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縣。
新軍悉數集結起來,總督衙門已經下達了命令,令陸炳所部,立即開赴福建泉州一帶。
已經練一年之久的新軍,如今已經洗髓換骨、煥然一新,萬余新軍做好了準備,旋即沿河而下,一路抵達青田縣,再走陸路,進入福建。
一封封命令,自總督衙門出來。
兩個月之后,雙方都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西班牙人似乎也決心破釜沉舟。
只是這一次的賭注實在太大,以至于胡安都覺得心驚肉跳,根據他們一年前的從海路安撫使司那邊得到的情報,海路安撫使司擁有艦船一千多艘,當然,對此,胡安并不畏懼,因為在他看來,海戰從不是靠船只的數量,而在于新式戰艦的多寡,西班牙在這方面擁有無以倫比的優勢,他們調往遠東的遠征艦隊,足足有三十多艘最新式的炮艦,并且擁有數十艘的戰艦護衛。
近百艘的規模,再加上六千jīng銳的西班牙皇家軍團,這樣的力量甚至足以在任何新大陸大顯身手。
不過問題依舊還是出現了,雙嶼港雖然同意和西班牙商賈繼續貿易,但是先進的炮彈卻在禁運之列,這使得他們的給養有了一些不足,依靠這些先進的炮彈,西班牙皇家艦隊確實戰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只是現在儲備不足,那么接下來,只能依靠實心彈了。
“我們的水手比他們更熟練,我們的炮船船速比他們快一倍以上,他們雖然用商船武裝了起來,但是船體的結構和速度都遠遠不能和我們相比,據悉,一年前,他們也曾想要效仿制造我們的炮艦,但是他們至多,下水了十艘,而且,他們的水手絕對沒有時間來熟悉最新式的艦船。”
“他們個子矮小,面黃肌瘦,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一個,可以打他們十個。”
“主的榮光庇護著我們,他們卻是一群愚蠢無知的邪教徒,他們甚至沒有信仰。”
“所以……我們必勝!”
反反復復的宣傳起了一定的效果,臺灣、呂宋的西班牙人陷入了某種狂熱之中。
一個月前,大量的艦隊開始人員開始輸送到了臺灣,胡安決心在這里,靜候著海路安撫使司的艦隊。
“我們可以憑借著這個海峽,去打擊他們,摧毀他們,并且在這里,與他們決戰,給予他們堅決的打擊。”
胡安無時無刻不在鼓動,事實上選擇他眼中的福爾摩沙來決戰,確實是有利的,一方面,這里是橋頭堡,另一方面,這里威脅到了泉州,只要他們愿意,就可以隨時襲擊這座曾經的世界第一港口,明軍一定會投鼠忌器,不得不選擇在這里和自己進行決戰,而在這里,他們可以以逸待勞。
他必須用一場偉大的勝利,來迫使那個傲慢的總督對王國妥協,小打小鬧,對胡安來說是很不值當的,因為這里距離西班牙本土實在太遠,若是一直這樣拖延下去,對遠征的艦隊來說,并沒有太多的好處。
胡安敏銳的感覺到,他必須一戰。
只是,一封封告各民書,卻是經過各種手段,已經在各國流傳起來。
大明朝,終于要向紅夷宣戰了。
各國頓時大受鼓舞,反抗運動也開始劇烈起來。
各國的王室看到了希望,在他們心目之中,天朝上國的實力毋庸自疑,只要他們肯出擊,這些紅夷人,自然土崩瓦解。
大量的抵抗運動一下子讓胡安感到不妙,在數天前,在呂宋有一支抵抗軍突襲了公主港附近的一處堡壘,殺死了一百多名士兵,和三百多個僑民。
這是西班牙不能忍受的重大挫折,胡安預感到,如果這一次戰爭失利,西班牙失去的可能不只是一支艦隊,又或者是數十艘王國的艦船,西班牙失去的,可能是整個遠東。
消息終于傳來,根據雙嶼港傳來的消息,在半月之前,海路安撫使司的艦隊果然出動。
這說明,西班牙艦隊的艦船對泉州附近的sāo擾起了作用,明軍果然是不堪西班牙艦隊的威脅,決心主動把握戰機了。
“發現他們,消滅他們!”
胡安興奮了,他有過太多次戰爭的經驗,和奧斯曼人的戰爭,和殖民地反抗軍的戰爭,他的血液又重新沸騰了。
而且據聞,那個總督,已經抵達了泉州,似乎要總督戰事。
如果……消滅了這支大明的艦隊,再突襲泉州,如果順利的話,胡安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在福爾摩沙,和這個年輕的總督進行一次新的對話了。
“出擊,我們可以在澎湖一帶,等待他們,他們對這里的海域較為熟悉,所以必然不會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等待他們,就在這里,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做出了決定之后。
位于臺灣的北部,西班牙人建設的瑪麗公主港口,一艘艘艦船揚起了風帆,漆黑的船身劈開了海水,鼓起的巨帆上,猩紅的十字觸目驚心。
胡安登上了瑪麗公主號,躊躇滿志的迎著海風,站在甲板,扶著船舷,耳邊的海風嗚嗚吹過,他碧藍的眼睛,自信的背后,卻帶著些許隱隱的憂心。
瑪麗公主港是不允許本地的藩人和漢人進入的,西班牙的士兵蠻橫的將這里設為了無人的區域。
不過有一種人,卻可以暢行無阻,就是西班牙人。
畢竟艦隊的補給,還需要商人和腳力,這些西班牙僑民都住在港口附近。
一個叫加文的西班牙商賈此時在港口里的酒館里招待幾個醉醺醺即將出航的水手,水手們穿著西班牙皇家海軍的軍服,雖然嚴令飲酒,不過他們依舊抵擋不了這個,畢竟艦船還需要補給,沒有七八個小時,他們所在的艦船也不可能起航,趁著這個時間,好好的醉生夢死一番,對水手來說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加文招待了幾個水手之后,回到了他的房間。
在這yīn森森的小房間里,他拍醒了趴在桌上酣睡的兒子小艾文,吩咐道:“立即傳出消息,報知百戶閣下,告訴他們,艦隊已經起航,西班牙的艦隊將會出現在澎湖,對,就是在那里,他們會伏擊前往泉州的一切船只,其中就包括了安撫使司的艦隊,此次出動的艦船有七十三艘,其中戰艦四十三艘,補給艦九艘,除此之外,還有救援艦和一部分的運兵船,他們旨在海戰之后,突襲泉州。”
小艾文打起jīng神,用鵝毛筆蘸了墨水記下了這些消息,隨即道:“可是現在正常的船只不能出港,怎么樣傳達這個消息呢?”
加文笑了,道:“你去北部的周先生,周先生在那兒教書,他會有辦法。”
小艾文站了起來,道:“是的,父親。”
加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小心。”
“我明白。”
目送了兒子離開,加文又重新進入了他的酒館老板的角sè,他出去和幾個水手嘻嘻哈哈的上了酒,隨即站在了柜臺后,認真的打量著每一個進出的人。
他是西班牙人,準確的來說,他是十分正宗的卡斯蒂利亞人,沒有人比他的西班牙血統更加純正。
只是他毫不猶豫的成為了錦衣衛百戶所的線人,因為他曾去雙嶼港,很不幸運的購買了一大筆錢糧局的股份。
沒有錯,錢糧局在雙嶼港也設立了機構,股份,以獲取商賈們的投資。
加文看好錢糧局的收益,所以幾乎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本錢,他當然清楚,錢糧局的收益取決于海路安撫使司,至少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它,若是海路安撫使司完蛋,那么加文也將一無所有。
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利益最大的一方,甚至他隱隱聽到傳聞,如果大明的戰爭勝利,錢糧局的收益將更加驚人,他幾乎可以將錢糧局的股份理解為戰爭債券了,既然他已經下了賭注,自然而然,他也就將寶壓在了海路安撫使司身上。
“上帝保佑,讓海路安撫使司的艦隊徹底消滅它們吧!”
加文心里默默的祈禱,然后在胸口劃了個十字,他并不認為自己的道德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他只是爭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更不必說,海路錦衣衛也已經許諾,如果戰爭結束,那么他和他的家人將得到進出大明的許可,從此在黃金國度里定居,自己西班牙……它的成敗,似乎從此以后,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了。
加文祈禱的時候,又一支艦船,在獲得了牧師祈禱之后,意氣風發的駛出了海港,朝著大海的深處,朝著早已制定好的目的地飛馳而去。
“勝利!”
“勝利!”
船上的貴族和水兵一起發出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