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般的街道上，宇文軒歪歪倒倒地站在一只女喪尸身邊，突然挺直了腰背，大聲地沖著另一只喪尸喊了一句……
這一幕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有普通喪尸的，也有楚楚的，還有凌默的……唯獨那只骷髏喪尸還在憤怒地咆哮著，發狂地做著最后的掙扎。劇烈的轟隆聲不時響起，大量的建筑碎片還在四處飛濺著。
更多的則是鮮血……不斷增加的血液在廢墟中緩緩流淌著，將這片區域染成了血紅之色……
宇文軒喊完之后，臉色就變得更白了。唯獨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瘋狂，渴求中，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我希望她還活著，哪怕她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即使跨越了種族，這一次我也會相信她……”
“為什么我以前不信她？是我欠她的……我欠她的……”
宇文軒看著那只女喪尸，眼前卻浮現出了災變爆發時的那一幕……
那個嬌弱的女人毅然決然跑向喪尸群的身影，慢慢地和眼前這個提著斧頭，眼神冰冷而殘忍的女喪尸重疊到了一起……
“你是婷婷對吧……我……我是宇文軒……”宇文軒艱難地說道。
婷靜靜地看著他，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露出半點表情變化。
宇文軒則仿佛情緒崩潰一樣，不斷地喃喃念道：“你認識我嗎？你還記得我嗎？你活著……你還活著……這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她是宇文軒的……”凌默聽得心頭一顫，再看宇文軒的反應。他頓時就明白了。這個瘋子也許作了一百次死。但只有這次是理所當然的……
本來已經閉上眼睛開始感應起同伴的楚楚也暫時停了下來。只是和凌默那復雜的表情不同，她看向宇文軒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同時還有喪尸特有的漠然。
不過此時沒人在關注她……除了依然在和大風戰斗的女喪尸們，其余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女喪尸婷的身上。
唯獨李雅琳抓著宇文軒的肩膀，感覺到了他渾身的顫抖和癱軟，猶豫了一下后低聲道：“你……你冷靜點……”
但是話剛一出口，李雅琳的眼中就閃過了一絲很古怪的神色，似乎自己將自己嚇到了一般。連忙抬頭看向了婷。
“婷婷，我……”宇文軒的話語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婷在此時終于眨了眨眼睛，開口道：“我記得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雖然你現在的樣子……和我記憶中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偏差……”
“什么？你……”宇文軒頓時瞪大了眼睛。一瞬間他的心情極為復雜……似乎既慶幸，又有一股心痛感襲來。她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卻根本沒有主動多看他一眼……甚至就在自己喊出聲之前，她還是以一副看螻蟻的姿態，輕描淡寫地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但無論如何……她還記得自己……
雖然自己現在這張臉已經變得頹廢而疲憊了，但至少……他還堅持著以前的習慣，穿著西服……
西服很襯他……這是婷當初夸獎過的……
人真是奇怪，那些以前根本沒有留意去聽的話，后來卻都想起來了……
“我也很奇怪為什么我還認得你。”婷接著說道。“從我變異那天開始，和我人類時期有關的人就應該被歸類到無用記憶中去了。真是奇怪……”
“婷婷。我當時……”宇文軒并沒有怎么聽懂女喪尸的話，但他還是激動地說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執念之一：向女喪尸道歉。
如果當初他相信這個女人對自己是真心的，那么至少，他不會到最后一刻還在懷疑對方……
他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一幕……盡管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可他卻依然記得每一個細節……
“婷婷，我只想告訴你，是我錯了……”宇文軒痛苦地說道。在生死線上掙扎了一年多，他終于將這句話說出了口。但是說完之后，他卻并沒有如釋重負之感，反而渾身顫抖了起來。
它已經不再是人類了，自己的道歉，似乎根本就沒有意義……
但讓他意外的是，婷居然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原諒你了啊。不……應該說做人時的我根本就沒有怪過你。”
“這么說，你，你知道……”宇文軒猛地瞳孔緊縮道。
“對，‘她’知道。你不信任她，不是真心喜歡她，所以呢？她喜歡你不就好了嗎？她去引開喪尸是自愿的，希望你活下去也是自愿的。”婷說道。
宇文軒一時間有些啞然……對于女孩子的這種思維，他其實并不是很明白。但知道對方其實什么都知道后，他感覺身上的力氣又被抽離了一些，心臟似乎又被什么東西給捏緊了。
不過同時，他的表情卻慢慢平靜了下來……
“原諒我了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原諒我了嗎？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不是在欺騙中變異的……”
“好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的我是喪尸，雖然和‘她’有一樣的記憶，但對你卻已經沒有同樣的情感了。你可以把現在的我當做重生了吧。她沖出去的時候，不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嗎？”婷將斧頭一下子扛到了肩膀上，說道。
但宇文軒的眼神卻在自言自語中越來越亮，直到聽完婷說的這一番話時，他才猛地抬起頭來，大聲喊道：“沒關系！這次換我來就行了！我對你有感情就可以了！”
喊完之后，他自己都劇烈地喘息起來……對喪尸表白？這種事根本是人類難以想象的吧！不……以前的他對此也是根本不敢去想的。他現在能喊出口，是因為他在凌默的隊伍里，是因為他在表妹李雅琳的身邊……
感覺到身邊的李雅琳依舊一副鎮定的表現，宇文軒身體一僵，隨即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再度大喊起來：“我說的我就能做到！你知道嗎？現在別人都叫我瘋子！可是這件事，才是我真正想去做的一件瘋事！”
人類瘋狂的表白讓女喪尸婷頓時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盯著這個人類看了好一會兒，才張口道：“喂，你……”
“狂妄的人類。”一個聲音卻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了婷的話。
楚楚皺著眉頭，一雙血紅的眼睛里此時閃動著隱隱的憤怒：“一個人類卻妄想成為我同類的配偶……”說話的同時，它又看向了凌默，“你們這些人類所做的事情，還真是膽大妄為……已經抓走了我的一名同伴，還將我們引誘到了這里替你們作戰，現在又想對我的另一個重要的同伴下手……”
“婷，殺了他！”楚楚忽然說道。
喪尸婷又是一愣，而宇文軒則頓時露出了一絲認命的笑容。
倒是李雅琳身上驟然爆發出了一股如同猛獸般的氣息，將宇文軒擋在了身后。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凌默卻忽然幽幽地開口了：“既然你知道你有個同伴還在我手上……你就該表現得友好一點吧？這位……喪尸聯盟的‘盟主’？”
楚楚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我才不是什么盟主！”接著它又猶豫了一下，然后問道，“你想威脅我？可我不會聽從一個人類要挾的。我原本已經表現出了友好，是你抓住了我們放出的和平鴿……”
“你的和平鴿是在和一群喪尸一起圍攻我們的時候被我抓住的。”凌默開口就打斷了它的話，然后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現在，你又有選擇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