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子丹再次邀請李圖一起入秦,李圖也沒有猶豫,帶著小狐貍走上了太子丹的馬車,一路西行而去。
“這一片莽莽山林再過就是秦關,但山路崎嶇并不好走,大概還要兩天左右的時間才能走到。秦關因關在谷中,深險如函,故又稱為‘函谷關’。此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長河,素有‘天開函谷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雙峰高聳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戰場’之說,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馬車中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擺著個棋盤,太子丹邊落子邊向李圖講起了“秦關”,而李圖則是靜靜地聽著,不時問上一兩句。
從落子來看,太子丹是屬于均衡型棋手,對局面把握從容,有幾分隨心所yu無招勝有招之感。一局下來,三轉棋風,剛柔并濟,能攻善守,運籌帷幄,有坐看云起之妙。而且運子行云流水,以拙勝巧,于柔弱處見千鈞之力,為人所不為,行人所不行,得深“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之意。
落起子來顯得大氣磅礴,以勢壓人。
雖然太子丹也是一名四品棋師,深得棋藝jing髓,但李圖的棋力早已超四品,即使是與三品大棋師下起來,也是旗鼓相當,甚至還要略勝一分。而且,曾在黑白棋城中觀盡千棋局,或是大氣磅礴,或是奔放豪邁,或是流水不爭行,或是柔鳳快槍,或是飄逸灑脫……早就察知了每一種棋風的優劣之勢。
猛者只是一味逞強,得手概率低;大氣磅礴看上去很美,但少善惡搏;yin柔者往往能克制剛猛或狠辣。
而太子丹的棋風則是屬于大氣磅礴,在亮點妙招閃爍之時,缺點也突兀而現,就是少善惡搏。李圖知其劣,或直線攻殺,或纏繞追擊,或鬼手不斷,各種手段呈現而出,棋風詭異到極點。
對于李圖窮追猛打,太子丹的套路開始亂了,只能窮于應對,根本就無法判定棋路,而且各種手段呈現而出,死死地堵住了自己的生路,眼光毒辣無比,不禁驚嘆連連。
心中對李圖又是高看了一兩分,想不到琴藝出色,連棋藝也不簡單,心思更是慎密。
太子丹看到自己被李圖死死地制住,再無生路可言,再走下去無非是掙扎多幾下而已,毫無意義,于是干脆投子認輸。感嘆道:“李圖兄弟果然是棋藝過人,洞悉了棋盤上的一切,在下不如,佩服。”
太子丹拱拱手,神態非常自然,并沒有在意棋局上的輸贏,接著之前的話題,又道:“東起弘農澗西岸的函谷關東門,橫穿關城向西,由王垛村的果溝、黃河峪、狼皮溝至古桑田,全函谷古道長三十里,是這一帶唯一的東西通道。而且,谷深二十丈有余,谷底寬三丈左右,窄處只有不到一丈,谷底有蜿蜒道路相通,崎嶇狹窄,空谷幽深。人行其中,如入函中,關道兩側,絕壁陡起,峰巖林立,地勢險惡,地貌森然,有語‘車不分軌,馬不并鞍’。”
停了停,又道:“一百多年前,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伐秦,秦依函谷天險,使六隊‘伏尸百萬,流血漂櫓’……這里曾是戰馬嘶鳴的古戰場,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這是天險。秦就是憑著這天險,借著肥沃的河西走廊,休養生息,強國強軍……”
太子丹道完,神色有些沉湎。
良久,又言。
“入秦,只此一道,別無他路。”
“小子,把停下車來。”
此時,前方傳來了一聲大喝。
李圖略微好奇,把車簾掀起,看到前方十丈處停著三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彪形大漢,手持著大刀,橫眉怒目,滿身的匪氣,正對著荊軻怒目而視。
“馬賊?山賊?”李圖楞了一下,想不到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荊軻繼續靜靜地趕著馬車,并沒有停下來,仿佛沒有聽到彪形大漢的喝聲。
另外兩名彪形大漢看到馬車并沒有停下來,不由對著自己的同伴哈哈大笑起來,道:“哈哈……馬三,你連一名連都沒有長全的毛頭小子也喝不住,羞不羞人啊。””
馬三怒目一瞪,道:“你們傻啊,這小子如果不是傻子,就是明顯不怕我們,應該是個練家子,小心了。如果砸了當家的大事,你們兩人莫說是吃一頓鞭飯,就連腦袋也得掉。”
“只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即使是個練家子,難道我們三人還對付不了?馬三你莫要小了膽子,徒得讓人笑話。”另一名大漢笑道。
“莫要多說,殺了,免得生變。”馬三沉聲道。
接著三名彪形大漢策馬沖了過來,手中高舉著大刀,完全沒有把荊軻放在眼里。
坐在車轅上的荊軻看也不看一眼,繼續靜靜地趕著馬車,仿佛沒有看到一樣。
李圖感受到三人的血氣也不過是普通人的兩倍,明顯也只是明勁期的武者而已,心中也沒有多少擔心,只是靜靜地看著,想看看荊軻如何出手。
當三名大漢策馬沖到大概三丈遠的時候,荊軻動了,那一雙灰色無瞳的眼睛猛然收縮起來,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瞳孔。
李圖猛然感受到一股勢不可當的氣息,從荊軻的身上散發而去,接著看到了其身上飛出了三個影子,向著三名馬賊一閃而去。
每一個影子手中都持著一柄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短劍,一劍穿胸,接著就看到三名大漢從馬倒了下來,三匹馬從馬車旁奔過。
“這……分身術?”
李圖怔住了,再次見識到荊軻的厲害,心中驚得無法形容。
太子丹笑了笑,搖搖頭道:“只要你的速度夠快,就可以做得到。”
“速度?難道那是……”
李圖看著繼續靜靜趕車,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荊軻,真的怔住了,這速度快得讓他無法形容,無法相信。
荊軻似乎真的沒有動過,一直靜靜坐在車轅上。
出去殺了一人,回到車上,然后再出去殺一人,再回到車上……這速度,簡直是讓李圖無法置信,久久地看著荊軻。
太子丹點了點頭,然后道:“因為此關為入秦的唯一通道,各國商賈入秦也只有走這一條路,因此在秦嶺這一帶多有馬賊、山賊,劫掠來往的商賈。只是想不到在開年,這些馬賊也會出來,倒是有些奇怪。”
接著想了想,又道:“前面應該有商隊,正被他們洗劫。”
“公子要不要避一下?”荊軻問著。
“不用,直走吧。”太子丹道。
此時,李圖注意到了荊軻右手中的短劍,似乎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手,不論是在昨晚還是現在趕車,而且短劍也沒有劍鞘……一直隱在袖中。
馬車一直往前走,果然走了一里余左右,就聽到前面傳來了陣陣的廝殺聲。
長長的車隊中,有著兩撥人正在相互廝殺著。
馬賊大概有一百余人,生得牛高馬大,個個勇猛無比,策著馬在車隊肆無忌憚地沖殺著。
車隊的甲士雖然只有五十余人,但個個訓練有素,很快就反應過來,而且手上的功夫比馬賊還要強上幾分。在領隊的指揮下,很快就斷了馬賊的沖殺,與馬賊廝殺得不相上下。
領隊的那名年輕人,手中銀色長槍舞得虎虎生風滴水不漏,更是無人能近。長槍套路狠辣非常,身法更是進退快如閃電,狂風暴雨式的進攻直指賊首,鋒芒一閃,長槍的力道雄渾無比,“鐸”地沉悶一響,賊首跨下之下已被長槍刺穿!
一輛馬車前,站著一名四十余歲的清瘦中年,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并沒有什么急色,顯得有些平靜。看到甲士漸漸控住場面,大為放心起來,然后對著馬車內,道:“小姐,這一股馬賊似乎是專門針對我們而來的。”
“剛剛開年就出來,自然是針對我們而來。”馬車中傳出了一個吐字清晰、字正腔圓的女子聲音。
“小姐,這會不會是我們的對頭買通了這些馬賊,專門劫持這批貨的?”中年人臉色有點yin沉起來。
馬車中沉默了一下,道:“全國各地的丹砂,十有出自我巴家,自然是有人會眼紅,見不得,沒什么奇怪的。即使是劫持這一批貨,也傷不到我巴家,只不過是對方想給我一些添堵,讓我不開心而已。”
“傳下令,每名甲士皆可領白銀五十兩,殺敵一人賞百兩,兩人二百兩,三人三百兩,四人四百兩….戰死者,撫恤五百兩,由巴家照顧其家眷。”這時馬車中又傳出了聲音。
中年人點了點頭,然后大聲道:“小姐有令,每名甲士皆可領白銀五十兩,殺敵一人賞百兩,兩人二百兩,三人三百兩,四人四百兩….戰死者,撫恤五百兩,由巴家照顧其家眷。”
甲士一聽更加勇猛起來,把一百余馬賊殺得節節后退,不到兩盞茶的功夫,馬賊大亂起來,傷亡甚大。
此時,一輛馬車駛來,在車隊外停了下來。
“小姐,外面來了輛馬車。”中年人有些意外,然后對著馬車內道。
“馬車?”
車內之人略微疑惑了一下,于是掀起了一角車簾,看到了少年荊軻,還有同樣掀起了車簾觀看著的李圖,微微蹙著眉,道:“出來游學的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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