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同那個穿黑風衣的家伙相比,這兩個人都不算什么――中間那一位的身高幾乎超過了兩百五十厘米!這個“巨人”體型勻稱,動作敏捷。不但穿著夸張的、閃閃發亮的黑色皮質風衣,還戴了一頂同樣材質的寬沿黑禮帽。他的半張臉都隱藏里禮帽的陰影當中看不清楚,只露出一張微笑的嘴,和嘴巴里兩排閃閃發亮的白牙。
這家伙還戴了手套――兩只白手套。他還穿著過膝的大長靴,鞋跟處兩枚馬刺金燦燦……菲提亞爾覺得那或許是黃金的。
菲提亞爾覺得自己有些看傻了……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今晚要來見他的大人物是這種行頭。他情不自禁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意識到對方真真不愧是大人物。
他再也坐不住了,推開門跳下車,握著手中的槍就迎面跑過去。但沒跑出幾步大人物身后的兩個士兵就七七舉起了槍,嘴里喝道:“放下武器!”
菲提亞爾渾身一哆嗦,這才想起來――于是趕緊把手槍甩到地上高舉雙手放慢步伐走過去,打臉上擠出笑容來,喊:“別緊張――我是諾格貝尼菲提亞爾!”
大人物聽到這名字之后微微偏了偏頭,一個士兵似乎回了一句話。菲提亞爾的心也就沉了沉……沒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在問諾格貝尼菲提亞爾這個人是誰……
可不是說好了今晚見面么?總不會認不出自己吧?失望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開來,他覺得那位大人物似乎并未將自己放在心上。這令他同時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
兩個士兵沒有再制止他。菲提亞爾走到距離對方兩米處停了下來。這個距離有些遠,但問題是再往前他就不得不高高仰起脖子與對方交談――你總不能指望人家俯身來聽自己說話。
大人物打量了他一會兒,在菲提亞爾覺得臉上的笑容快要僵住的時候,一抬手取下了帽子。
在看清楚對方相貌的一瞬間,菲提亞爾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停跳了。
緊接著對方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擴胸的動作,說:“這一路真夠嗆。”就隨著這個動作,兩片雪亮雪亮的巨大羽翼自他背后舒展開來,在地上刮起一陣微風。
菲提亞爾張大嘴,更加肯定對方是誰了。
“我是南呂宋共和國陸海空軍總司令官李真。”大人物開口,聲音低沉有力。但眼眸里卻閃爍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實際上如果仔細看的話。也可以在兩個士兵的眼眸里見到同樣的笑意。可惜菲提亞爾的一整顆心都已經被心中偶像的絕強氣勢攫住,再配上對方剛剛報出的那一個無比強悍的名頭……
他倒吸一口涼氣:“您……您……怎么是您?”
但大人物沒理會他的激動――真和他促膝夜談起來才是有鬼――他微笑著拿白手套點了點菲提亞爾:“你膽子不小嘛。不過我就喜歡膽子大的人――沒風險怎么有回報?”
菲提亞爾被夸獎得渾身舒泰,恨不得當時癱軟在沙灘上。可沒給他拍馬屁的機會,大人物緊接著說:“我來跟你談一筆生意――你不要插嘴。聽我說。我們得到確切消息。在北馬里亞納群島附近。其實就是在馬里亞納海溝里,有一個未成形的類種卵。”
“記住,是類種卵。還未成形,不是類種。現在我們想要那枚卵,得把它給撈上來。因為這對于我們的研究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大人物說到這里,頓了頓,等菲提亞爾說話。但問題是他剛剛說過“別插嘴”。所以盡管菲提亞爾上校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也不敢開口。
大人物就只得在肚子里罵了一聲“土鱉”,繼續說道:“但是這片海域,目前名義上仍然是美國聯邦政府的領海。從馬里亞納海溝里打撈類種卵得需要幾天或者十幾天的時間,我們不可能在這里待太久――可能會引發國際沖突,你懂不懂?”
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菲提亞爾趕緊點頭:“我懂、我懂。美國人都不是好東西――北馬里亞納群島自古以來就是我們密克羅尼亞人的神圣領土,直到――”
大人物揮揮手:“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獨立建國嘛,很好辦。你把這事兒辦好,我讓你當總統。”
天上掉下來一個超大號的餡餅,正砸在菲提亞爾的腦門上。這讓他一時間暈暈乎乎,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顆細胞都浸泡在金麥酒里了。不過有人在背后捅了捅他。他轉臉一看,是自己的副官從外圍的埋伏圈里跑過來了――對方并沒有阻止他,或許早就把附近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
“類種!馬里亞納海溝!菲提亞爾!”副官湊近他的耳邊著重提了那兩個詞。
菲提亞爾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意識到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馬里亞納海溝……這顆星球上最深的海溝,最深處一萬一千零三十四米――把珠穆朗瑪倒過來填進去還跟海平面差了大概三千米。最關鍵的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類親眼看過那海溝底下是什么樣子。
當然是這是最深處,可即便“不那么深處”平均深度也有七千米左右。再加上一個類種……卵,要拿到手里的類種卵,這簡直是有死無生的買賣。
菲提亞爾很快從盲目的狂喜當中擺脫出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在大人物咧嘴笑了,一排白牙閃閃發亮:“怕?沒關系,我給你帶來了好東西。”
他轉身走開兩步,一揮手,讓菲提亞爾去看他身后的飛行器。圓錐形機頭后面那個大圓球肚子底下的三條支架一起收了回去……那玩意兒“咚”的一聲自機頭脫離,落了地。
“你們可以乘這東西下去。”大人物說,“理論上,它可以潛航到海平面以下一萬六千米,待在里面比自家臥室還安全。”
菲提亞爾還是沒說話,不過心里忐忑到了極點。他不聰明,可也沒傻得透徹。對方剛才說的不能停留于此的理由很合情理,但如果什么事情因為“一個理由很合情理”就沒法兒辦了……他如今也不會是“陣線”的領導者了。
換做別的什么其他人來跟他說這事兒的話他連聽都不會聽。可問題是對方是那一位啊……
這樣的人物花時間神神秘秘地跟自己在這里會面……能從自己這兒得到什么?現在除了這些人,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是對方給的……
何況對方開出來的價碼太大了。雖然菲提亞爾不敢肯定對方一定就會遵守諾言,但凡事都有風險。如果喝下一杯酒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會中毒死掉,那他肯定不會干這傻事兒。可如果做好這件事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會得到支持,像他所說的那樣獨立建國、當總統……
菲提亞爾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所以現在他唯一需要擔心就是那東西是否真如對方所說的那樣安全。
大人物覺察到他的變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這筆買賣不是針對你一個人。馬里亞納海溝附近區域所有有能力完成這件事的勢力都會受到我們的邀請,誰先拿到那東西,我們就站在誰身后。”
這話徹底打消菲提亞爾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他重新在臉上扯出謙恭且受寵若驚的笑容:“那么這個……這個東西――”
對方似乎不滿意他的畏首畏尾,冷哼了一聲,抬起手。一抹電光出現在他的掌心,隨后爆發出一顆小太陽一般的璀璨光亮。下一刻這飽含著電蛇與烈焰的光化作一條細線轟到了那圓球潛水艇的艇壁上。
猛烈的氣浪往四面八方擴散,菲提亞爾剛剛抬手遮住眼睛之后便被這氣浪生生推出了兩米遠。等他放下手,眼睛再次適應了夜色之后發現,那個大圓球消失了。
因為沙灘被轟出一個大坑,圓球落進了坑里。前方的圓錐形機頭也被爆炸的力量斜斜推出了兩米遠,一頭陷進還海沙里,好像剛剛從天墜毀到這里似的。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頂著大人物目光的壓力跑到那沙坑旁邊。潛水艇的外壁完好無損,就連一絲灰跡都沒有。他再去看陷在一邊的飛機――發現飛機兩側同樣歪歪扭扭的推進器重新亮起來,在調整姿態之后發出低沉的嗡鳴,將機頭又從泥沙里拉起來了。
這么干都沒炸壞!菲提亞爾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你還有問題,就可以當做我們從未見過。”大人物冷冷地說。夜風將他的立領大皮衣吹得獵獵作響,腳跟的黃金馬刺也跟著滴溜溜地轉,奢華冷酷得一塌糊涂。
其實菲提亞爾還想問那枚類種的卵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卵”,到底是不是人畜無害。但他意識到如果自己再懷疑下去,對方肯定轉身就走人。他覺得這樣的大人物花三個小時跟自己講道理已經是足以表達誠意了――如果有當地人試圖跟他講道理,他自己一般用一梭子彈去回話。
于是他一咬牙,說:“我同意!”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