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黃口小兒,他何以能戰敗魏延,直下荊南。”劉璋一把將斟滿酒的酒杯摔碎在地,站身俯視小兵,滿面震怒,所有文臣武將正襟危坐,不敢出聲。
小兵顫抖著半跪在地,踟躕著聲音道:“劉琦的確是直下荊南,荊州軍留了五萬人防守魏將軍,八萬大軍南下,途中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也,也沒有遇到魏將軍的軍隊。”
“什么?”一旁的法正也震驚地站了起來,直視小兵道:“怎么可能?自出益州,我就已經向魏延傳令,如果我們在荊南立穩腳跟,讓他立刻發兵公安,他難道按兵不動?”
“這……這個,小的實在不知。”感受到堂中冷冽的氣氛,士兵已經不敢多說一句話。
劉璋站于案前,看著那小兵半響,頭中疼痛突然劇烈傳來,眼看就要倒下,一旁的蕭芙蓉急忙扶住,無力地坐回席上,劉璋用力揉著額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荊南歷經數次大戰,好不容易平定,可是魏延兵不出公安,荊州軍大軍南下,何以能敵?武陵、零陵,守備皆不足千人,長沙一片混亂,荊南民心完全逆反,劉琦大軍一到,三郡必然望風而降,桂陽一座孤城,能守住嗎?
數月征戰的成果,即將全部付諸流水。
何況這還不是劉璋最擔心的,魏延抗命不遵,陷自己于絕地,他想干什么?魏延麾下可是有八萬大軍,那幾乎是益州的全部軍事力量。
“主公,魏延這廝一定是叛亂了,我們立刻殺回益州,滅了這個吃里扒外的賊廝。”沙摩柯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
“沒錯,魏延本來就是荊州將領,這次定是看到主公遠征荊南,與劉表謀和,趁機謀反,吃里扒外,必須剿滅。”
“是啊,主公下令吧,末將冷苞愿為先鋒。”
“主公下令吧。”
“下令吧。”
眾將皆附和沙摩柯,劉璋沉聲沒有說話,一邊抗拒著頭中劇痛,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邊分析著現在的處境,法正道:“大家靜一靜,現在不是討論魏延叛變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劉琦八萬大軍南下,我們該如何擺脫絕境。”
眾將七嘴八舌,無不是與劉琦決一死戰,嚴顏突然出列道:“主公,末將認為不應該與劉琦正面決戰,而應該放棄荊南,盡快從武陵走五溪向益州撤兵。”
“放棄荊南?”
“放棄荊南?”
眾將都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這么長時間,這么多大勝之后,好不容易取下的荊南,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沙摩柯一拍桌子,腦袋一偏道:“你們走吧,反正我不走。”
“你給我閉嘴。”蕭芙蓉半扶著劉璋狠狠橫了沙摩柯一眼,眼看著劉璋心情不好,警告之意甚濃,沙摩柯看著蕭芙蓉慍怒的臉色,嘟努兩聲,不再說話。
“就算我們想走,也走不掉了。”法正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道:“公安距離武陵最近,劉琦過了公安后必然取武陵,武陵一失,回五溪的路便斷絕,我相信那橋梁和秦慈根本不會等到劉琦來攻,就會主動投降。”
“橋梁能派人來求援,我已經謝謝他了。”
劉璋面無表情地開了一個玩笑,一眾文武都陷入沉默之中,劉琦大軍南下,魏延心跡不明,如今八千遠征軍已經進退維谷。
就在這時,又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一名東面偵探士兵緊急來報,“柴桑口孫翊得知劉琦大軍南下,已經派大將太史慈率領一萬兵馬向桂陽殺來,揚言……揚言主公無道,濫殺無辜,江東軍助荊州軍共誅西川暴主。”
“暴主?”
劉璋嘴角抽動著笑了一下,自己真的得到這個名聲了嗎?前有荊州劉琦八萬荊州步軍,后有江東第一猛將太史慈趁機漁利,而自己一支孤軍,坐困危城,還真是四面楚歌,暴主死無葬身之地啊。
成都,劉循在小桌上寫字,周不疑在一旁撐著下巴發呆,劉循突然拿起竹簡湊到周不疑面前道:“不疑哥哥,你看這句詩,‘亦既覯止,我心則降。’這個降字什么意思啊?”
“心安的意思。”周不疑隨口道,眼神渙散無光。
“那為什么不直接寫我心則安呢?”
“小笨豬,自己領會好不好,我今天不想說話。”
“哦。”
劉循答應一聲,又繼續寫字,過一會又抬起頭,撐著筆桿子道:“不疑哥哥,我發現自從爹爹出師以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特別是今天,你都發呆兩個時辰了,也不去找你師傅,為什么呀,是在擔心爹爹嗎?”
“是啊。”周不疑有些不耐煩:“我擔心你爹爹啊,今天大堂上,文武重臣都吵成一鍋粥了,你爹爹的一個邊關大將好像背叛了你爹,都吵著是不是該繼續為那個大將撥發糧草呢。”
劉循聽完,愣愣地咬著筆頭,周不疑不知他在想什么,卻在這時看到黃玥正好端著兩杯茶進來,站在門口,神情呆滯,顯然已經聽到周不疑說的話了。
“不疑你說什么?邊關大將叛變,是魏延嗎?那大人豈不是被困在荊南了?”黃玥愣了半響,放下茶盤,焦急地問道,她在家就發現哥哥黃權的神情怪怪的,卻什么都不肯告訴她,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時候,沒想到聽到了周不疑的說話,頓時整個心都懸了起來。
周不疑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道:“豈止,荊州劉表那邊已經大軍南下了,而且我相信江東孫氏也不會坐視荊州大亂,而不趁機取利,大人現在應該是陷入絕境了吧。”
“那怎么辦?你主意那么多,快出出主意啊。”黃玥很是焦急,可是又知道周不疑是個局外人,沒權利要求他為劉璋出謀劃策,只能盡量控制著語速。
周不疑淡淡地道:“其實要擺脫困境很簡單的,大人只要將軍隊分成一多一少兩部分,如果荊州大軍未到,就直入五溪,如果荊州大軍到了,就讓多的一部分全軍覆沒,然后大人借道交州秘密回蜀。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提前通知你哥哥黃權,提前宣布大人已經帶領部分軍隊從小道返回益州,并去五溪山口迎接。否則益州民心大亂,將一發不可收拾。”
“可惜啊。”周不疑說著嘆了口氣:“我什么都學了,就是沒學會飛,大人孤軍在外,中間已經被荊州軍封鎖,想通報消息也不可能,更何況,我周不疑說過不為他出謀劃策的,如果大人連這點困難都對付不了,他也不配與世族作對。”
“那我們怎么辦?難道眼睜睜這樣看著嗎?”黃玥對軍政大事毫無所知,這時一點注意也沒有,只能依靠周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