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四十不惑,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是成熟睿智的表現,事業也能夠得到巔峰了,可惜的是,岳托的日子不好過,牛年不利,一切的事情都不順心,從親王降為貝子,這里面的懸殊太大了,他可是努爾哈赤的親孫子,皇太極的親侄子。
野心這東西是不好說的,常年的征戰,手里掌握了軍隊,那種叱咤風云的霸氣,的確令人向往,岳托也完全感受到了這樣的滋味,實際掌握著鑲紅旗,連連去的征伐的勝利,野心膨脹是很正常的。
這種膨脹的野心,令岳托做出來了很多不明智的事情,也遭受到沉重的打擊,若不是父親代善的名氣和威望,可能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
沮喪的岳托,居然被任命為主帥,駐守大凌河城。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岳托明白,只要能夠守住大凌河城,甚至能夠加強大凌河城的防御能力,更進一步的威脅到錦州城,就是天大的功勞了。
崇禎四年的大凌河之戰,岳托太清楚了,那是一場慘烈無比的戰斗,圍城打援的戰術,貫徹到了極致,那也是皇太極親自指揮的大戰,一場輝煌的勝利,沉重打擊了明軍,令關寧錦防線的明軍,自此之后,龜縮在城池里面,不敢再露頭了。
至于說守護大凌河城的軍士,以漢軍為主,這是很正常的,漢軍守城是不錯的,這方面八旗子弟是不屑于做的。
漢軍多,也好領導一些,不聽話的,可以隨意的處置,沒有誰敢齜牙。
岳托對孔有德的印象不好,不僅僅是對孔有德。包括尚可喜和耿仲明,他的印象都是不好龗的,大清國是滿人的,滿人才是主子,漢人憑什么能夠封王,漢人就是奴才。就是為滿人服務的,再說了,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都是大名投降過來的將領,這樣的人,根本就被人瞧不起的,誰會喜歡叛徒奸細啊。
盡管岳托知龗道,這是皇太極做出來的姿態,為的是分化誤解大名王朝。但他還是不能夠接受,總覺得不是滋味。
這次自己是主帥,孔有德是副帥,在岳托看來,孔有德不是什么副帥,就是狗腿子,跑跑腿,傳達一下一下命令。一切都要聽自己的。
圣旨下來之后,岳托在家里等候。他知龗道,孔有德馬上就要來拜訪的。
果然,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孔有德來拜訪了。
“末將拜見元帥大人。”
“孔有德,不用這么客氣了,直接說說你的安排吧。”
滿人稱呼漢人。歷來都是直呼其名,不會稱呼官職的,這已經成為了習慣,唯一的例外是范文程,范文程畢竟是皇太極身邊的大臣。也是皇太極最為信任的漢人。
“末將已經命令軍士做好準備,隨時都可以出發了。”
“哦,是嗎,怎么我看到,漢軍好像是在搬家啊,拖家攜口的。”
孔有德楞了一下,這不是習慣嗎,不管是八旗軍還是漢軍,駐守一個地方的時候,都是拖家攜口的,攜帶家眷的,這次是到大凌河城駐扎,不知龗道有多長的時間,家眷肯定是要跟隨去的。
“末將不明白元帥大人的意思。”
“哼,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的意思很明確,不能夠攜帶家眷,不僅僅如此,就是駐扎在大凌河城的家眷,也一律撤回來,我們到大凌河城,不僅僅是駐守,還要隨時準備打戰的,攜家帶口的,怎么打戰,不僅僅是漢軍,就是八旗子弟的家眷,也一律都給我撤回來,不準住在大凌河城。”
孔有德有些不服氣了,軍士的家眷不能夠隨軍,這會帶來很多的麻煩,吃飯睡覺都是問題,難道說要軍士自己做飯吃嗎,三萬大軍,可不是小數目,家眷能夠解決很多的問題的,特別是睡覺的問題,這不是一天兩天,說不定是一年兩年的時間,甚至更長的時間。
“末將覺得,家眷隨軍,有利于鼓舞士氣的。”
岳托冷笑了幾聲。
“孔有德,你恐怕認為,軍士不睡女人,就沒有地方發泄了,是吧,有著這等的想法,還駐守什么大凌河城,拱手送給明軍就可以了。”
“末將不是這么看的,家眷還可以解決生活的問題。”
“一派胡言。”
岳托站起來了,一把掀開了遮蓋在桌上的布巾,原來桌上擺著沙盤,沙盤是大凌河城周圍的地形地貌。
“孔有德,你看清楚了,大凌河城的周圍,幾乎沒有什么田地,缺少糧食的補給,大凌河城距離盛京四百余里地,補給要完全依靠盛京運輸過去,距離錦州城僅僅四十余里,若是明軍圍攻我們的補給線,我們的補給將變得很困難。”
“如果攜帶家眷,大凌河城的人口,有可能突破十萬人,十萬人是什么概念,需要多少的補給,你算過嗎,若是大明出動大軍,封鎖了補給線路,盛京運送不及,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你想過嗎,天聰五年的大凌河之戰,我們是如何取得勝利的,你恐怕不是很清楚,皇上采用了圍城打援的戰術,困死了守在大凌河城內的明軍,明軍無法維持了,迫不得已投降的,難道你想著,我大清也走這樣的道路嗎。”
孔有德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他以為岳托什么都沒有考慮,想不到岳托想的這么遠,早就做出來規劃了。
“孔有德,我打戰歷來不含糊,所以說,我的一切命令,你都是要服從的。”
“是,末將服從元帥大人的安排。”
岳托指著大凌河城前面一處地方開口了。
“大凌河城是依托河床修建起來的,易守難攻,但我們也不能夠疏忽,我已經決定了,在大凌河城外,布置兩道防線,阻擊明軍,也可以適時的騷擾駐守錦州的明軍,令他們不敢動彈,兩道防線分別置于大凌河城的前后一里處,大軍需要在這里設置柵欄,若是明軍發動進攻,前后的防線可以遲滯明軍進攻的步伐。”
“是,末將立刻做出安排。”
“好了,布置防線的事情,我會親自督促的,還會親自到構筑防線的地方去踏勘的,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末將還有一個請求。”
“有什么直接說就是了,我不喜歡磨磨唧唧的。”
“末將以為,駐守城池,火炮的作用是巨大的,故而這次到大凌河城駐防,末將懇請攜帶三十門紅衣大炮。”
“這個建議不錯,火炮的威力確實不錯,不過大凌河城不大,火炮必須擺放在城墻上面,擺放過于的密集,恐怕不行的,我看攜帶二十門紅衣大炮,就可以了。”
“末將遵命,只是這紅衣大炮,消耗頗具,軍餉的問題……”
“軍餉的事情,我來考慮就是了,你去集合大軍,明日卯時出發,五日之內,必須要抵達大凌河城,大軍需要攜帶大量的糧草,所需運糧民工,今日之內集合完畢。”
告辭出來之后,孔有德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岳托的態度過于囂張了,簡直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已經被降為貝子了,還是這么頤指氣使的,有什么了不起啊,不過岳托的安排,還是有道理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衛大凌河城,特別是不準攜帶家眷之事,可以大量減少大凌河城的消耗,減少后勤運輸的壓力。
雖然說不舒服,但這些事情,孔有德還是要去做的,所謂的運輸民工,根本不可能請那么多的,大軍開拔攜帶的糧草,多半都是自行負責的,朝廷可不會撥付多少的銀子,要是雇傭民工,就需要自己掏銀子的,孔有德可不會從兜里掏出來自己的銀子,所以說,運糧的事情,還是軍士自行負責。
最關鍵的是二十門紅衣大炮。
這些紅衣大炮,可是大清國的寶貝,要是沒有岳托的表態,自己是運不走的,整個的大清國,不過四十余門紅衣大炮,自己一下子就帶走了接近一半了。
大清國還無法制造紅衣大炮,主要是缺乏鐵礦,無法煉制,那些擄到大清國的葡萄牙技工和工匠,如今幾乎都離開了,他們的手藝,在大清國,是養不活自己的,據說這些人,好多都到大明去了。
看見孔有德氣鼓鼓的離開,岳托的臉上再次露出冷笑。
他必須要剎住孔有德的氣勢,要不然憑著千余八旗軍士,不可能統領近三萬的漢軍,只有控制了孔有德,才能夠控制好漢軍,控制的最好辦法,是不給孔有德笑臉,讓孔有德畏懼自己,憋屈只能夠咽到肚子里去。
當然,岳托不會做的太過分,畢竟需要在一起共事,必要的時候,還是要給孔有德面子,漢人是最好面子的。
其實,接到圣旨之后,岳托將自己關在屋里,整整一天的時間,分析大凌河城的情況,查看地圖,令人制作了沙盤,反復的比劃,慢慢的,他的內心意見有數了,當年的大凌河之戰,守衛大凌河城的明軍和苦力,也就是三萬人左右,大凌河城的承受能力,也就是這么多人,畢竟是守城,隨時要防備明軍的進攻,留下軍士,還有少數的苦工,完全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