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廠長拉著陳楚凡進了辦公樓,直奔會議室而去。陳振全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兒子攤上這么大個兒事,便跟在了兩人身后。本來吧,這事兒陳振全一個普通工人是沒資格摻合的,但誰讓他有個懂德語的好兒子呢?所以對陳振全自作主張跟著兩人的做法,張廠長也沒有多說什么。
會議室門口,就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體面的男人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看到張廠長領著一個小年輕出現在走廊上,連忙迎了上去:“老張啊,這就是你找的專業翻譯?”
“王秘書,你聯系zhèngfu那邊都找不到人,我這一時到哪里去找專業的德語翻譯啊!這孩子是我們廠里一個老職工的兒子,喏,就是這位陳振全的兒子。還是大學生呢。會些德語。這不是讓他來應應急嗎!”張廠長指了指跟著自己后面的陳振全,解釋道。
王秘書狐疑的望了站在張廠長身后的陳楚凡一眼。還是個學生?大學生算什么啊?自己還是名牌大學畢業呢!
“張廠長,這孩子行不行啊,這次可是政治任務,接待的是外國友人。而且是領導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可別給搞砸了!”
站在一邊的陳楚凡別提多膩歪了。你說這個廠長跟自己父親差不多大,叫一聲自己孩子便也罷了,這個張廠長口中的王秘書,看上去也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也跟著叫自己孩子,誰是你孩子啊!再說了,我行不行你得問我啊?你問張廠長是啥意思?瞧不起我咋滴。
尤其是張廠長介紹自己時,還專門指了指自己的父親,可這王秘書壓根連正眼都沒看自己父親一眼,就更讓陳楚凡心里不舒服了。
若是半年前,陳楚凡還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小陳同學現在還真見不得有人這么在自己家人面前擺譜。
于是沒等張廠長回話,陳楚凡便先開口告辭了:“張叔叔,既然不放心我來做翻譯,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兩人有啥言語,陳楚凡轉過身拉著自己父親,便準備離開。
“哎,等等,等等啊!”張廠長連忙叫住了小陳父子,然后沖著王秘書說了句:“哎王秘書,都這時候了,再怎么樣也要讓那小伙子試試啊!”
陳楚凡的言語讓這王秘書也不爽起來。說起這王秘書身份可不低,是s市區廖市長的專職秘書。廖市長是s市排名靠前的一個副市長,主要負責的工作便是工業跟招商引資。所以這次德國公司來輪胎廠投資,便讓自己的秘書全程接待。
雖然在廖市長面前,王秘書一向是副謙恭有加的形象。不過面對這些經常曲意逢迎的企業老總,王秘書還是頗有傲氣的,今天突然被一個學生頂起,心里當然便不痛快。
“我說老張,你這是病急亂投醫啊!你以為現在大學生很值錢?我們市zhèngfu里多的是這樣的大學生,各個眼高于頂,去了還不是都干些打雜的活?更何況他還沒畢業!現在的孩子會背兩德文單詞,就敢說自己是會德語了!你還真敢信他們的?”王秘書不屑的說道。
聽了這話,陳楚凡到真沒覺得怎么樣,最近一段時間的奇遇,讓他接觸了很多有地位的人,比如韓小熙的爸爸韓書記,比如派出所的陳所長,就連歸元寺的那個老和尚都頂著個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呢。
接觸的有身份的人多了,眼界也高了許多。而且陳楚凡畢竟還是個學生,也不懂z國官場里的道道。所以陳楚凡還真沒把一個小秘書當盤菜,便也懶得跟他計較。當下便只想著走了算了,不摻合這些人的破事也就罷了。
可被王秘書這么一說,卻讓陳振全不樂意了。這小年輕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兒子咋滴?自從實行計劃生育,企業的職工哪家不是一個兒子、姑娘的?可以說把后代看的比自己還重。當著面說自己兒子不是,那不是打臉,所以一向老實的陳師傅不樂意了。
于是陳老師傅掙脫了兒子的手,轉身教訓道:“你這小伙子怎么說話的?試都不試你就知道我兒子不行?你行?你要行你咋不去翻譯!難怪現在經濟越搞越差,都是被你們這些就知道說的小年輕給鬧騰的!”
陳楚凡在一邊聽的樂了。他還真不知道一向言語不多的老爸,教訓起人來還真有一套。
陳振全這一番話說的王秘書更加惱怒了,不過他自恃身份,到是不愿意跟一個老工人在這里吵嘴,而是沖著張廠長發起了脾氣:“張廠長,你們這廠里的職工都什么素質?這樣的人也往辦公樓里帶?我看現在這輪胎廠真的是墮落的可以,難怪連年虧損!”
張廠長哪想到好不容易找來個會德語的,竟是鬧得兩邊都不愉快,自己到夾在中間變得兩邊不是人了。不由得也有些惱火。可是一邊是自己主動請來的,一邊是市zhèngfu里實權副市長的秘書,都不好得罪了。正在為難如何開口,會議室的門卻被打開了。
德國人本就最重時間跟效率。八點鐘準時到了輪胎廠區,可本來早應該開始的評估工作卻因為翻譯突然生病的原因而推延。
這個意外德國人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整整一個多小時了,這廠家還沒有找到一個替代的翻譯,就讓他們有些惱火了。加上聽到會議室外有人爭吵,這次德國考察團的團長保羅·韋貝爾,便直接走了出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難道1個多小時的時間還不夠你們找到一個翻譯?我真為你們的工作效率感到遺憾!”一出門,保羅·韋貝爾便沖著一直負責接待他們的王秘書抱怨道。
可惜的是保羅·韋貝爾這一通抱怨的話,完全是浪費口水。剛才還趾高氣揚教訓張廠長的王秘書此時一臉茫然的望著保羅·韋貝爾,他可不懂一點德語,只能從保羅·韋貝爾先生那不耐的表情,能猜測到這個德國佬說的估計不會是什么表揚他的話。
還沒等到王秘書想到如何應對,有些惱怒的陳楚凡開口了。
“您好,先生。現在碰到的問題不是找不到翻譯。而是您面前的年輕人正在質疑我的德語水平不足以擔起翻譯的重任。”一口流利而標準的德語直接讓除了保羅·韋貝爾之外的所有人傻了眼。
保羅·韋貝爾非常高興,找到了翻譯,便意味著自己這群人馬上便可以投入到工作之中。要知道德國人古板的性格讓他們對于時間跟效率看的很重。不過少年的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如此好的德語水平竟然不能勝任翻譯一職,中國人真是太謙虛了。
“哦,天啊,你們中國人真是太.....我該如何形容呢!如果不是你有一副東方人的體貌,我都要懷疑你是我的同胞了。認識一下,我叫保羅·韋貝爾,是這次考察工作的負責人。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保羅·韋貝爾不再理會站在一邊目瞪口呆的王秘書跟張廠長,直接走到陳楚凡面前跟陳楚凡握了下手。
雖然在場的人沒有人懂德語,兩人的對話更像兩個鳥人在嘰里咕嚕亂說一通,可沒人是傻子。從陳楚凡那流利的口語,跟德國人那欣喜的表現他們都了解到了一個事實,那便是小陳同學的德語水平是極高的。至于有多高,他們評價不出,但是起碼當個翻譯是綽綽有余。
這個事實讓王秘書很下不來臺。前一分鐘自己還在諷刺別人會兩個單詞,便敢自稱會德語。可后一分鐘,那人便能用德語跟德國友人流利對話,這是用事實打臉啊,打的砰砰響,偏偏自己還沒法發作。
不但沒法發作,還得拉下面子想辦法修補跟這少年的關系。王秘書對這一點可拎的很清。眼前這幫德國佬可是市里非常重視的財神,不管他們在輪胎廠考察的結果如何,最后肯定都要跟自己的領導會見的。而自己又不懂德語,如果那小子在這些德國佬面前說些自己的壞話,到時候又被這幫德國佬給傳到了自己領導的耳朵里,那自己的前程可就堪憂了。
至于換個翻譯?媽的,如果德語翻譯那么好找,至于鬧成現在這樣么?
能當上廠長的人,哪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看到這陳楚凡的德語水平的如此之高,欣喜若狂的同時,當然也想到了王秘書此時的心情,趁著陳楚凡跟那個保羅·韋貝爾說話停頓的功夫,連忙開始打起了圓場。
“小陳啊,你幫我跟王秘書帶個話,就說這個人考察工作馬上就開始,讓他們在到會議室里等幾分鐘。我馬上去安排廠里的技術人員負責解說。”
其實廠里負責解說的技術人員早已準備好了,張廠長這么說,不過是為了給陳楚凡跟王秘書之間爭取點時間出來,調解一下。
陳楚凡點了點頭,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保羅·韋貝爾先生說道:“非常高興認識您,保羅·韋貝爾先生,我叫楚凡·陳,現在還是名學生。剛才輪胎廠的張廠長請您在到會議室里稍微休息一會,他現在立刻去安排負責現場解說的技術人員,馬上便能開始這次考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