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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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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人家拋出了橄欖枝,徐謙自然也不能裝聾作啞,那么……就去一趟吧。

  其實對于蔣冕這個人物,徐謙倒是一直想打一打交道,此人入閣,和某些棉花學士、泥塑尚書一樣,似乎并沒有多大作為,據說他是個老好人,極少和人紅臉,這一次突然與楊廷和反目,是徐謙沒有預料到的。

  不在閣中,哪里曉得這內閣的深淺?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明白,畢竟一個首輔、一個次輔,遇到強勢的首輔,這次輔真和太子的地位一樣尷尬,事情做得多嘛,又被首輔懷疑另有所圖;碌碌無為,又要被人瞧不起;老實做人,人家當你是軟柿子;你要是太來勁,人家一巴掌拍死你。

  二把手的歷史就是一部血淚史,里頭不知充塞了多少無奈、辛酸、悲劇。

  而徐謙則是拿著名刺已到了蔣府的門口,遞了名刺,便被人請了進去,蔣冕的府邸規模宏大,徐謙不由感嘆:“就算‘老實人’,這上下其手的功夫也是不簡單哪。”

  府邸有數重儀門,仆人卻是沒有把徐謙帶往前院,而是擇路往后院去。

  雖然初次拜訪,可是徐謙卻算是看出來了,蔣冕想和自己套近乎,否則直接到前院廳中接見就好,按理說二人的關系沒好到直接請他去后院的這份上。

  隨即,他不由苦笑,這蔣冕如今得多落魄才會和自己如此客氣,堂堂內閣學士,門前居然連個鬼影都不見,由此可見,蔣冕已被排擠成了邊緣人物,說來也好笑,朝廷次輔一旦被首輔所忌,而且還是強勢首輔,說孤立就孤立你,連尋常巡撫都不如。

  徐謙是個沒良心的人,他不會為此而黯然同情,也不會產生惻隱之心,蔣冕的死活跟他有個屁的關系,人家風光的時候怎么不尋你?光看著賊挨打,怎么就不想想賊吃肉的時候?徐謙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孫子做官才做二把手!”

  跑來人家府上,要是蔣冕曉得自己被這廝罵做了孫子,還是躺著中槍的那種,不知會是什么心情。

  穿過了一個月洞,便是內院,一路穿過幽幽小徑,前方豁然開朗,這兒是一處池塘,徐謙一直都認為,家里有池塘的人家都是狗大戶,大家都挖井,你丫的挖池子,讓徐解元怎么心理平衡?

  此時,只見池塘邊上有一老翁正盤膝而坐,身穿蓑衣,手持魚竿,屏息垂釣。

  這已經屬于行為藝術的范疇了,人家釣的顯然不是魚,是寂寞。

  徐謙輕步上前,也不打攪,紋絲不動地看著垂入池中的絲線。

  漁翁亦是不動,良久,魚竿陡然一沉,漁翁微微闔起的眸子便不由張開,手中力道加緊,徐徐收線,池中震動開始激烈起來,水紋一圈圈的沿著魚線垂入的方向散開。

  漁翁猛地收桿,結果……那細小的銅鉤子竟是空空如也,想來魚兒已經脫鉤了。

  徐謙在旁鼓掌,由衷道:“蔣學士釣得一手好魚,佩服,佩服。”

  蔣冕側目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因為他多少了解一些徐謙的性子,怕是認為這廝是來砸場子的,蔣冕微微一笑,道:“此話何解?”

  徐謙道:“蔣學士釣魚,釣的不是魚。”

  蔣冕闔目,重新上了魚餌,慢悠悠地吐出一個字:“哦?”

  徐謙道:“蔣學士釣的是這份閑情雅致,因此學生才說蔣學士釣得一手好魚。”

  “哈哈……”本來要將魚餌拋入池中的蔣冕笑了,收起竿子,解下了蓑衣,露出了一身寬大的麻木袍裙,這時邊上有仆役端來銅盆,盆中溫水騰騰冒著裊裊熱氣,蔣冕凈了手,一面擦拭著手中的水跡,一面道:“這卻是未必,釣不到魚,反而被魚兒戲弄,陪了魚餌又折兵,老夫的閑情雅致早就沒了。老夫釣魚,魚又何嘗不是在釣老夫?子非魚、安之魚之樂也,老夫釣魚為樂,而魚戲謔老夫為樂,被魚兒戲弄,又哪里來的閑情?”

  徐謙道:“魚兒終究是魚兒,他的樂趣也僅僅在于此罷了。”

  蔣冕嘆口氣,道:“這卻未必,魚兒無世俗名利煩擾,卻是比漁翁的樂趣要多得多。”

  徐謙微笑道:“不知漁翁所煩何事,不知可以賜告嗎?”

  蔣冕幽幽道:“漁翁所煩為何,徐公子早已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問。”

  徐謙啞然失笑,道:“既是如此,漁翁的煩惱似乎和學生沒有什么關系,漁翁釣魚,學生讀書,井水不犯河水,況且漁翁的事,學生終究鞭長莫及,所以……”

  蔣冕打量徐謙,背著手,隨即笑起來,道:“漁翁什么時候告訴你,要請你幫助?”

  徐謙呆了一下,正要回答。

  卻聽蔣冕道:“漁翁請你來,無非是尋常一個新的樂趣罷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是人間樂事,卻比釣魚更讓漁翁開懷,不知朋友會飲酒嗎?”

  徐謙干脆道:“會!”

  蔣冕帶笑道:“跟我來吧!”

  蔣冕沒有再多說,率先往一個方向走去,徐謙連忙跟在蔣冕的身后,隨著蔣冕到了附近的一處涼亭,蔣冕揮揮手,奴仆會意,過不多時,便有幾道粗淺小菜上來,菜不好,酒卻是極好,溫熱的酒水送上,發出醇香,蔣冕感嘆道:“粗淺酒菜,朋友莫怪。”

  徐謙也隨之一嘆,道:“好酒。”

  說罷,徐謙也不客氣,端起酒盞,將杯中之久一飲而盡。

  蔣冕笑了笑,卻只是淺嘗一口,卻不去動筷子,道:“漁翁若是為同業者所不容,當如何是好?”

  徐謙沉默了一下,道:“既然釣魚不成,只好擇業了。”

  蔣冕目光幽幽,道:“擇業?還未請教。”

  徐謙想了想,道:“釣魚不成,可以販賣、可以殺魚,世上的生計這么多,總能有口飯吃。”

  蔣冕搖頭苦笑,道:“漁翁釣了一輩子魚,倒并非是棧戀這生業,實在是垂釣一生,習以為常,只怕積習難改。”

  徐謙嘆口氣,道:“既然如此,若學生是漁翁,只會有一個主意。”

  蔣冕好奇的道:“你但言無妨。”

  徐謙嘿嘿一笑:“誰妨礙漁翁釣魚,不妨殺之,這世上有的是攔路的石頭,無論是踢開、搬開,人總要走路,莫非因為道路有大石,人就一定要繞路而行嗎?”

  蔣冕沉默,獨飲一口熱酒,過了半響才道:“奈何魚鉤殺不得人。”

  徐謙深吸一口氣,道:“魚鉤不能殺人,口能殺人,是曰誅心,學生久聞天子欲立皇考廟,漁翁不妨趁勢而為?”

  蔣冕沉吟片刻,隨即搖頭道:“不可,若如此,更為世人不容。”

  蔣冕的猶豫是有道理的,大禮是是非問題,他養了一輩子的名望,不可能全部搭進這上頭,就算憑著這個能整垮某人,到時他已聲名狼藉,等同于是和某人同歸于盡,到時真鬧起來,只怕連祖墳都保不住。

  徐謙嘆口氣,道:“所以漁翁才請學生來,想讓學生做漁翁的刀嗎?”

  這意思就有點不太友好了,意思是說,你想借刀殺人,拿我當棋子嗎?

  蔣冕吁了一口氣,道:“朋友言重,今日請你來,不過是把酒言歡而已,借刀殺人?朋友高才,明明是天子劍,老夫豈敢借天子之劍據為己用?”

  這老家伙,倒是腦子清醒無比。

  蔣冕又道:“這一次你入國子監讀書,只要春闈一過,必定金榜題名,只是你入了這官場,怕是未必有這么容易,官場險惡,你又不為人所容,徐公子可有打算嗎?”

  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上下打量著徐謙,問出的這個問題竟有幾分為難的意思。

  事實上,徐謙的短板就在這里,他一旦做官,又為楊廷和這吏部天官加首輔所不容,想要在官場上混,并不容易,蔣冕提出這個,自然有他的深意。

  徐謙不為所動,倒也不賣關子了,道:“想來蔣學士定有賜教了,學生洗耳恭聽。”

  蔣冕苦笑搖頭道:“老夫的處境,想來你也知道,提攜是不夠,不過卻也是能給你一點助益。”

  徐謙眸光一閃,這種好事他自然不肯放過,忙道:“愿聞其詳。”

  蔣冕在這里卻是賣了關子,淡淡的道:“到時你便知道。還有,你入監讀書,須知國子監監規甚嚴格,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卻要小心了。國子監祭酒程琳并不是個簡單人物,對他更要小心提防,好在國子監的學正和老夫有些淵源,假若真遇到了難事,倒是可以尋他。”

  他先是告訴徐謙,你的仕途,他能給予一點幫助,又告訴徐謙,你近來入監讀書,他亦會暗中幫襯,這分明是施恩的節奏,這是人情債,將來是要還的,而以蔣冕現在的處境,怕是一旦還賬的時候不但連本帶利,連徐謙這把骨頭都得搭進去。

  “老東西,還真是狡猾啊。”徐謙忍不住在心里喃喃道。

  不過……徐謙并不吭聲反對,畢竟以后的事,誰曉得?走一步看一步,有好處先占著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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