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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大晉王朝的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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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草堂在這樣的山中深處,到這兒的人無論是官是民,是老是少,全都是沖著聲名赫赫的張載而來。冷面年輕男子看到魏公如此說,不禁有些意外,不過心中同時也松了一口氣,要不然一下來了四五人,也不知如何做了。須知,這些年來,得以列名草堂弟子的,幾乎都是手持薦書而來的人……

  這些人中,其品行心姓都是不盡人意。

  而自己師兄弟的三關考核,只是不欲將心姓不純的人列入門墻而已,并不曾禁過人聽講。否則,那些持著薦信慕名而來,拜入草堂的學子實在太多,張師每月親自批答的課業卷子已經有一二十份了。若再多多收錄,張師越加勞累,不利于身體。

  而且,近年來,張師的身體越發不好,不僅是肺病嚴重了,還患上了眼癡,看東西非難困難。

  不過,聽魏公之言乃是那三名不到二十歲的書生欲拜入草堂,而那名背著一口大琴的青年書生則不是,不禁又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看到此人氣宇軒昂,氣度頗為不凡。但一看到,那一雙如同一片亂墨般,且沒有瞳孔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驚,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的眼睛。

  不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也沒有再糾結于他的眼睛。而且,聽魏公稱他為子為,語言之中十分親近,似乎有些不簡單。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名年輕略小,十分俊俏的翩翩少年,他的眼中對青年書生充滿了敬意。

  “三郎,雖然他們只是與老夫路遇,一同結伴而來,但半個月時間的相處,老夫亦清楚他們的品行心姓如何,都是不錯的年輕人。”魏子正話鋒驀然一轉道。

  冷面年輕男子楞了一下,隨即道:“魏公之言,三郎自然是最信之不過了。”

  “這位乃是老夫的忘年這交,名為李圖,一身之學即使是老夫也多不如,而且還是一名棋道高手,其棋藝世間少有人能及。”此時魏子正又向冷面年輕男子介紹了李圖,一臉感慨和佩服的樣子。

  不過,聽到魏公如此介紹眼前的這名青年書生,冷面年輕男子卻十分意外,心中也些震驚,對方的年紀應該也如自己相仿,想不到竟得到魏公如此的推崇,還自損說自己也有所不如。而且,魏公乃是大晉王朝的第一棋手,連他都說對方的棋藝世間少有人能及,不禁又是看了看,眼中有些不信的神色。

  “三郎見過李先生。”冷面青年沉默了一下,繼而向李圖行了一禮,心中雖然有些不愿,但魏公明顯已經言明了。

  此時,李圖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太過留意,他的注意力已經聚于山谷之中。在他走進這里時,就已經感受到了山谷的深處,有著一道欲破天而出的浩然之氣。但是這一道浩然之氣,卻是有些不同,似乎被什么壓制著,缺少了活姓,缺少了生命的氣息。

  感受到這股奇異的浩然之氣,李圖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解。接著看到了身邊的魏子正,楞了一下,心中有些了然,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讀萬卷書,養胸中浩然之氣,卻沒有開辟出自己的胸中天地,不懂得如何養胸中浩然之氣,才會如此。這一股浩蕩的浩然之氣,才會被壓制在胸中,無法吞吐,無法與天地間的浩然之氣交融,所以才缺少了活姓。

  而且,在這個山谷之中,他隱隱感受到書院的那一種氣息,有著一股中正平和的氣息在其中,讓他感覺十分的親近,不禁有些失神了起來,所以并沒有太過注意眼前的那一名年輕男子。

  看到李圖專注地凝視著山谷深處,一臉思索的樣子,被稱為三郎的年輕男子怔了怔,而且心中也頗為不悅,畢竟自己已經放下了姿勢,向同輩的他行禮。

  此時,谷中急匆匆地走出了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錦衣,身上露出一股富貴之氣,看著冷面年輕男子急急喊道:“三師兄,不好了,老師又咳血了,快去請大夫。”

  冷面青年男子聽到,臉色不由一變,對著魏子正拱了拱手道:“魏公,三郎要立即下山請大夫,失陪了。”接著,又對著跑出來的那名錦衣少年道:“小睿,你陪魏公進去見老師,三師兄去請大夫。”接著如同一陣風般,一急急地走出了山谷。

  “想不到兩三年不見,張老的肺病如此嚴重了,到了咳血的地步。”魏子正微微仰天,感嘆了一聲,聲音中有些落寞。

  此時,李圖收回了神識了,道:“魏老,張公的病倒是不用太擔心,事情應該會有轉機。”

  “希望如此吧,畢竟張老的年紀也大了,已經七十余歲了。”魏子正道,并沒有注意到李圖的話外之意。

  山子道、陳民等三名書生,想不到自己來白鹿洞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公重病了。

  “小睿見過魏公。”此時,那名錦衣少年快步走到魏子正面前行禮道。

  魏子正點了點頭,不過等看清少年的面貌時,心中有些意外。眼前的這名錦衣少年,正是瑯琊國的瑯琊郡王,司馬睿,年僅十五歲就依例襲瑯琊王爵。

  在去年,晉武帝去世,繼立的司馬衷魯愚遲鈍,無力駕馭政局。在動蕩險惡的政治環境中,處于帝室疏族地位的司馬睿無兵無權,為避殺身之禍,他采取恭儉退讓的方針,盡量避免卷入斗爭的旋渦,得到了不少名士的贊賞。想不到,現在已經拜入張載的門下了。

  而錦衣少年行禮后,抬頭看到背著古琴、靜靜佇立著的李圖,眼睛不由瞪了一下。此人的面貌,他一生難以忘記,腦海中立即想了八個多月前,在西湖那一夜,不禁驚叫了起來:“琴圣?”

  看到錦衣少年如此失態,魏子正楞了一下,接著又想了在驛亭之中,蘇小小的所言。一路來,雖然沒有見過李圖撫琴,無法真正見到其琴藝,卻是見過李圖指點蘇小小的琴藝。而且,他也是略懂音律之人,自然也知道李圖的琴藝高超。但是,要說超過了一代宗師禾山,倒是有些難以讓人相信,心中也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又想到眼前的這名青年,就連他的的棋藝已經超過了自己。即使他的琴藝再超過了禾山,一代琴圣,倒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未免是有些嚇人了,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而且也需要絕世的天賦……

  接著,眾人也沒有多言,立即走進了山谷中。畢竟又傳出張老咳血的消息,魏子正有些擔心自己這名老友的安危,也沒有心情要這里折騰下去。

  “張老授課,素來有教無類,附廬聽講并無區別,拜入其草堂的學子有很多。”魏子正徑直自顧自地往前走,步伐頗快,口中卻說道,“只是,若過了草堂三考的弟子,張老每月考問一次,倘若偷懶耍滑不思進取,則留觀后效一月,若還是如此,曰后也就不用留在草堂聽講了。”

  “魏公所言不錯。”司馬睿道,在前面引著路。

  “謝過魏公。”跟在身后的山子道三人感激地道,自然知道這些說話乃是說給他們三人聽的。

  越過了此前見過的那些草屋,眾人跟著錦衣少年一路前行到了山崖之下。山崖旁邊的那些藤蔓,就猶如天然的屏障,將其拉開,一個巖洞便呈現在眼前。

  走入其中,光線乍然昏暗下來,但沒走幾步,前方便漸漸有了些光亮,里面的景物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

  當眾人山走到洞腹中,終于看清楚了居中那一具矮坐榻上的老者,身邊圍著幾名弟子。

  那老者年已過古稀,看起來很年邁,高高的額頭上滿是皺紋,瞇著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褶皺重重,就連灰白的頭發也讓其平添幾分蒼老。寬大的袍服穿在他那干瘦的身上,顯得很不相稱,更不消說那露在袖子之外干柴似的手了。

  “老師沒事,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這只是老病而已,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我即便體力漸弱,給人講課卻還是做得到的。”老者笑著對著圍著自己身邊的弟子道,一幅無事的樣子,但說起話來,明顯是中氣不足。

  “老師,您就不用再……”一名中年弟子有些哽咽道。

  然而在此時,發現有人進來,老者立即睜大眼睛,隨即露出笑容看人的時候,眾人卻能感覺到那笑容中不摻任何雜質的慈和欣悅。

  司馬睿趕緊上前行禮,道:“老師,魏公來拜訪您了。”

  老者聞言后,不禁一喜,含著笑對著魏子正點點頭,道:“子正你來了,正好我的手又癢了。”

  魏子正看到已經變得如此老邁的張載,立即老淚縱橫,喉嚨中有些咽住了,對著一直靜靜跟在身后中年男子道:“馬明,擺棋局。”

  走進了山洞之中,李圖立即就感受到了那名老者心胸中,被壓制著的那一股浩浩蕩蕩的浩然之氣,心中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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