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興一邊親自泡著茶,一邊讓親衛展開一副圖:“這道觀就放在長安城與秦王莊中間的位置,供奉嘛,本王認為神農大帝自然是要放在主殿的,華佗、張仲景也應該放在偏殿,歷代先賢,也可以有一些牌位供上,這個你們看著辦!”
兩位道長滿頭黑線。
心說秦王呀,你放過我們吧,這供奉誰那里是我們敢作主的,萬一少供了那一路神仙。這誰吃罪的起呀,可李元興這明顯的懶散性子,讓兩位道人卻不好去問。
“其實吧,這修道在心,一心求香火的,難成大道!”
李元興這句話,沒什么是意思,可兩道長心中卻如巨狂濤一般。這才是道心!
規劃,李元興要的一個座大唐最原始的醫學院呀,道觀只是一個名稱罷了,治病救人,傳授醫術,這才是正理。所以設計圖,完全就是一個占地五千畝的巨大院落,眼下秦王莊周邊,只有一座建筑可以與這個相比。
那就是,魯班殿。事實上,就是一個工科研究所,加上工科學院。
緊接著,李元興規劃的還有幾個大神殿。
比如,農業的。這個農業讓李元興很糾結,這神農已經是醫道神殿的主神了,那農神供什么?別說是李元興,就是葉秋霜都還沒有拿出一個好主意來。
在李元興繼續忽悠孫老道的時候,城墻之上,李靖正在對韋挺說話:“秦王殿下對你說的話,某已經知道。某與你韋家也有淵緣,原本打算教訓一下你這個不長眼的混帳,可現在想來,某遠不如秦王殿下!”
韋挺長身一禮:“請李尚書賜教!”
“秦王殿下的話你明白嗎?某只告訴你說一句,秦王殿下眼中,世上對錯并非一人一心之對錯,守住本心,才是自己的道!”
韋挺再次一禮,他心中已經明亮許多,可依然還是需要思考。
李靖一指城下:“看那里,城下五百步之外,那里有一人,趙言德。他活著,而且活的很不錯。大唐會給他送飲食,而突厥人也不殺他。知道是為何嗎?”
“某,不懂!”
“你不懂,某也不懂。但秦王殿下懂,所有人都認為此人必死,可他去還活著。某認為,他還會活的很好,他曾經鼓動突厥南下,無數唐人的血債要他來償還。可秦王沒有殺他,而且告訴他,整個大唐也不會有人殺他。”
韋挺的眼神之中是迷茫。
李靖繼續說道:“他背叛突厥,是他引突厥入了這個埋伏。可在秦王將他扔在城外的時候,突厥人卻也沒有殺他,某想不明白。大戰三次,突厥死傷過萬,他卻還活著!”
“某迷茫!”韋挺說的是實話,這樣的人死上幾百次都是正常。
可卻是還活著,這實在是能以理解了。
城門這個時候又開了,唐軍給趙言德送飯的人準時出城,這是午餐的時間了。
趙言德搓著手,樂呵呵的笑著,這幾天突厥人也沒有來搶他的飯了,昨天晚餐還有一小瓶酒,趙言德感覺很幸福。
哈哈哈!李靖放聲大笑著,用力的搖了搖頭后對韋挺說道:“回長安去吧,是彈劾秦王,還是彈劾本將都隨你高興,守著本心才是正道,你走吧!”
韋挺走了,帶著李元興的兩份文書,還有他對朔方城調查的記錄,以及兩份彈劾。
其中一份就是,趙言德罪大惡極,秦王殿下理應處死其人,可卻視其為豬狗,肆意嘲弄,非君子之為,有失大唐親王體統,有失風度!
趙言德活著,他反倒越活越有滋味了。
最初被扔出來的時候,他恐懼的要死,可自己卻沒有死。被揍的滿是傷,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可他還是沒有死。突厥大軍與唐軍血戰,無數突厥士兵從他身邊跑過,他以為自己會被亂軍殺死,可是他還是沒有死。
當有一天夜里,他的晚餐竟然有酒的時候,趙言德笑了,他相信自己死不了。
大唐秦王,傳聞是天上的星君下凡,看來這都是真的,秦王說自己不死,果真不死。
趙言德每天都笑著看日出,笑著看突厥人攻城,笑著看突然人死掉,再笑著看大唐的軍士們在城外搬尸體,總之趙言德每天都笑著。
另一邊,代州已經由盧承慶接手,至少他不會再殺人了。
可殺不殺已經不重要,代州的官員已經嚇破了膽,光是舉報王君廓的文書就堆了幾大筐,盧承慶明白這是他的機會,他如果想融入秦王府武將的圈子中,那么這案就要辦成鐵案,拖后腿算什么?
謀反,私通突厥才是王君廓的罪名!
而秦瓊卻帶著兵馬赴朔方城,他帶著親兵繞了個道,先去了程咬金的右武衛軍營。
也正好是秦瓊繞道,否則路上與韋挺相遇還不知道誰會有麻煩呢!
程咬金的傷勢已經開始好轉,那穿肩而過的傷口都已經止住了血,開始結痂。
秦瓊入營的時候,程咬金正準備服藥,那是七八碗苦澀的藥汁,其中有傷藥,也有補藥。光上好的高麗參就用了一整支。
濃濃的藥味充滿著整個營帳。
“老程你竟然自己喝藥了!”秦瓊看到程咬金精神不足,那壓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和程咬金開了一句玩笑。要知道老程喜歡酒,討厭這苦澀的藥汁。
老程一只手舉起李元興留下的頭盔,另一只拿起一只碗一口喝干。
“再來!”老程沒有答話,程懷亮拿去空碗后,然后又捧上一碗,程咬金又是一口喝干:“再來!”
秦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老程發生這樣的變化,一定有過什么大事發生。
大到那事情深深的扎根在了老程的心中。
再看那頭盔,那是秦王的頭盔,秦王鎧的頭盔。
這時,醫官長進來了,見到秦瓊先施了一禮,在他身后有四個軍士護著一只大鐵箱。
老程終于把藥喝光了,醫官長號脈后:“將軍體強,最多再有三日就可下地!”說罷,示意那四個軍士抬上大鐵箱離開。
“箱中何物!”秦瓊這樣問是好奇。
程魔頭沖著程懷亮點了點頭,然后安靜的平躺下,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完全是按醫官的吩咐,以最好的方式來恢復自己。這讓秦瓊更加的意外,要知道老程暴打醫官已經是整個大唐軍隊無人不知的事情。
讓老程聽話,好比日頭西出。
可今天,太陽就是從西邊出來了,程咬金竟然完全按照醫官的吩咐在辦。
程懷亮來到秦瓊面前深深一禮,這行的是晚輩之禮,不是軍禮。然后才命人打開鐵箱,大鐵箱之中還套著一個小鐵箱,小鐵箱內還有一只木盒,而木盒中是一個小瓷盤,瓷盤正中有一只小瓶。水晶小瓶,瓶中只有指甲蓋大小的一點粉末。
“世叔有所不知,此物是秦王殿下貼身仙藥。我爹爹當日已經沒有呼吸,醫官無治。后秦王殿下……”程懷亮將李元興當時救程咬金的過程描述的極為詳細,平躺在床上的程咬金全身都在顫抖著。秦瓊雖然接過報告,可聽程懷亮講又是另一種感覺。
一名醫官快速拿出特殊的熏香讓程咬金聞過之后,昏昏的睡了過去。
以命換命呀!
至少在大唐人心中,那就是以命換命。那藥粉注入程咬金體內,次日竟然恢復了大半。
留下那一點粉末,李元興也有過交待,萬一老程發熱,混著用酒蒸出的水滴,讓老程喝下去,雖然不如直接注入血中,但卻可在緊急之時救命。
這兩天,老程身上就怕有個反復,所以每一次醫官長來檢查的時候,都會抬上那只鐵箱子,以便不時之需,而這鐵箱則由程咬金十六名親衛十二個時辰看守著,這在軍士們眼中,就是右武衛的命。
聽完程懷亮的描述,秦瓊點了點頭:“讓老程好好養傷,某在朔方等他!”
又看了一眼放在程咬金頭頂處的李元興的頭盔,還有掛在帳內的那全套鎧甲,秦瓊抬手向了一個大唐的軍禮,什么也沒有說,轉身出營了。
一直到離開右武衛大營十多里,秦瓊的親衛這才問道:“將軍!程將軍變了!”
“換成某,某也會變。老程的命是秦王拿命換的,你讓老程如何?秦王連給自己救命的仙藥都留下了,那身鎧甲穿在某身上,可在突厥大營殺個七進七出,你讓老程如何?好好活著,留下這條命好好活就就是了!”
秦瓊的親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在他想來,拼命就是了。
秦瓊卻是明白,估計老程也明白,好好的活著,才對得起這條命!
隨著秦瓊帶著精挑細選了一萬七千人進入朔方城,朔方城的守衛力量大增,眼下只等突厥大軍前來一決高下。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韋挺最初的那份彈劾已經進了長安。
李二看到彈劾,冷笑幾聲將表章扔在一旁。王君廓,殺了就殺了,原本李二對王君廓沒什么好感,在初唐征戰之時,李二就不喜歡王君廓這個人。
可在次日,李二上朝的時候,卻沒有半個人提及彈劾,或者是王君廓半句。
很好,這很好!李二很滿意,這些大臣們還算知道輕重,殺開國功臣是大過,也是極大的事情。可眼下,大唐對突厥才是真正的大事,大臣們還算知道輕重,沒有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先保證大軍安心征戰。
長安的百姓們已經都知道大唐與突厥正在大戰了。百姓們正在為大唐歡呼!
一個個捷報傳回來,今天殺敵幾百,明天殺敵幾千,大軍會戰大勝,殺敵一萬。
事實上,大唐VS突厥的巔峰決戰即將來到,此時正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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