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女生的死亡表情,費倫判斷出她自己應該估摸到兇手是誰,可惜死人是沒法指認兇手的。
不過在費倫看來,既然女生對自己的死感到詫異,那么她十有認識兇手,甚至還是熟稔。當然,這些僅僅是費倫的推測,至少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還要查過才知。
此時,費倫已回到尸體旁,再次看了看女生臨時的表情,沒有一絲痛苦,看來她應該死得很利索,沒遭什么罪。換言之,如果是毒殺,那殺人的毒藥多半是氰化物之類能夠瞬間要人老命的劇毒。
可惜的是,戴著塑膠手套的費倫略微掰開女生的小嘴,沾了點她口里還未干涸的唾液聞了聞,并沒有苦杏仁味,甚至以費倫嗅覺的敏銳程度,除了女生本身的口味,他竟然聞不到其他異味。
費倫又瞄了眼女生“下衣失蹤”的前衛穿著,頗覺無語。所謂下衣失蹤,簡單來說就是上身長袖,上衣下擺正好夠遮住大腿根部,下身只穿內褲或者完全露大腿的齊根超短裙,從而形成“上長下無”的情況,其實還有種土鱉叫法——夜屎裝,就是晚上睡一半醒了,起來拉屎拉尿的裝束。
不得不說,這樣的裝束在新千年的第一個十年里很是流行了幾年,但費倫心里相當鄙視,一邊撩女孩的衣服袖子一邊問湊過來的戴巖道:“有什么發現嗎?”
戴巖手里拿著個坤包,道:“這是女死者的隨身包,里面有學生證、身份證、手機等物……”
“看看最后一個接通的電話和未接電話分別是什么時間?”費倫吩咐道。
戴巖翻查了一下手機記錄,道:“最后一個未接來電是…零七分,最后一個接通的電話是…三十一分,最后一個打出的電話是…四十二分。三個電話的號碼全不一樣。”
邊上的李立東瞄了眼手表,道:“現在是四點五十八分,根據學生們的說法,伊白麗是在…五十倒斃的,這個時間應該很準確,也就是說,在她死之前八分鐘還有跟人打電話。”
費倫眉頭大皺道:“這應該是舞蹈彩排開始之前,在后臺的時候。”
戴巖下意識搖頭道:“可是就我所知,每個節目開始前的后臺準備都相當忙碌,死者在這種時候還有閑情逸致打電話?”
李立東攤手道:“如果女死者有男友或閨蜜什么的好到隨時隨地都可以煲電話粥的程度,忙里偷閑打電話不稀奇啊!”
費倫擺手道:“我想沒那么簡單,真要是閨蜜或男友,他們應該也是本校的人物,大可以借故進入后臺,陪著女死者聊天嘛!何況,如果真要好的話,眼下舞蹈節目已經完了一個鐘頭,可最后那個電話為什么沒再打來?”
“也對喔!”李立東不住點頭,顯是同意了費倫的分析。
“不管怎樣,想辦法找到最后三個電話是誰打的。”費倫指示道。
“YES,SIR!我這就去辦。”戴巖正欲起身離開,倏然瞄到被費倫撩起衣袖的女死者胳膊肘彎,當場爆粗口道:“哇靠!”
與此同時,費倫和李立東也注意到女死者的兩只胳膊肘彎處都有不少針孔。這一發現讓費倫三人面面相覷。
費倫細看了看那些針孔,發現絕大多數孔眼都是舊孔,但有兩處針孔應該是24小時內所形成,其中之一更是三小時內所形成的新孔。
“不會真想魯SIR所說的那樣,這女生是嗑藥致死的吧?”李立東疑道。
費倫搖頭道:“應該不會……以針孔來看,這女生明顯是長期的成癮者,也就是說,她的身體對外源性阿片肽的依賴是有定量的,只要她的身體機能沒有徹底崩壞,就應該不會死掉。最關鍵處在于,由于身體的各部份機制已經形成慣性,成癮者身體崩壞是呈慢性漸變狀態的。”
“而到了末期會向幾何式崩壞發展,但暴斃這種可能應該不大,更有可能的是,女死者因為是成癮者,受到外來藥物的刺激,導致她的身體瞬間出現過激的機理反應,進而造成心梗、腦栓也不是不可能。當然,這些只是我個人的推斷!”
聽完費倫這席話,戴巖和李立東面面相覷,敢情費倫從針孔上就能看出這么多東西,想必起來,他們差遠了。
費倫繼續細看女生手臂的針孔,同時吩咐道:“玳瑁,去找電話上那三個人吧!”
戴巖點點頭,即刻查電話號碼去了。
費倫又吩咐李立東道:“把阿濤叫過來,我有話要問。”
李立東趕緊把魯海濤叫了回來。
“費SIR,有什么指示?”
“把當時離女死者最近的幾個舞蹈者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們!”費倫淡淡道,“另外,他們剛才做的筆錄也拿過來讓我看一下。”
也就在魯海濤剛去不久,一個五十來歲的眼鏡學究男,穿著合體的西裝,陪同著一對中年男女到了臺下正對尸體的地方。
那對男女歪著頭看清女死者的模樣后頓時驚叫起來,就打算越過警戒線往臺上沖。
李立東立刻招呼同事過來暫時先攔住。
學究男見狀揚聲道:“我是校長徐一安,你們誰是負責人?”
費倫偏頭瞄了一眼徐一安,道:“我就是,有事請說。”
“這兩位是伊白麗的父母,想上臺看看女兒的遺容。”徐一安道,“我希望你能夠通融一下。”
費倫瞄了眼那對情緒激動的中年男女,道:“這個當然沒問題,不過得在他們情緒穩定下來之后才可以,否則我怕他們會破壞現場!”
這話一出,伊白麗那個有些禿頂的老豆立馬不干了,叫囂道:“你有什么權力阻止我們現在看女兒?”
費倫不咸不淡道:“伊臣禮議員是吧?我可以理解你的喪女之痛,但你要搞清楚一點,你女兒的死有蹊蹺,如果不想她死不瞑目的話,就請冷靜下來。”
“你的意思是……我女兒是被人謀殺的?”伊臣禮聞言,睚眥欲裂。
“現在下判斷還太早!”費倫隨口回了一句,又繼續細看那些針孔的形成時間,以此來判斷伊白麗的毒癮到底有多深。
等了兩分鐘,臺下那里只有伊母的綴泣聲,費倫揚聲道:“阿東,讓死者家屬和校長先生上來吧,正好我也有話要問他們。”
等伊父伊母上了臺,見到自家女兒不瞑目的模樣,又都激動起來,伊母甚至想撲到女死者身上。費倫出聲阻止道:“別破壞你女兒的死狀,否則我很難幫到她!”
伊臣禮一把拽住妻子,安慰道:“相信警官的判斷,我相信他能夠為阿麗伸冤,我說得對吧,費倫督察?”
費倫瞥了他一眼,道:“伊議員客氣,一旦你女兒真被斷定為他殺,我想我會替她找出兇手的。”
伊母聞言,目露疑惑地在伊臣禮和費倫之間來回瞟,訝然道:“老公,你認識這位阿SIR嗎?”
“在報紙上見過,剛才一下沒認出來!”伊臣禮道。
“伊議員好記性!”費倫已基本上看完,再沒發現女死者身上有其他傷痕,索性站了起來,“伊生伊太,還有校長先生,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三位!”
伊臣禮夫婦又看了幾眼女兒的遺體,道:“請講!”
費倫示意李立東把伊白麗已經放下的衣袖再度撩起,指著那些針孔道:““你們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成癮者嗎?或者我換個說法,你們知道她吸.毒嗎?”
伊臣禮夫婦和徐一安看到女死者臂彎上的針孔都勃然色變,顯然被這樣的事情給震驚了。
“這、這……荒唐,真是荒唐!”校長徐一安驚怒不已,要知道一旦爆出學生吸毒這樣的丑聞,對學校聲譽的影響恐怕不止一星半點。
費倫自然知道這位徐校長在怒什么,暗忖就連美國哈佛這樣的世界名校,學生吸食的事也不是沒有,真是少見多怪!
“徐校長,我倒一點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大學是開放式教育,學生可以自由出入校園,與社會圈子接觸,所以這種事很難避免的。”費倫略略提點了一句,轉而向仍有點目瞪口呆的伊臣禮夫婦道:“兩位,不知我剛才的問題,你們有無印象?”
夫妻二人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伊母道:“在我印象中,從來沒有過!阿麗平時只有周末才回家,她在家很乖的。”
“那周末的時候,她整天都在家嗎?”費倫追問道,“又或者有沒有出去過?也許她出去玩耍的地方你們偶爾聽她提到過。”
夫妻倆還是茫然搖頭,看來他們平時很少關心伊白麗的私生活。
“那你們知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好朋友?”費倫誘導二人道,“也許是她在講電話時,你們不經意間聽到的一個名字都可以告訴我。”
伊臣禮搖頭道:“我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伊母卻露出恍然的表情,道:“啊我想起來了,記得有一次,有人在周末打電話來找阿麗,我隱約聽見是個男聲,阿麗稱呼對方為米爾森,后來她拐進自己的房間,我就再沒聽見她說什么了。”
“具體哪一天你還記得嗎?”
“應該是上上周,還是……”伊母努力回憶著,還轉頭和伊臣禮對視了一下,“啊我記得了,應該是三周前的周末,那天臣禮有個會,后來十二點過還沒回來,阿麗吃完我弄的午飯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