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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殺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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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時許,曹吉的輜重隊終于趕到,但夏軍的高興勁還沒過去,遠遠的鐵壁車城便響起了令人心跳加速的擂鼓聲,隨后就見左右兩寨門大開,一群群步卒魚貫而出。(一住本站跟著我一起來讀money錢ren人moneyren有錢人,記住本站,你就是有錢人。)

  這些步卒衣甲破舊,更多的有衣無甲,手中的武器多為扎槍,刀牌極少,弓箭更是沒有。人數雖眾,但幾乎不成陣形,在百余名騎兵的驅趕下,呼啦啦向夏軍陣地沖過來。

  戰鼓聲一響,夏軍各隊軍官就急吼吼大叫:“快快放下水囊!還喝……喝個屁!喝死你!”

  “你、你、你,將干糧收起來,等會擊敗敵人再吃。”

  “站好!站好!每個人回到自個所在的位置,拿好兵器。”

  “刀牌手在前做好防護,弓弩手準備,槍棒刀斧手向后退,騰出射擊距離……”

  隨著一連串火急火燎的號令聲,亂哄哄的夏軍陣形慢慢有了點樣子,并逐漸恢復了魚鱗陣的初始狀態,這時在陣外環護的擒生軍騎兵,才在中軍旗號手的旗幟指令下,向兩則散開。

  由于先前只見到天誅軍騎兵與獵兵的裝束,李良輔與野利榮對這支裝備如此精良的“宋軍”,都是深懷戒心,所以遲遲不敢動手。想讓對方先出手,待窺清虛實之后,再后發制人。

  萬沒料到,這天誅軍的騎軍與步軍的裝備相差如此巨大……唔,想來也不奇怪,宋軍馬匹嚴重不足,騎軍發展受到極大制約。一支數千人的宋軍,未必能有數百騎兵,步卒卻是要多少有多少。如此一來,騎步軍的裝備待遇自然有天壤之別。

  李良輔與野利榮長期與宋軍打交道。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概念,盡管這天誅軍看上去有些極端:騎兵裝備比一般宋軍騎兵更精良,而步軍裝備武器,卻比一般宋軍更差勁。不過想到這支軍隊竟有如此之多的騎兵,絲毫不比西軍中騎兵最多的折家軍差。估計對騎軍過于重視而輕慢步卒吧。

  “大帥,此乃首戰,是否要給這支宋軍一個下馬威,令其領教我大夏天兵的神威呢?”野利榮從鞍邊取出一張大弓,握在青筋密布的手上,用力一抖。

  李良輔立知其意。捻須肯首道:“善。強弩隊,出戰。”

  強弩軍,是夏國近十年來,新組建的一支兵種,源自于夏國當代名將察哥的建議:“國家用鐵鷂子以馳騁平原,用步跋子以逐險山谷。然一遇陌刀法,鐵騎難施;若遇神臂弓,步奚自潰。蓋可以守常,不可以御變也。夫兵在審機,法貴善變,羌部弓弱矢短,技射不精。今宜選蕃漢壯勇,教以強弩,兼以標牌,平居則帶弓而鋤,臨戎則分番而進,以我國之短,易中國之長,如此,無敵于天下矣。”

  察哥是夏國主李乾順的庶弟,有勇略。知兵法,受封晉王,極得信重。曾因一舉擊敗并追殺屢敗夏軍的宋熙河經略使劉法,而威震西北。他這一番建議,得到李乾順的贊許及大力支持。于是。遂有強弩成軍。

  在李良輔調來的侍衛軍一千步跋子中,就有三百強弩手,所用弩弓,近于宋之馬黃弩,可于一百二十步外破甲穿心。

  李良輔與野利榮,存心以強大而猛烈的箭矢暴雨,摧垮對面天誅軍的戰斗意志。從龜殼里出來的這近千敵軍步卒,就是最好的開刀立威對象。

  中軍令下,背旗傳令兵飛快入陣舉旗傳令,魚鱗陣開始運轉起來。

  倒“品”字形底部的步跋子軍,大踏步向前推進,兩翼步卒兵團不動。步跋子軍超過兩翼兵團,向前突出,形成正“品”字形,然后在各隊官命令下停止、整隊。接著前三排刀牌手,向陣后退卻,讓出陣中的三百強弩手。

  這三百強弩手多為橫山羌,在忍耐力與吃苦耐勞方面,在夏軍中首屈一指。在被曝曬將近一個時辰、饑渴難耐、體力劇降的情況下,依然堅定地拉開弓力達一石的強弩弓弦,裝上木羽矢,身體半蹲,將望山對準呼喝沖來的散亂“宋軍”……

  鐵壁車城與夏軍步跋子軍最近距離約三百步,那支宋軍卻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首,半天走不了幾步。隊伍后面的百騎督戰隊,不斷用鞭子、木棒、刀背重重擊下,許多落到后面的宋軍都被打得滿頭是血,在黃塵中翻滾。其中有一隊約二十余人,突然脫離大隊,向一側狂逃……這隊臨陣脫逃的軍兵,很快被十余名騎兵追上,一一射殺。

  這血腥狠辣的一幕,不光令那支宋軍步卒心驚膽戰,也使得對面的夏軍士卒頭皮發麻:對自己人下手都這般狠,對敵人就更不用說了,這天誅軍,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近千宋軍沖到一百五十步時,最前面的百余人,突然作出奇怪的動作:他們揮動著手中的槍棒,手舞足蹈,嗚嗚叫著,瘋一般向夏軍沖來。

  指揮強弩隊的那名夏軍教練使,早已被這支古怪的軍隊弄得心里發毛,一看這架勢,當即劈下令旗。心慌之下,本該揮動試射測距的青色三角小旗,結果錯打成橙色全隊發射的號令旗。

  在魚鱗陣后,一字排開著二十輛鼓車,每車有鼓兩面,大如磨盤。高高的鼓架下,立著四十名赤膊虬髯的雄壯大漢,在烈日下渾身泛著油光。他們雙手執定鼓槌,一雙雙牛眼死盯著側方高臺上的旗號手。一見旗號手橙旗劈下,立即齊齊暴喝一聲,長吸一口氣,胸脯陡然鼓出,肌肉虬結的胳膊高高舉起,兩根粗大的鼓槌重重砸向牛皮鼓面……

  咚咚咚咚!嗤嗤嗤嗤!

  鼓聲如旱天驚雷,箭矢如夏季暴雨。

  隊伍前正瘋狂奔跑的百余名“宋軍”,陡然感覺眼前一暗,陽光忽隱。抬頭,但見一蓬密密的箭雨,遮天蔽日。兜頭淋下……

  噗嗤噗嗤!木羽箭帶著強勁的自重,穿透了跑在最前面十余人的頭面、胸腹、四肢……鮮血噴濺,慘叫連連。一頭栽倒在黃土地的扭曲面孔,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名士卒的嘴里。都銜著一枚刺枚,同時嘴巴被一根動物筋索,從嘴里繞到腦后,死死勒住……

  由于射擊過早的緣故,大部分箭矢都落空了,全插在宋軍步卒前方。光禿禿的黃土地上,仿佛一下長出密密麻麻的草桔。

  李良輔臉有些黑,這個強弩隊教練使……

  野利榮低聲道:“這支天誅軍果然是來者不善啊,步卒竟如此悍不畏死,幸有強弩軍拒之。”

  “悍不畏死!”李良輔冷笑,“本帥倒要看看。究竟是敵卒骨頭硬,還是我軍箭矢利。”

  面前一片森森的箭矢“草叢”,十多具插滿箭矢、浸泡在鮮血里的尸體,已將那群跑瘋了的軍卒震住。前隊軍卒的腳步已放慢,但后隊的軍卒卻被督戰騎兵驅趕著向前猛沖。兩下里一撞,整個軍隊更為混亂,有的被擠傷。有的被撞倒……就這么一陣混亂,被踐踏而斃者,超過先前被射殺者一倍還多。

  就在這熙熙攘攘的嘶吼哭喊叫罵聲中,整支大軍不由自主,隨著慣性向前涌動。當先頭部隊踏入那片箭矢“草叢”時,就預示著災難臨頭,生命殞落……

  嗡——

  第二輪箭雨比起第一輪整齊多了,弓弦繃馳聲、箭矢離弦聲、尖銳的箭鏃刺破空氣聲,匯聚在一起,形成一波巨大的嗡嗡轟鳴音。

  飛矢如蝗。箭雨如注。所有踏足那片“草叢”的步卒,無一幸免,全被射成刺猬。中箭者有的當場身亡,有的翻滾呼號,大股大股噴涌出的血液。迅速被干涸的土地貪婪地吸吮干凈……但是,隨著第三、第四輪、第五輪箭雨襲來,血泉一般的噴灌量,已大大超出這片暗紅色區域的吸收速度。于是漸漸形成一窩窩血色洼地,那些掉落其上的槍棒旁牌,竟慢慢漂浮起來……

  所謂“血流漂櫓”,竟是真的……

  第六輪……沒有第六輪箭矢了。夏軍強弩隊士卒的體力本就損耗甚巨,強撐著連發五輪,自己也是油盡燈枯,變成了強弩之末,再無氣力板動弩弦。而且也沒必要了,經過五輪狂風暴雨般的箭矢打擊,近千宋軍被射殺了近一半。戰場之上,尸首枕籍,腥膻沖天,招來無數蠅蚊,鋪滿了血洼與尸體,那密密麻麻的蠕動與嗡嗡聲,中人欲嘔……

  這修羅場般的一幕,已徹底擊潰宋軍步卒的意志,剩余三、四百步卒,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潰逃。

  向后退的,被天誅軍督戰騎兵擊殺;左右逃的,則被夏軍擒生軍輕騎追及,或射殺,或套索生俘;更有數十步卒,被眼前血腥一幕刺激得精神崩潰,竟向前方的夏軍步跋子軍陣沖去。

  已經失去戰斗力的強弩隊步卒,在教練使的號令下,筋疲力盡地退出魚鱗陣。陣后的長槍棒斧兵立即補位,與陣前的刀牌手,組成一個七百人的魚鱗近戰陣。而那群半瘋的“宋軍”步卒,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一頭撞過來。

  號稱夏軍最強的步跋子軍,縱然在體力大損的情況下,依然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陣前的刀牌手以旁牌結成盾陣,將瘋狂沖來的敵兵頂住,陣后的長槍大棒刀斧手,則利用手中的長兵,從旁牌的間隙或上方擊刺。

  刀槍破腹,棒斧碎腦,摧枯拉朽一般,將數十名找死、送死的敵兵,盡數擊殺于陣前。

  血腥,更濃烈了……

  “嗬!嗬!嗬!”

  一戰擊潰上千敵軍,斃殺生俘,幾乎沒有放過一個。這是近十年來,夏軍與宋軍的交戰史上罕見的一幕。如此大勝,刺激得橫山羌步跋子軍興奮得嗷嗷直叫喚,夏軍數千騎步軍也齊聲高呼,聲震四野。最大的功臣,強弩隊士卒,更是被眾多的輔兵抬起、高舉,歡呼雀躍。

  李良輔與野利榮相顧而笑:“強弩軍,果然是軍中勁卒,殺敵利器。晉王,神將也。”

  這時,在歡呼的陣營中,遠遠飛馳來數騎,前面幾騎乃擒生軍,后面幾騎,卻是衣衫破爛的宋兵……

  這透著古怪的一幕,令銀州征討軍的兩位主、副將心頭升起一絲不詳之感……那幾騎擒生軍向環護帥旗下的護衛稟報后,那護衛隊長也是一臉震驚地縱馬奔來,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聽得對面天誅軍遠遠傳來一陣高聲:

  “我家軍主向李大帥傳個話——狗咬狗,殺得好!”

  李良輔的臉色刷地一下變白了,目光如炬,盯住那護衛隊長。后者一臉便秘狀,嗓子像塞了把沙子:“屬下正要向大帥稟報,擒生軍抓獲的俘虜,全是……全是……”

  “全是什么?說!”李良輔沒由來想到一個可怕的答案,大熱的天,手足竟冰涼。

  “全是我左相神勇軍司及銀州城的軍兵俘虜……”

  “啊——”

  李良輔好似一只暴怒的獅子,須發猬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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