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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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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璧聽完李進寶的轉述,心中雖失望無比,卻仍不肯死心:“縣主一定還在氣頭上,李總管,你就讓我進去見縣主一面吧!我是真心想要向縣主賠罪的!”說完了還用上美人計,眨著一雙美目,楚楚可憐地看著李進寶:“只求李總管看在往日情份上,幫我一幫!”

  李進寶卻沒有被她迷惑,反而暗暗打了個冷戰,想起從前尺璧對自己不屑一顧,處處嫌棄自己的身份,如今卻也有對著自己卑躬屈膝的時候。只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癡迷于尺璧的傻瓜了,他現在有了妻子,夫妻恩愛,生活和美,若他輕易被尺璧這么粗糙的美人計打動,如何有臉面去見妻子?他斷然拒絕了尺璧的請求:“縣主已經有了決定,姑娘若是真有心悔改,就不必再打擾縣主的清靜了,只要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別再象過去那般糊涂,縣主知道了,也會覺得欣慰的。”

  說完這些話,他朝尺璧的祖父拱拱手,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尺璧心急地一路叫著他的名字,想要沖進門去,卻被門房死死攔在門檻外。那門房還面帶嘲諷地說:“當初姑娘攀上了高枝兒,四處炫耀打縣主的臉時,怎么不見姑娘想起要向縣主賠罪的事兒?如今高枝兒攀不上了,就知道回來求人了?真當貴人沒有脾氣么?趕緊走吧,你在這里多待一會兒,都要臟了我們家的地!”

  尺璧氣得七竅生煙,從前她還是莊園內院頭號大丫環時。門房里當差的小人物于她不過是螻蟻,如今居然連螻蟻也敢瞧不起人了,等她重奪風光的時候,看她怎么報復這些有眼無珠的家伙!

  她的祖父卻沒她那么厚臉皮,今日會陪她前來,已經是極限了,見她不依不饒,連連用拐杖跺地,氣道:“我早說了不該來,你偏要來。如今怎樣?我老頭子在這莊里幾十年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你叔伯和兄弟姐妹們都怨我偏心。我也沒臉去怪他們。縣主都發話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就象縣主說的,托人在外地尋一門好親事。找殷實點的人家。你照樣吃香喝辣。也沒什么不好龖的。你還折騰個什么勁兒?難不成真要一家人都被你折騰得沒好日子過,你才滿意么?!”

  尺璧不忿地道:“祖父這話說得糊涂,我怎么害家里人了?我嫁得好。家里不也能沾光么?一家子老小,男男女女幾十口人,只有我一個從小兒就離了父母,到莊里做丫頭侍候人,得的月錢拿回家,養活了這么多弟妹們,如今你們生計好了,就嫌棄我了,要把我拋到一邊,那可不成!”

  她祖父被她這話氣得臉色發白:“你怎么有臉說這樣的話?!你是家里頭一個孫女,從小兒就是千嬌萬寵的,只因家里窮,吃穿都不好,難得有機會進莊里做活,住大屋、穿綢衣,既不朝打暮罵,又能吃好穿好,跟著識字、學本事,主人家從不過來,你每日能做什么活?就跟大戶人家小姐似的,嬌養了這么大。換了縣主做主人,也從不刻薄,月錢和打賞反而比往年更豐厚了。你家里的弟妹們,誰不是自小干農活,誰有你過得舒服?他們說親事,都是說的農家孩子,只有你,吵著鬧著非要嫁個大戶,我們也都依了。家里人有哪里對不起你?被你連累得丟盡了臉面,還要挨你的罵!我這張老臉如今也賠盡了,你再想做什么,也別找家里人幫忙。橫豎你一家四口已分家出去了,你自回去攀你的高枝兒吧!”說著就生氣地罵罵咧咧著轉身拄著拐杖走了。

  尺璧見老祖父幫不上忙,也不在乎,由得老人獨自回家去了,幸好有其他佃戶經過瞧見,趕過來扶了老人一把。她只是在側門前繼續敲門,苦苦哀求,終于有護衛聽不下去,過來趕人,她才不甘不愿地離開了。

  尺璧心里不明白,一直很好說話的縣主今兒怎么鐵石心腸起來?她不知道青云從石明朗與周仕元兩人處聽說了當年齊王府花園事件的真相,對她就生了厭惡,只覺得身邊人里居然有個貪慕虛榮上趕著要給人做妾還未進門就打算踩正室的丫頭,十分生氣,無論她是否真心悔改,也不愿再龖見她了。尺璧不甘心嫁給平頭百姓,一定要嫁進官宦人家去,那是她的志向,青云尊重他人的選擇,卻不愿成為別人的踏腳石。

  尺璧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一見院子里與母親對坐的婆子,臉色就變了。她迅速直起腰桿,板著臉走過去:“你還來做什么?我不會跟行事鬼祟的人說話。”又教訓母親:“娘,這婆子偷偷窺視咱們家,也不知跟了多少天,分明是不懷好意,你還請她進門做什么?!”

  她母親瞪她一眼:“這位藍嬤嬤要給你介紹一個差事,也是大戶人家的活,縣主那邊既然不成事了,何妨試一試這邊?”方才家里的老爺子已經派了晚輩過來捎話,說是以后再也不幫尺璧的忙了。幾個侄兒方才還埋怨呢,他們也有女兒到了年紀,可以選進莊里當差了,如果因為尺璧的事,惹惱了縣主,害得他們的女兒丟了這樣好龖的機會,豈不是糟糕至極?尺璧的母親剛剛得了婆家接濟的米糧,可不希望跟他們再鬧矛盾了。

  尺璧聽說這藍嬤嬤要給她介紹大戶人家的差事,稍稍有了些興趣,便在板凳上坐了下來,斜睨對方一眼:“當真?不知是哪戶人家?”

  她母親起身去續茶水,藍嬤嬤卻端著一副大戶人家體面婆子的架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尺璧一番,高傲地道:“姑娘聽說是縣主跟前侍候過的,但我們家門第非同一般,若姑娘不夠好。可是進不去的。”

  尺璧冷笑道:“你少在我跟前裝模作樣,宮里出來的嬤嬤我是常見的,規矩禮數我也盡知,別把我當不懂事的鄉下丫頭。你這模樣唬一唬外行人還行,在我眼里卻到處都是破綻!你這樣算什么大戶人家的體面婆子?只看你的鞋子用料作工,再看你梳的頭發,還有身上衣裳鑲的邊、繡的花,我就知道,你若不是大戶人家外頭產業里聽差的婆子,就是內院里上不得臺面卻在不知情的小老百姓面前裝假充大的下人。你嚇唬誰呢?別是個騙子吧?”

  藍嬤嬤確實做過內院聽差的二等婆子。還早早就被開革回家了,今天穿的衣裳也是自家做的,并非當差時的衣裳,本以為在一個丫頭面前擺擺威風是足夠了。沒想到對方見過世面。一開始就被揭破了真相。藍嬤嬤臉上有些下不來。但想起主人的吩咐,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今兒過來,是不打算勞師動眾的。因此穿的都是自家衣裳。但我們家確實不是一般的大戶,你可知道離這里十里外,有個楚王莊?”

  尺璧心中重重一跳,楚王莊她當然知道,老楚王退位后就帶著王妃住在那里。而清河縣主青云與楚王太妃有舊怨,對那地方很是忌憚,她曾是青云近侍,自然不會不知道。她想起青云對自己的冷淡態度,再看向藍嬤嬤,忽然問:“你是楚王太妃派來的?找我做什么?”

  “果然是個伶俐丫頭。”藍嬤嬤微微一笑,“太妃只是聽說你不錯,恰好身邊丫頭出缺,才想起了你。只要你好好當差,聽話做事,太妃是不會虧待你的。你的心思太妃也明白,不妨告訴你一聲,咱們郡王爺還很年輕,屋里并沒幾個人,郡王妃身子不好,如今只得一個嫡子。太妃早盼著郡王爺能多多開枝散葉了,正尋思著要找幾個伶俐好生養的女孩兒呢!”

  尺璧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兩眼直發亮。她仿佛看到面前鋪了一條金光大道,至于別的,她已經顧不上了。

  青云不知道尺璧被拒離開后,還發生了這等變故,她在莊中稍作休息后,就去找姜融君。

  姜融君沒有選擇景致最好龖的金秋苑或是香雪海,只挑了個種滿蘭花的小院子,離青云所居主院卻是最近的,地方不大,但整治得很是清雅別致,她帶來的丫頭婆子并不多,幾間屋子就足夠了。剛剛安頓下來,她病體初愈,便歪在貴妃榻上小睡了一會兒,此時剛醒,她精神很不錯。

  青云邀她去騎馬:“馬場那邊已經備下了,咱們過去松松筋骨,你放心,一定給你挑最溫順的馬,稍稍溜一小會兒,累了就在旁邊的屋子里歇一歇,還有茶水點心可以吃。”

  姜融君笑了:“你準備得這樣周到,我若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心?只是我今日坐了半天的車,骨頭正酸疼呢,實在不愿意折騰了,不如明兒再去如何?”

  青云見她雖然精神還好,但眉宇間確有倦意,也不勉強了:“罷了,身體要緊,你就多歇歇。”又抱怨說:“你在錦東時雖然體弱,卻沒這么嬌貴,還整天懶懶的,連門也不出。我是拉你來散心的,不是讓你換個地方繼續宅著。不出門,還怎么散心呢?”

  姜融君臉上淡淡地:“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實在打不起精神來,對不住了。興許是累了的緣故,歇過氣來就好了。我瞧這里住著挺好龖的,比在京城里涼快得多,景致也不錯,叫人見了就清爽。”

  青云只好不再勸她:“那就隨你吧。如果心里有什么煩惱,只管跟我說,也許我能幫得上忙呢?”姜融君只是笑笑,向她道了謝。

  青云走后,杜嬤嬤走了過來,問姜融君:“姑娘何不把實話告訴縣主?縣主與姑娘交好,性子也好,最容易說話的。她不愁嫁不出去,知道了實情,也不會跟姑娘搶石統領。姑娘瞞著不說,石太太那邊又派人來羞辱姑娘,偏石統領出門辦差不在家,姑娘這日子還怎么過啊?!”

  姜融君卻堅決地道:“嬤嬤千萬別在她跟前提這事兒,在這里住著,更是一個字也別透露,省得叫縣主的人聽了去。此事我早已有了決斷,是不會更改的了,嬤嬤不必勸我!”

  杜嬤嬤聽得心酸不已,只能低頭哽咽起來。

  青云與姜融君分手不久,就得了杏兒傳信,知道曹玦明到了,心中大喜。她迅速換了身家常衣裳,雖然看著平凡不起眼,卻清清爽爽的,還有幾分象是從前在清河時常穿的一套衣裳,記得曹玦明曾夸過她穿那一身好看。她又化了點淡淡的妝,拎上裝有茶水和點心的籃子,也不帶人,獨自便朝后山的荷塘走去。

  這一路上已經清過場,即便遠遠地有人瞧見,也只以為是個丫頭要到荷塘送東西去。這幾日因要打掃地方,時常有丫頭婆子來回兩地,因此無人起疑心。青云就這么挽著籃子到了荷塘邊,只見塘中荷葉田田,朵朵粉荷星羅棋布,散發著清幽的花香。塘邊一條青石小道,蜿蜒引向前方的三間亭軒,寬大的軒窗上已經垂下了細密的竹簾,擋住炎熱的陽光。

  左側的竹簾輕輕挽起,露出曹玦明清瘦俊逸的臉龐。

  青云隔著荷塘與他對望,臉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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