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之行,解決了很多問題,也出現了更多疑點。
首先,魔門再次遭受重創,與葉清玄等人的敵對,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其次,邪教拜火教覆滅,整個西域各國都在進行剿滅余黨的行動,最起碼百年內這個邪教教派將對中原不構成威脅。不過其教主大光明尊生死成迷,只要一日不知其死活,整個武林白道人士都將夜不能寐,雖然這個恐懼暫時被壓制,可一旦爆發,必然會引起新的恐慌。
因為那個家伙的武功,實在是太多厲害。
半步神話,放眼整個江湖,都沒有幾人夠資格做他的對手。
最后,三圣島帥天凡的敵對態度,恐怕也是日后必須要面對和提防的事情,而從赫連志雄那里得到了蕭不乾的消息,則更是讓人疑竇重生。
原來那個發現了自己一行人蹤跡的老頭,就是傳說中有實力挑戰李幕禪的長白劍宗劍客,那個失蹤了數十年,江湖上一直盛傳已經死亡的絕世高手……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為什么會投靠三圣島。
是自甘墮落,還是被人所逼,迫不得已?
這個消息,除了魔門之外,只有葉清玄等人知道。是否作為拉攏長白劍宗的本錢,這個決定將由江水寒以及他身后隱藏著的季廣嵐決定。
總之,這一切的結果和疑點,都不再是葉清玄此時最為關心的事情了。
翌日清晨,葉清玄一行人便雇好了馬車,呼延云柱受了些內傷,故而留下他和歸鱉生,陪在楚靈虛身邊,打點俗務。
而葉清玄、孟源筠、聶星邪、如花和尚、梅吟雪加上唐柔,六個人與北蜀會大當家秦釗一行人匯合,直奔北川而去。
馬車是北蜀會提供的,兩個女眷一車,有北蜀會安排的婢女隨行,倒也安排得極為舒適,其他四個大老爺們,也各自安排了馬車,不過此時四人卻擠在一處,連同北蜀會的大當家秦釗帶著一名叫做馮老實的管事,一起在一輛巨大的馬車內商議事情。
北蜀會位于川北,連通漢中和向西入涼州的通道,生意上往來極為方便,對涼州和漢中的興元府、隴右府、鳳翔府等地極為熟悉,便是向東的京兆府,也有其生意往來。
那名叫做馮老實的管事,就是經常在外奔波的常客,是北蜀會的百事通,對這些地區特別了解。
“說實話,我們北蜀會跟十二飛鷹堡也有生意往來,頗得鷹王照拂……”秦釗開口說話,忍不住拉拉關系。
如花和尚甕聲道:“你認識鷹王?”
秦釗一愣,臉色有些發紅,尷尬道:“說是認識,但恐怕他老人家不會記得在下。鷹王對我們中原幫會正常的生意往來,向來大加扶持,曾經在他老人家六十歲壽宴上的時候,有幸見過一面,但想來那時人物眾多,又過了足足二十年左右,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會記得在下……”
哦,原來只是普通的照會,這種機會,的確不太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聶星邪從旁邊疑問道:“那鷹王現在多少歲了?”
孟源筠笑道:“恐怕八十出頭了吧,你也知道,這些一心撲在武學上的大宗師級人物,向來成家極晚。我們家二哥,是他快六十歲時才有的寶貝兒子。”
先天高手生機盎然,就算百歲開外,照樣能夠娶妻生子。
“那盜圣前輩呢?”
孟源筠一撇嘴,道:“我師父怕是有二百歲了……而且,嘿嘿,怕是連重重孫都有了,只不過有可能不愿他們涉足江湖,才一直不承認。”
“真的?”葉清玄大吃一驚。
“我當然是……亂猜的了,嘿嘿。”孟源筠嬉皮笑臉,沒個正行。
“不過……你師父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直都沒有他老人家的消息?”聶星邪問道。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薛老頭特別交代什么任務,一直在外探聽消息呢……”
葉清玄點頭不語。
這件事,他倒是知道一些,盜圣百里無及現在正在北狄,掌握魔門在北狄布置的情況,同時也看看能否在那邊找到自己一方的盟友,共同對付魔門的入侵。
不過因為這件事比較機密,又有外人在身側,所以他沒有打算說出來。
“我們北蜀會的總舵在川北的利州城,距離漢中的興元府是最近的了,那里的情形比較復雜,光是八大世家的人馬,就有鳳翔府的赫連世家和隴右的李家。此外,當地大派‘崇武會’在其幫主黃武侯的管理下也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最近江湖上風雨飄搖,北狄壓力大增,鷹王那邊壓力極大,漢中的興元府也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戰場,葉少俠要是經過此地,還要多加謹慎才好。”
眾人頻頻點頭,葉清玄道:“這一次我們只是途經興元府,應該不會與這些大幫派的人物打交道,也要保證不去招惹是非,用最快的速度通過漢中,直達京兆府,然后順渭水直入大河,順流直下,抵達洛都。”
只不過葉清玄私底下有句話沒有說,如果己方勢力能夠占據漢中,配合涼州的鷹王,雙方夾擊之下,消滅鳳翔府軍,則京兆府必可納入囊中,而那樣一來,對于洛都朝廷,同時面對南方和西方的壓迫,天下形勢必然大幅逆轉,可以讓老四在極短時間內統一全國,進而形成空前強大勢力,壓迫魔門,甚至出兵消滅北狄。
自己的這個想法,已經讓楚靈虛交給夏侯博辛,希望日后有這位老大人的統籌,可以盡快穩固蜀州,占據漢中,聯絡涼州,既給鷹王足夠的支援,又能壓迫京兆府,給洛都朝廷施加壓力,令其不得不分兵駐守,分散實力。
這些事情,都可以交給別人去操心,只希望自己一行人,這一次真的能夠順順利利找到鷹王,阻止他們進洛都吧。
云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
葉清玄嘴里叼著狗尾巴草,仰躺在馬車的頂棚上,梅吟雪頭挨著頭,緊隨他身邊,恬適至極地看著風吹云散、一碧如洗的蔚藍天空。
四周綠野,水稻已經快要成熟,沉甸甸的稻穗隨風輕擺。
青的山,綠的水,藍的天,白的云……
道旁垂柳,水田老農,排排屋舍,雞犬相聞,好一派田園風光,農家閑樂。
“好美啊——”
梅吟雪淡淡地說道。
葉清玄呵呵一笑,道:“現在已經是七月初了,有機會咱們三、四月份到這里來,那時候,萬里油菜花一起開放,天地之間,浮光躍金,猶如一片黃色海洋。絕對是神武最秀美的山水風光之一。”
梅吟雪露出心生向往的神色,“你說真的?”
“當然……”
一陣朗笑聲傳來道:“葉少俠果然識貨,這漢中盆地的油菜花,一旦盛開,那真是美至毫顛,老秦是個粗人,但見到那場景,也忍不住要熱淚盈眶呢……”
葉清玄緊緊握住梅吟雪的柔荑,壓低了嗓音道:“等天下太平了,我陪你走遍神州,把最美的地方全都看上一遍……”
梅吟雪堅定地點了點頭。
“到時我陪你們去!”孟源筠從馬車后邊露出腦袋,笑嘻嘻地說道。
梅吟雪大翻白眼,氣氛登時被破壞的一干二凈。
嘿嘿嘿……
終于惡心到別人的孟源筠不由得大樂,把腦袋縮廂,對著旁邊飲茶的唐柔道:“他們不歡迎我,要不咱倆搭伙吧!”
唐柔看著他甜甜一笑,手指一展,一枚藍汪汪的銀針出現在手里,同時用最柔美的聲音道:“試試看啊,阿源哥哥!”
在場男同胞們同時額頭冒汗。
那根藍汪汪的銀針,被江湖人士戲稱“絕后針”,只要刺破一丁點的皮兒,針毒入體,保證每個男人腰膝酸軟,不舉都是輕的,最起碼半個月內,每次小便都如同針扎一般疼痛,堪稱色男克星。
偏偏孟源筠不感冒,看了看銀針,摩挲著下巴,很認真地道:“要不咱們行走江湖,專門尋那淫賊試針怎么樣?”
唐柔冷嗤一聲,嘀咕一聲:“臭不要臉!”
一行人一路安安穩穩,先到了利州城,告別了秦釗等人,接著一路向北,只用了十天時間,便從成都府來到了興元府。
興元府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出入蜀州都要經過此地,本身漢中盆地又是西北最重要的糧食產地,即將收獲的季節,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鯽,比之成都府的熱鬧不遑多讓。甚至南來北往,各地的商販更是猶有過之。
看著一對羌族武士腆胸疊肚地從街頭走過,又有幾個狄族大漢牽著馬匹招搖過市,葉清玄等人,終于明白越是往西往北,這樣的情形便越是習以為常了。
漢中還距離中原腹地還遠,都已經有一種邊關的感覺。
北蜀會的大當家果然熱情,雖然他自己因為事務纏身不能相陪,卻讓那位走南闖北的管事趙老實隨行陪護。
這個趙老實名字老實,為人卻是頗有眼色,一路上對周遭景物了如指掌,并且言語幽默,絕對是個稱職的導游。
進過一座石橋,對面便是下榻的客棧,眾人跟著趙老實剛剛走到橋正中,孟源筠突然嘆了口氣,道:“倒霉,真是冤家路窄!”
眾人詫異看去,迎面一隊狄族武者,挎著腰刀,在幾名華族武者的引領下,正從橋上走下來。當前一人,正是納蘭成吉八大弟子之一,同時也是北狄右賢王愛子的“白虎”查爾巴干,雙方瞬間便接近到了跟前,今趟卻是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