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成天呆坐在屋里頭,平日洗衣裳自個兒都不敢出門,就怕遇著人家來打探崔敬忠事情的,連洗衣裳的事兒她都交給了王氏去,雖說王氏也不肯做事情,不過若是到了溪邊遇著一些婦人,能與她們說幾句閑話,也比呆在家里頭成天與楊氏面對面的強,因此王氏對于洗衣裳這事兒倒并沒有抗拒。崔家里楊氏成天呆在家中剝著玉米,如今拜這股流言所賜,家里人天天呆屋里,連崔敬懷都沒臉出去見人,一家人的玉米倒是剝了大半。幾人都坐在堂屋里頭,這兒除了留個吃飯的地方,其余地點都被收拾出來裝了谷子和玉米粒,楊氏坐在玉米上頭,一邊就惡狠狠的咒罵了起來:
“不就是中個秀才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天在外頭招搖,深怕哪個人不知道一般,現在時間還早呢,往后怎么樣誰看得出來?”
一邊說著,一邊楊氏就用力倒了一只洗得干凈的布鞋倒掛在橫著擺放的凳子腿上,拿了玉米往上頭搓,不多時一粒粒橙黃的玉米粒便滾落下來,顯然她心里氣憤,是拿這個東西來泄憤了。
看了她一眼,崔敬忠倒是還極為平靜:“聶家那大郎確實是個好孩子,也是個有出息的,你就見不得人家好。”楊氏心里原本就有火氣,聽了崔世福這話,‘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大聲道:“我怎么瞧不得他好了?不過是個秀才,有什么了不得的,孫氏那賤人能生得出什么好兒子,現在全賴了他那個秀才的爹,若非不然,他連個屁都不是,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二郎才是你親兒子,難不成你將那聶大郎贊出一朵花來,他還能管你叫一聲爹!”
她這完全是無理取鬧!崔世福臉色氣得通紅,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后才看了崔敬忠房屋方向一眼,忍了氣道:“你別說了,二郎如今心里不痛快,這回中不了秀才,下回再考就是,反正孩子現在年紀還小。你說這些若是讓他給聽見了,不是使他心里不痛快么”
楊氏見他服了軟,心里也沒歡喜到哪兒去。一想到崔敬忠這回沒中秀才那些前來說親的人都跑了個干凈,反倒都往聶秋染家里跑,楊氏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重新坐下,拿了玉米重新剝著。一邊就開始咒罵起那些見風使舵的婦人來,王氏間或在一旁附和她幾句,她正罵得來勁兒,屋里崔世福與崔敬懷都沒有理睬她時,崔敬忠反倒是從屋里走了出來,臉色陰沉。自打回來之后他便一直都是這個模樣,看得楊氏心里既是心疼又是可惜,看他出了房門連忙放了玉米。拍了拍身上的玉米碎屑一邊就道:“二郎,你可出來了,肚子餓了沒?娘去給你煮幾個蛋,吃了你再休息一會兒。”
在這個崔家里頭,唯有一個崔二郎是從來不會干活兒的。王氏一聽到楊氏要給他煮蛋,心里就不大痛快。可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哪里敢開口,心里也就腹議幾番而已,那頭崔敬忠對楊氏討好的神情卻是根本沒有理睬,只是皺了眉頭不滿道:“娘,你們能不能小聲一些,吵得我頭疼!”說完,自個兒轉身進了屋里。楊氏唯唯諾諾的跟在后頭又問了他一句要不要吃些蛋,崔世福看到這情景,忍不住搖著頭就嘆了口氣,崔敬忠開完口,堂屋之中倒是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聽到楊氏吵鬧不停的聲音了。
而與此同時聶家里卻是一片喜慶,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不少人都是前來恭賀聶家的,而也有人想要找聶夫子指點一番的,畢竟聶夫子自個兒是個秀才,卻又教出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秀才,一時間名聲大震,聶家里人來人往的,聶秋文被困在家里好幾天了,孫氏自從上回落了個把柄在崔薇手上,就不準他去崔薇家,深怕他再去吃幾回飯那銅錢還要再加上一些,也怕崔薇來找她要錢,因此也顧不得兒子心中不痛快,硬是將他拘在家里好幾天,聶秋文早就忍不住了,這會兒聽著外頭的響動聲,忍不住跑出屋里,就看到外頭熱鬧的情景。
這幾日為了賀聶秋染中秀才,聶家里是要擺幾天流水席的,村里許多婦人都過來幫忙了,聶夫子出錢,買了不少雞鴨魚肉等,擺了好幾桌,不少人都過來蹭上一頓飯,孫氏雖然心疼,不過這是好事兒,反正那錢就是不花,也落不到她自個兒荷包里的,聶夫子平日除了給她一些家用外,幾乎不肯把錢給她,孫氏為人雖然潑辣,但卻有些糊涂,說不得手里有錢便要惹出什么禍來,因此她錢平日也是剛好夠用些,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除了聶夫子父子回來時能吃得一些好的,平日也跟村里人差不多,但就是這樣,相比起許多過年過節才能吃上一塊肉的鄉下人來說,孫氏已經過得極好了。
只是她手里沒錢,也是知道欠了崔薇八百錢時有些心虛的原因了,因為她根本拿不出這樣多錢來。
聶秋文出來時正好就看到孫氏坐在院子里頭,一副老夫人的做派,一群婦人圍著她打扇討好的,正說著楊氏壞話,拿她來作踐著呢,兩個姐姐正在做著事情,聶秋文看得有些煩燥,干脆別過頭去一下子鉆聶秋染的房間里頭,就看到自個兒的這個兄長正拿了書本坐在窗邊看著,像是根本不受外頭的熱鬧情景引誘一般,聶秋文雖然怕父兄,不過這會兒實在無聊了,關在家里跟坐牢似的,現在也顧不得這個大哥恐怖,連忙湊了過去:“大哥,這書有什么好看的,咱們出去玩一下吧。”成天呆在家里頭,對于聶秋文這個野猴兒似的人來說,簡直是要悶壞了。
他現在不敢自己出門,孫氏不許他出去倒也罷了,可如今聶夫子還在家里頭,若是自個兒不聽話跑出去了,他爹打他可不會留手的,反正如今他又有了這么一個有出息的兒子,說不得打死自己他也不心疼。一想到這兒,聶秋文心里不由有些埋怨了起來,連忙就壯著膽子扯了扯聶秋染的衣裳晃了晃:“大哥。”
看來自己今日是不能再繼續看書了,聶秋文一旦下了決心,還敢來纏著自己,估計就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聶秋染也不跟他多磨,一下子就將自己的書放了下來,一邊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邊道上:“那你想去哪兒玩耍?”一般小孩子的弱智游戲他是不會陪著聶秋文一塊兒玩的,聶秋文自己也知道,但他現在一天到晚也沒事干,村里他只跟崔敬平與王寶學要好,崔敬平一旦改邪歸正,連帶著他也跟著收斂了幾分,平日除了去崔薇那邊,竟然好像是無處可去,這會兒知道能回去了,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在崔薇那邊,猶豫了一下,又湊近聶秋染道:“大哥,咱們去崔妹妹那邊吧,我聽說她養了好幾只,可想去看看了。但不知為何,娘就是不讓我去,之明明還好好的。”
聽他不住抱怨的聶秋染神態極其鎮定的端了桌上的水抿了一口,聶秋文不知道他娘為什么會反常,但一切事情聶秋染卻是心中跟明鏡兒似的,估計是孫氏自個兒心虛了,或是怕聶秋文再過去吃幾頓崔薇要加錢罷了,上次的事情果然是將孫氏嚇著了。一想到這兒,聶秋染忍不住嘴角勾了勾,輕咳了一聲,將涌到唇角的笑意又咽了回去,想了想果斷放了杯子,一邊站起身來,動了動手腳:“走吧,去瞧瞧!”
聶秋文一聽他答應了,頓時高興得險些跳了起來,連忙拉了聶秋染就往外頭跑,孫氏見到這兩人出去,連忙出聲喚人道:“二郎,你這是要去哪兒?”她心里有些害怕大兒子,自然不敢問他的去向,旁邊的婦人們一看到聶秋染,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口一個狀元郎的喚著,眼珠子里都充滿了算計之色,簡直是恨不能上前來與聶秋染攀談一番,可是又不敢。聶秋文被孫氏喚住,也不敢說自己要去崔薇那邊,見他娘有些害怕大哥的樣子,頓時眼角一挑:“娘,大哥帶我出去玩兒,我們先走了。”說完,拉了聶秋染就往外跑,后頭孫氏還要再叮囑幾句,不過轉頭就看到兒子跑得影兒都沒了,也就作罷了。
這會兒崔薇正剛在廚房里煮了羊奶正涼著呢,整個院子里都彌漫著一股濃郁之極的奶香味兒,聽到敲門聲時不消她去開門,崔敬平便已經先將門打開了,一看到聶秋文時,崔敬平頓時掀了掀眼皮,原是要罵他的,上回孫氏跑到崔薇這邊來鬧,最后聶秋文就少了跟他來往,他這會兒心里還有氣,不過是看到一旁的聶秋染,他這才將氣咽了下來,與聶秋染先恭敬的行了個禮,端正的打了聲招呼,看到聶秋文時頓時態度就變得冷了些:“聶二郎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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