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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女兵營三番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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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碉堡狀的奈何關,還是做為第二道防線的內城防御墻,只要那百個射擊孔被火槍塞滿,基本上就沒有敵軍能突破。

  防御墻是奈何關的第二道鎖,如果第一道鎖被攻破,那就要靠這第二道鎖來封住敵軍了。

  與奈何關城比起來,防御墻有缺陷也有優勢。缺陷之處是:一、不如關城寬闊,活動空間小,便如一般的寨墻,只有樓梯、走道,只在頂層多了一道屋檐遮蔽風雨暴曬;二、沒有類似于奈何關前的羊馬墻的障礙設施,敵軍能很快攻到城門下;三、由于墻體單薄,墻后沒有保護,一旦敵人攀爬上頂,便可輕易突入內部。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防御墻的優勢也很明顯:一、與關城的距離卡死在五十步,敵人要么不露頭,一旦露頭就在火槍射程打擊范圍之內;二、墻體比奈何關還高半丈,整墻高度接近五丈,除非用特制的云梯,一般的木梯,包括飛梯根本爬不上來。

  正是借助于這優勢防御工事,一百二十多位女兵,憑著百余支火槍與霹靂彈,連續打退孔彥舟多次進攻,伏尸過百。

  慘重的損失與滿地尸骨,終于令這群精蟲上腦、欲冇望發狂的軍兵冷靜下來,然后開始害怕、膽寒,紛紛擠在奈何關碉堡內,再不敢露頭。

  孔彥舟與他的先鋒軍,被分別擠壓在奈何關城門洞與一、二層堡壘之內,全軍被生生割裂成三塊。孔彥舟每傳達一個命令,傳令兵都得要冒生命危險。因為一從城門洞出來,就立馬遭到對面的射擊,十幾顆彈丸呼嘯過來,旁牌能遮得住軀體,卻遮不住四肢,手腳打斷是常事。最后孔彥舟逼不得已,只好也率兵退入碉堡內。在此過程中,又被對面打死打傷十余人。

  攻勢暫停后,孔彥舟一檢點人數,差點就要罵娘——就這么一會功夫,損失了一百五十余人,差不多被打掉一半兵力。而收獲,僅僅是撞壞了一扇門!

  “只能等援軍了……”孔彥舟不得不發出哀嘆。

  孔彥舟所期盼的援軍,終于在半個時辰后,登上奈何關頂層。但是,迎接他們的,不是友軍的笑臉,而是女兵的槍子。

  防御墻為什么比奈何關高半丈?就是為了“照顧”登頂的敵人,城上城下,只要敢露臉,統統都在火槍打擊范圍內。

  宋軍共造了五具長梯,由于關城太高,梯子又細又長,很不牢實,如果是登城之戰,這等梯子隨便一塊大石就能砸斷。好在奈何關已拿下,軍兵無驚無險就登頂——不過,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五具長梯,一次只能上五人,而對面七十步外(空間距離五十步,奈何關本身二十步寬度),則有一百支火槍在瞄準。縱然距離較遠,命中率不過三成,但架不住火槍密集啊!一次幾十上百顆彈丸,潑風夾雨一般灑過來,冇五個人如何承受得了……

  杜充坐在滑竿的軟塌上,瞇縫著眼睛,看著士兵一個個拉長著腔調慘叫掉下,而關城下的軍兵面露惶恐,他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好好的一場突襲戰,本來成功在望,突然風云變幻。先是手下大將范瓊暴亡,再就是孔彥舟以五百軍兵(其實只有四百出頭)攻一堵小小的高墻,耗時一個時辰,死了差不多一半人,硬是攻不下來,還要向自己求援!

  本來呢,攻擊暫時受挫,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兵力到位,區區阻礙,必迎刃而解。只是,適才自己還是羽扇綸巾、智珠在握的模樣,轉眼間就被打臉。這般模樣,落在金使眼里,著實太令人難堪了。

  “傳令給孔鎮撫,天黑以前,若他還不能將石閘升起,非但此戰首功勾消,本相還要治他一個殆誤軍機之罪!”杜充臉上雖然還是一派從容之狀,但說這番話時的磨牙之聲,卻難掩心頭惱怒。

  孔彥舟也豁出了——準確的說,是他下死命令,讓手下殘兵豁出去:“你你你你……都給俺上三樓,把閘門升起來……不想去也行,那就去沖防御墻!你們自選!”

  還能有什么選擇?熏臭不一定死人,沖防御墻卻必死,上樓吧。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消散,三層樓的空氣總算熏不死人了。進入制閘室,轉盤已不能用,鐵鏈也斷了,只能人力拽拉。萬斤巨閘,沒有四、五十人,休想拉得起來。但制閘室太小,根本擠不下這許多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先拆屋,把制閘室的四壁全拆了。再出動五、六十人,用繩索捆在鐵鏈上,然后一齊拽繩,終于將閘門一點點升起。

  被堵在關城下的二千宋軍(尚有五百人留守井陘關,保障后路安全),終于得以入城。

  門開了,但無論是杜充、撒離喝還是孔彥舟,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奈何關堡壘太小,最多擠下一千人,而且還被防御墻后面不斷射冇出的冷槍,逼得縮在城堡里動彈不得。這樣下去,攻占奈何關與沒攻下奈何關有何區別?如果不能在今日突破此關,一口氣攻入天樞城,俘掠那幾位重量級皇室而遁,一旦太原、平定方面反應過來,等待宋軍的,就是滅頂之災。

  一想到天誅軍僅僅是千余偏師,就敢耀武揚威于萬勝門,東京數萬大軍,莫敢與之戰的情景,杜充就不寒而栗。

  再不能拖延了,杜充叫過孔彥舟,再不顧儀態,揮舞紈扇,惡狠狠道:“距離黃昏還有一個時辰,孔鎮撫,本相將兵馬全權交付你指揮——記住,攻破天樞城,你我富貴無極;若是無功而返……本相勸你也不必過江了,再回你的隆慮山當盜匪去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孔彥舟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下半輩子是喝稠還是喝稀,就看這一把了。

  “杜相公放心,打不下此關墻,俺決不生出太行!”孔彥舟摘下頭盔,狠狠往山道一摜,拎著大刀返回堡內指揮作戰去了。

  杜充在近千軍兵的環護下,沿山道一字排開,未得入關。而撒離喝則不顧危險,堅持進入奈何關內看看——折了二萬大金精兵,都未能叩關而入,奈何關,是他心頭永久的痛。現在有機會入內一觀,撒離喝怎會放過?

  孔彥舟發狠歸發狠,卻還不至于發昏。石墻加石門,絕不是光拿人命往上填就能撞開的,必須要講究戰法。

  一般攻擊關墻,無非就是撞小挖洞、攀梯、蟻附攻城這些花樣。但這些常規戰法,在防御墻前全用不上。要么沒時間,要么沒器具。能夠快速且可行的辦法,只有一個——集薪焚門。

  彼時開山取石,用的都是傳承千年的法子:架柴薪將巖石燒得滾燙,然后潑以涼水,在急劇的熱脹冷縮之下,巖石結構被破壞、崩解。這種取石之法,普通匠人皆知,孔彥舟當然也知道,所以他提出的攻墻之策,就是在防御墻石門下,堆集柴薪焚燒,待薪火燒盡,潑上冰水,屆時石門必然自開……

  戰法有了,下一步就是行動。

  宋軍將關城內各種板材與大木釘裝拼合,做成一個長達十余丈的搭掛棚——這是宋軍攻城挖道時,常用的一種輔助器具。當初天誅軍夜炸壽陽城時,就曾經使用過這種攻城器具。

  宋軍本想制冇成一個從奈何關城門洞,一直聯通到防御墻下的搭掛棚,這樣就能最大限度保障安全。可惜的是,沒那么多木材,能有個十余丈長的成品,已經很不錯了。

  搭掛棚制成,宋軍開始抱著柴薪,通過棚道奔向石門。從城門洞到石門,距離為五十步,也就是二十余丈。十多丈的搭掛棚,也只能保障一半路程的安全,另外一半路程,就是死亡通道了。

  萬事俱備,只待堆柴放火,當孔彥舟下令行動時,突然發現,防御墻的火槍攻勢,格外凌厲。從第一個抱著柴薪的士兵沖出去時,對面的槍聲響起,就再沒間斷過,火力的猛烈,遠遠超過先前。十個士兵沖出去,最少有五個倒在槍口下。

  女兵又有援兵到了!這是孔彥舟本能感覺。

  沒錯,女兵又有援兵——駐守天樞本城的第二、第四都,已奉命來到。三百二十四名女兵,已是目前情況下,天驕營所能集結的最大兵力了。

  三百余女兵,每三人負責一個射擊孔,就相當于野戰時的三排連射,火力只有非常短暫的停歇。三百支火槍所交織成的火力網,幾乎將城門洞到石門的前段二十步區域,變成死亡區。

  指揮使陣亡的消息,已在女兵中傳開,女兵們幾乎是一邊抽泣,一邊作戰。戰斗的指揮權,移交給職務最高的都頭趙玉嬙。論起親疏,在天驕營中,就數她與朱婉婷最為親近了,平日私下里都要喊一聲“表嫂”。朱婉婷的犧牲,對她的打擊,不言而喻。但是,眼下她是最高指揮官,必須壓抑巨大的悲痛,以清醒的狀態來指揮戰斗,一定要挫敗宋軍的攻擊,決不讓指揮使白白犧牲。

  “宋軍在干什么?”有女兵奇道。

  “不管宋軍意欲何為,都不能令其得逞。”看著城門前那條長龍似的搭掛棚,趙玉嬙冷冷一笑,“取五個炸冇藥包來。”

  奈何關原本沒備有炸冇藥包,但在第二次奈何關之戰時,女兵使用了炸冇藥包,成效斐然。因此,軍部批準在奈何關哨樓與防御墻哨所處,各存放著十個二十斤炸冇藥包,留以備敵。葉蝶兒率女兵撤離奈何關時,已經將十個炸冇藥包全帶過來了。也就是說,目下女兵手頭有二十個炸冇藥包可用。

  五個炸冇藥包,一百斤當量,被繩索捆在一起,導火索也擰成一股。點燃之后,用繩索系著,由五名女兵拽定,從墻頂上迅速降落,準確掉到城門下搭掛棚頂上……

  轟轟!

  宋兵又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種天崩地裂的驚恐,躲在關堡里與城門洞的宋兵倒也罷了,那些負薪來回穿梭的宋兵,或被當場炸成血人,或被飛濺的碎木擊傷。更多的宋兵,卻是雙手捂耳,搖搖晃晃,滿臉痛苦地從搭掛棚里逃出來——長達十余丈的搭掛棚就象隧道,可十倍放大聲響,就這一下,至少有二十個宋兵耳膜震裂失聰。

  百斤炸冇藥,只炸毀了搭掛棚前面一小部分,卻意外地引燃了搭掛棚與堆在石門前的柴薪。

  女兵們見搭掛棚燃冇燒,無不歡呼雀躍。

  辛玉奴心細,忍不住問道:“宋兵為何要在城門堆柴薪?”

  趙玉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這等事卻是不知,也大為不解。好在女兵與男兵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十分團結,大家全是閨密,上下級之間很和諧,有意見想法,隨時可以大膽說出。

  此時便有一名平素有點害羞女兵,怯生生道:“俺爹爹是個石匠,他開山取石,總是用火燒的……”

  “哎呀!”趙玉嬙、葉蝶兒、辛玉奴等人都是心思靈巧之人,只是缺乏常識而已,一聽這話,便知宋軍之意。

  “快快打水!”

  于是壯觀的一幕出現了——百名女兵,密密麻麻站滿了“之”字形的旋梯,以螞蟻搬家的方式,用頭盔盛水。一百個頭盔,在百雙細白的纖手中來回傳遞,從墻根一直傳遞到墻頂,接連不斷澆下去。不過一頓飯功夫,火勢剛剛猛漲的柴薪,被盡數澆滅,煙霧蒸騰,彌漫了整個防御墻。

  柴薪剛被點燃時,孔彥舟還心頭竊喜,但高興勁兒還沒過,不過旋踵間,火勢就被澆滅。更令他想罵娘的是,該燒的被澆滅了,不該燒的,卻是火借風勢,越燒越旺。

  是的,搭掛棚已經變成一條“火龍”。

  為了執行這個縱火策略,宋軍已前前后后搭上了不下五十條性命,最終得到的,就是一條壯觀的火龍。

  失去這個防護器具的保護,沒有一個宋兵愿意拿性命來玩火——就算愿意,也未必能玩得轉。

  此時已是申牌末,日影西斜,山風怒號,寒意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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