源筠已經完全昏迷,這是為了防止不經意的抖動影響到手術的進程。
葉清玄使用的是“銀針渡穴”的游針術,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被刺入孟源筠的心脈之中。不停地游走。而葉清玄更是使用“凝經草”這一劇毒彌補孟源筠心脈的破損。
當年段散石曾經用此方法治好了季婉婷的心臟病。
服用了“凝經草”這種毒草的人。會在血液中產生一種膠狀物,將整個心臟的血管全部堵死,只是形成的物質并非血栓,而是一種白色透明的東西,其構成與血管相似。
葉清玄使用“生生造化丹”護住心脈,灌入大量“復禪膏”維持生命能量,讓其不至于因為流血過多等癥狀而死去。
葉清玄將這些物質逼在心臟附近,施以銀針。將心臟左近的“凝經草”劇毒一點點釋放,這些可以淤堵心臟血管的物質,因為計量少,會滯留在受損的心脈處,彌補受損的心脈,說白了,就是一種“血管彌合術”。
葉清玄的指尖按在孟源筠的胸口,控zhì自己的罡氣先將斷裂的血管接好,再以極為微妙的操作控zhì其體內銀針,緩緩施展。原本被閻無常一劍洞穿的血脈,緩緩修補彌合。
時間過了將近一日光景。葉清玄閉合的雙眼猛地睜開,同時指尖一引,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登時離體而出,被其捏在手指之間,鄭重地放回一方小盒之內。
這些隨時可能救命的東西,葉清玄一向都是隨身攜帶,以備不測。
手術完畢,孟源筠的呼吸也變得順暢許多,有了復禪膏的幫助,只要多多休息,斷裂的心脈便可以在月余內完全康復。
走出門外,妙秀等人已經等候多時。
葉清玄輕舒一口氣,道:“索性已無大礙了,不過孟老六兩個月內不能動手,還得靠大量的丹藥才能加快復原。”
“人沒死就好!”聶星邪淡淡說道。
葉清玄點了點頭,轉身對妙秀和尚道:“有勞神僧了,我家兄弟無法長途跋涉,只能在此地靜養一段時日。”
妙秀道:“絕無問題。貧僧已經跟神泰師兄打好招呼,孟施主可以在這里靜養,安全的很……”
“如此,多謝。”
葉清玄看著寺外青山勁松,深吸一口氣,又再緩緩吐出,一日乏累消弭泰半。
“大禪寺叛徒已為葉施主擊斃,貧僧代表大禪寺甚是感激,不知施主下一步將要怎么做呢?”
“大師有什么打算?”葉清玄不答反問。
妙秀緩緩兩步上前,與葉清玄平行,眺望遠方,淡淡道:“魔門既然把心思算計到了貧僧身上,那貧僧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除了多加提防之外,還要回轉大禪寺,將這里的一qiē稟報方丈……無念師兄當年斬妖除魔,嫉惡如仇,可惜最近一段時間深悟佛法,反倒不如當年的血性利落,坐看魔門壯大……哎,這一次回去,定要在師兄未赴洛都之前,心中早做打算的好。”
葉清玄一愣,察覺他話中的一個關鍵,疑惑問道:“怎么?無念禪師要去洛都么?”
“阿彌陀佛,正是如此。”妙秀也是一怔,奇道:“怎么?葉施主還不知道?九月九重陽在即,凌云宮宮主林南軒突然發布召集令,勒令‘十二元老會’八月初在洛都召開,各派掌門必須到場。”
“十大派齊聚洛都?為了什么?”葉清玄頓時大吃一驚。
“具體情況并不知曉。但十二元老會影響力不容小覷……”妙秀鄭重道:“如果其中有超過半數的門派代表同意一件事情,那么整個十大派就必須照辦,否則便是江湖之敵,其他大派有權將其鏟滅。就算大禪寺為十大派之首,也是無力抵抗。”
葉清玄奇問:“既然‘十二長老會’如此厲害,為什么鳳儀閣一直沒有借題發揮,對付我們呢?”
“因為之前十大派的投票沒有超過半數,就算鳳儀閣極力爭取,有凌云宮的壓制,也無法獲得半數席位的反對。但今時不同往日,鳳儀閣除了風云盟、游龍幫這兩大鐵桿盟友之外,還獲得了龍虎道門、儒林書院和素裳宮的支持……”
“什么?龍虎道門和儒林書院怎么會聽鳳儀閣的?而且素裳宮怎么可能支持鳳儀閣?”葉清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龍虎道門的原掌門玄化真人失去說話的能力,也就失去了辯白和指正的能力,如今帶著一票逃出龍虎山的親傳弟子,呆在襄陽城中休養生息。但素裳宮這個鐵桿盟友,怎么會突然轉向的呢?
“怎么葉施主連這個消息也不清楚?就在半月之前,素裳宮的靜音師太被人偷襲重傷,生死不明,派中長老已經指定邱冰娥既然掌門之職。”
“寒冰仙子”邱冰娥!?
葉清玄眉頭大皺,追問道:“那靜怡師太她們呢?”
“已經被勒令逐出師門了!”
葉清玄頓時變得呆傻。
自己一行人的消息實在是太閉塞了,卓惠梵不僅僅是要在京兆府對付鷹王,她早已經開始動手,對付的是所有她想消滅的人物。
“既然如此,我們更要加快行程了。不能讓鳳儀閣控zhì十大派的同時,消滅掉鷹王這樣的對手。大師是要回轉大禪寺,不如跟我們一起出發吧。到了京兆府,順著渭水直入黃河,很快就能到達中州的。”
大禪寺所在中州洛都以東南三百里,中間隔洛水相望,相距不遠。
“這……”妙秀不僅有些猶豫。
盡管葉清玄對鳳儀閣敵意明顯,但他的確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一qiē都是鳳儀閣的陰謀詭計,尤其類似大禪寺這樣的門派,就算猜測的再有道理,再沒看到事實之前,也絕不可能與鳳儀閣直接沖突。
葉清玄艱難地嘆息一聲,道:“大師是擔心鳳儀閣的反應?跟我們走得近了,勢必影響鳳儀閣對大禪寺站隊的判斷。而大禪寺距離洛都又如此之近,一旦覺得對他們有威脅,恐怕大禪寺就會直接面對鳳儀閣手下勢力的攻擊……”
妙秀和尚無奈苦笑:“葉施主,明察秋毫……貧僧雖然有心除魔,但鳳儀閣身份無法判定,大河流域黑白兩道又有無數門派依附其下,包括游龍幫、風云盟這樣的十大派并稱虎牙,大禪寺任何行動,都不得不慎重!”
葉清玄了解地點了點頭,道:“大師多慮了。這一次,我們只是結伴而至京兆府便可,保證一路上的互相照應,并不涉及門派結盟與否的事情,也不會讓他人知曉,一qiē都是為了防備魔門的偷襲……”
妙秀思量再三,最后雙手合十,答謝道:“如此……貧僧叨擾了。”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便啟程趕往京兆府。
已經向橫萬通發出了信息,孟源筠這里自然會有靳空彥這樣的高手親自護送,將他送到橫萬通身邊,應該是此時最為安全的地方。
并且孟源筠也是因為橫萬通的消息有誤,沒有察覺魔門糾纏其中,以致于受傷的,于情于理,橫大胖子都得盡心竭力地照顧好孟源筠。
幾個人在深山老林中穿梭,速度一點不比駿馬的奔馳慢上多少。
行進間,葉清玄突然說道:“放心吧,孟源筠那小子不會有事的。”
一指心神不寧的唐柔臉色一變,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什,什……么啊,我會擔心他?笑話!”
“是笑話!”葉清玄神色怪異地看了過來,緩緩道:“我問的是聶星邪……”
“啊?”唐柔臉色頓時通紅,宛如一塊烙鐵,眾人好笑地看了過來,唐柔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才罷休。
一直以來,孟源筠都對唐柔是死纏爛打,唐柔也習慣了冷言冷語地對付那個無賴,這一段時間以來,竟然養成了習慣,少一天吵架竟然會念叨起那個家伙來,唐柔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大家注意,前方到了官道了。”妙秀和尚的話從前方傳了過來。
眾人頓時臉色一肅,變得更加聚精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