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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謙徹夜翻墻出門,先是幾個護衛攀爬上去,隨即吊下來繩索,夜巡的幾個官兵見了,想要阻攔,有護衛亮明了身份,倒是讓這些官軍犯了難,徐謙的大名,誰不曾聽說過,得罪了他,只怕不太好說話。
可是不攔人,顯然有不好向上官交代,假若到時上官大怒,他們吃板子都是輕的,畢竟城防大事,不可小看。
于是乎,便有人飛報城門守備,只是可惜,這時候,徐謙已經翻墻而出了。
翻過了京師城墻,卻還有一條護城河,自然也是護衛保護著徐謙游過,這京師城外畢竟不是荒郊野嶺,也住了許多的人家,客棧、車行一應俱全,一干人浩浩蕩蕩直接在城外尋了十幾匹馬,便飛馳而出。
夜色之中,徐謙滿腦子都是如何救駕,眼下其他人他自然都不放心,唯有皇家校尉和新軍,還能完全信任,可是就算掌握住了皇家校尉和新軍,又當如何呢 這一個個難題,擺在徐謙的面前,可是他也知道,既然要做,就事不宜遲,稍稍耽誤一刻,都可能為時晚矣,于是快馬加鞭,足足半個多時辰,終于抵達新軍大營。
新軍的營房連綿一片,依舊是戒備森嚴,經過皇家校尉近兩年的操練之后,這已是一支不容忽視的精兵,雖是夜間操練,卻還是像戰時一般,四處都游弋著斥候,營內更是數班的新軍腰佩長刀,背著火銃來回逡巡。
“什么人。”
“戶部尚書徐部堂到了。”
“戶部尚書……算什……是徐大人?是徐大人嗎?卑下劉健,忝為新軍左營游擊,叩見大人。”
一開始,黑暗中帶隊的武官還不以為然,管你什么尚書。這可是大營,誰的賬都可以不買,可是仔細一想,戶部尚書,不就是徐謙徐大人嗎?徐大人的威名,他們自然是早已得知,在新軍之中威望極大,一方面,是來自于徐謙平倭的事跡,另一方面。這新軍本就是皇家校尉調教而出,而皇家校尉,卻是徐謙調教而成,徐謙對新軍來說,就是祖師爺了。
更重要的是。這位左營游擊,也是皇家校尉出身。皇家校尉已經畢業了兩期。而劉健就是第一期的皇家校尉,操練新軍之后,先任總旗,伺候升百戶、千戶、游擊,因為新軍大量武官裁撤,因此幾乎整個新軍上中下三層的武官都是皇家校尉的畢業生掌握。升官自是家常便飯,一年連跳三級的都有,卻也不算什么。
劉健身為皇家校尉,對徐謙自是不必說。幾年來,學堂給他灌輸的教育無非就是一個,一是忠誠天子,其二便是尊師重道,師是誰,無非就是徐謙而已。
徐謙已閃身出來,親自去扶劉健,道:“你在皇家學堂的時候,曾是第一大隊第七小隊的隊官吧,我記得你,你和九隊的隊官是叫楊峰是嗎,在平倭之役的時候,還起過爭執呢,當時事情報到本官這里,本官還命人打了你們各自二十鞭子是嗎?”
劉健滿是激動,道:“大人竟是記得。”
徐謙含笑:“自家的弟兄,怎么會不記得,劉隊官,你站起來,隨我入營。”
徐謙沒有喊他的現在官職,而是以隊官相稱,可是卻讓劉健激動又驕傲,立即站起來,挺胸道:“學生遵命,大人請!”
身后的軍卒立即改后隊為前隊,擁簇著徐謙進營。
一路進京,其他巡夜的官兵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看他們黑壓壓的進來,有人上前打話:“出了什么事?”
立即有人回道:“總教習徐大人來了。”
于是營里一下子炸開了鍋,有人上前拜倒:“學生谷用拜見大人。”聲音盡量壓低,卻是忍不住激動。
“大人……學生周莫……”
如此大的動靜,已是瞞不住了,仿佛炸營一樣,那些睡夢中的官兵也紛紛起來,有人甚至連軍服都沒有穿,打著赤腳穿著內衫四處問:“大人在哪里?”
立即有人呵斥他:“就這樣見大人嗎?在學堂里的時候,穿著散漫,出了營帳軍容不整,可是什么罪?”
于是這些人又連忙跑回營房,乖乖去穿戴了。
“嗚嗚……”號角也響了起來,這是夜間集結的信號。
一盞盞燈火,自帳中亮起來,緊接著,無數的馬燈懸掛在外,大營一下子燈火通明。
“學生是第二大隊的洪文正,大人還踢學生屁股……”
“散了,散了,集結,不要驚擾大人,沒有聽到軍號嗎?”
圍在徐謙周圍的人,頓時鳥獸作散。
跟在徐謙周圍的護衛們,都不禁咋舌,他們只知道徐大人在新軍之中很有威名,可是想不到,竟是到這個地步,這些一個個肌肉隆起,滿臉殺氣的家伙,見了徐謙,都如見了小貓一樣。
新軍指揮不是別人,正是齊成,陸炳那幾個家伙繼續在皇家校尉留用,聘為教習和學正,操練皇家校尉,而齊成卻是畢業出來,好在他在皇家學堂的時候,就立了許多功勞,這個從前出了名的玩侉子弟,卻成了名符其實的將軍。
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居然夜間突然傳出號角,齊成嚇了一大跳,因為出了情況,連忙披掛,飛快帶著幾個親兵出了大帳,誰曉得直接就撞到了徐謙。
先是看對方并非軍中裝束,齊成臉色一冷,喝道:“是什么人?”
對面的人背著手,似笑非笑的看他。
借著馬燈,齊成終于認出人來了,他倒是光棍的很,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刮子,隨后單膝拜倒,行了個軍禮:“學生齊成,見過大人。”
“起來,你已是指揮了,怎的還這樣冒冒失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莫非在學堂的時候,懲罰還不夠?”徐謙口吻嚴厲。
話說這位齊少爺當年進入學堂的時候,還真是一個頑劣的家伙,一開始不服管教,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甚至有一次,徐謙親自揮鞭揍了他一頓,一聽到徐謙呵斥,這齊成仿佛有后遺癥一般,立即嚇得大氣不敢出,道:“是,是,學生錯了,還請大人責罰。”
徐謙揮揮手:“暫饒你一回,立即召集官軍,本官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要說。”旋即,徐謙瞇著眼,問道:“現在是什么時候,按照本官的規矩,從號聲響起的一炷香內,所有人就要集結,而且務必做到全副武裝,嗯……現在已經過了半截香了,本官再等你片刻,明白了嗎?”
“學生遵命!”齊成倒也干脆,飛也似得去了。
半柱香之后,整個校場沒有聲音,卻已是隊列整齊。
新軍是完全由皇家校尉一手操練,足足兩年,而且是皇家校尉完全混編于新軍之中,所有操練之法,盡都和皇家學堂相同,因此,新軍和皇家校尉,本身就沒有多大區別。
所有人已經整裝完畢,戎甲軍服,刀劍入鞘,火銃挎在后肩,火藥袋子系在腰上,夜風之下,一列列的隊伍整齊劃一。
徐謙在一隊護衛和高級武官的擁簇下走上了校臺,他不吭聲,誰也不敢做聲,上萬人的呼吸,仿佛要蓋住呼啦啦的夜風。
徐謙沒有多言,只是掃視眾人一眼,滿意的點點頭,然后道:“宮中有變,本官雖未奉旨,可是情勢危急,此時必須要不得已而為之,現在開始,全軍整裝,奔赴城內,一切,都聽本官號令,誰有異議?”
無人吭聲。
徐謙大手一揮:“出發,本官務求做到,一個時辰之內,入城!”
就是如此簡單,沒有多余的疑問,也沒有人有多余的思考,一聲號令,所有人呼啦啦的開始朝京師開赴。
“王昌是不是在營里?”
徐謙看著蜿蜒而動的隊伍,已有人出了大門,左右四顧,問道。
齊成跑過來,道:“王昌現在在新軍中營任千戶,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徐謙道:“這個家伙性子最是沖動,讓他率部打頭陣,告訴他,誰敢阻攔,殺無赦。”
齊成拱拱手:“學生這就去傳令。”
徐謙又道:“再派斥候,知會皇家校尉,告訴陸炳,限一個時辰之內,至朝陽門與本官會和。”
齊成道:“皇家學堂的大營就在不遠,學生這就去辦。”
“回來。”徐謙看這著齊成,問道:“你難道就不問問,宮里發生了什么事,本官為何要帶你們入宮?”
齊成道:“學生奉命行事,不敢質疑。”
徐謙苦笑:“你現在已不再是校尉,而是將軍,身為將軍,還是要敢于質疑的。”
齊成于是小心翼翼的問:“不知宮中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大人要帶我們立即回城?”
徐謙臉色一板:“叫你敢于質疑,是讓你敢于質疑別人,什么時候質疑你有膽子質疑到本官頭上了,豈有此理,你不要忘了,學堂里質疑本大人是什么罪,你的皮又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