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長老忙得很,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再說山上更值多事之秋,他不可能得空閑。
事實上連靜盧師兄都沒什么時間,正忙著對著簿冊清點庫里的東西。
“啊,師妹,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個。”
靜盧不由分說把一本舊的簿冊塞進了秋秋手里。
“師兄你在做什么?”
“長老讓我清點一下這里頭的東西,真要命,好些東西都是存放了上百年的了,比我的年紀還大呢。有些東西收拾一下還合用,有的就得重新回爐了重造了,你瞧,”靜盧師兄苦著臉抽出一柄巨大的銅錘,兩只手拖著錘柄還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氣:“瞧這個,不知道在庫里擱了多少年了,這種東西滿宗門上下沒有一個人合手,可是瞧瞧這材料,全用的赤銅,里面還攙了精金,不知道是哪位前輩根本不懂煉器這一套,卻舍得大手筆的糟蹋東西。”
秋秋忍不住笑,確實是這樣。
大家一說起修仙的人來,總覺得哇,好厲害,神仙啊,那還不是全知全能的嗎?肯定是天文地理無所不通,繡花打鐵無一不精……咳,這是一種不靠譜的誤解。
事實上秋秋所知道的大多數人,都不是這樣的。比如靜字輩的這些師兄師姐們,很多都是打小就上了山,除了練劍什么都不會,連字都寫不好,更不是每個人都愿意花時間精力在丹藥,煉器這些事情上頭。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末節,大道只有一條,只有在劍道上學有所成才能出頭。所以很多人吃著丹藥,卻不知道這丹藥是用哪些材料煉出來的。或是想當然的找到一塊上好的精鐵就以為可以煉出神兵法寶。
這才叫隔行如隔山哪。
這個失敗的大銅錘可能就是哪位宗門前輩干的蠢事,說不定以為自己能煉出個前所未有的好東西,但事實是這成品是個不折不扣的蠢物。毫無靈異神通之處,還又重又笨。估計練出來的人一見這樣就把它給拋棄了,這么一棄就足足在這個庫里待了上百年。
秋秋幫他翻簿子,這簿子上全是老東西,很舊,而且有個共同點就是件兒大,個個拿出來都是能把地上砸出個大坑來的,真不知道是哪些前輩弄出這么些坑爹東西。
秋秋順口問:“師兄,我去靜海師兄墓前祭拜過了。”
靜盧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唉。你能想到這個就很有良心了。說實在的,靜海他就是為人太老實了,吃虧也就吃了這個老實的虧了。他要是拜在黃長老的門下日子還好過。可是琵琶峰上的人都不是善茬……”
“我聽說靜海師兄當年有可能做琵琶峰的首徒?”
“是啊,可是關鍵時刻被好師弟算計了一把,惹得玉翔真人不喜,最后給排擠去看藏書樓了,白可惜了他的一番修為。”
靜盧師兄是個明白人。雖然看起來瘋瘋顛顛的,但是人家活得自在。
秋秋就提起來:“昨天祭掃的時候,看到一塊碑,上頭刻的是明松二字,靜盧師兄知道有這么一位前輩嗎?”
“明松?”靜盧想了想:“長老沒有提起過……不過師妹,我以前聽說所有的弟子名字都有一份名錄。藏書樓里有一份抄本,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你打聽這位前輩做什么?”
“就是看著……覺得有緣份。”
靜盧說:“那我回來替你問問黃長老吧,不過你也知道。長老只在煉器上用心,問他打聽人,那可沒多少指望。”
這倒是真的,看靜盧就知道了,這對師徒真是倒三不著兩的。黃長老這種負責煉器的長老在宗門里的地位是類似后勤部部長的。和魏長老那種賞著門規刑責,可以有權拘殺門人弟子的實權派人物是不同的。要是對人事上頭特別留心。也不會選擇煉器這么一門枯燥的營生了。
秋秋也沒抱多大希望,不過靜盧師兄說的藏書樓可能有弟子名錄,這個倒讓秋秋覺得比較靠譜。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空間的大部分秘密,秋秋這兩天一直惦記小龍,怕它剛出殼脆弱害怕,但是又不方便去看它。也擔心大白二白它們和小龍處不來。今天無論如何要去看一看。
瞧,這還沒當娘,先體會上養孩子的感覺了,真是一刻不見心里都抓心掏肝的。
可是為了避人耳目,兔子洞頂好是不要再鉆了。靜遠已經看見他們鉆了一回兔子洞,只怕早疑心了。如果只有秋秋一個人,鉆就鉆了,拾兒長著一張冰山臉,高傲得不行,這種人去鉆兔子洞,說破大天都沒人信。
幸好這個秘境別人進不去,靜遠如果派人進洞去查看,他們的人進不了那個秘境,甚至發現不了秘境的存在。
秋秋給靜盧打了半天下手,趁他歇息喝水的時候才說:“師兄,我要走了。”
靜盧十分意外:“走?去哪兒?”
“去找我師父。我已經知道師父的下落了,當然要到師父跟前去。”
靜盧是知道玉霞真人的,點頭說:“這么說玉霞真人沒事啊?那就好。你去了也好,現在山上也實在不太平,除了至親的師徒,旁人實在信不過。不過我倒是挺舍不得你的,本來我想著,要是蓮花峰你不想回去,就留在這兒也好,你心細,又耐得住性子。黃長老為人也不錯……不過你既然要去找師父,那我就不攔你了。”
秋秋很感謝這幾天靜盧師兄和黃長老的照顧。
要走也不是說一聲的事,起碼掌門那里還得打聲招呼。就算掌門不在乎她一個小丫頭的去留,總也得跟靜越師兄交待一聲。畢竟是他把秋秋帶到黃長老這里來安置的。不管他的關心里面摻了多少水,總不能一聲不說就走。
秋秋想想覺得好笑。修仙的人連五谷雜糧都差不多斷了,可是這人際關系還是和大俗人一樣。秋秋打算去一趟藏書樓,找一找弟子名錄。然后再去趟主峰,去稟明玉青真人她要離開。不過現在玉青真人忙得很,未必有時間見她,那和靜越師兄說清楚也是一樣的。
秋秋想著告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反正她在修緣山也是個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拖油瓶,既然玉霞真人有了下落,她去找師父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她見到靜越之后把要告辭的話一說,靜越嘴角淡淡的微笑就收了起來,沉著臉的這位大師兄看起來有些陌生。
“師妹,是誰告訴你玉霞真人下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