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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出發去真定府捉下一個殺手的安久尚未出發,因為她發覺一切都在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開始是樓小舞背著小山一樣的包袱來投奔,緊接著便是朱翩躚得到楚定江的命令,把手下最會賺錢的掌柜派過來,一切剛剛安排好,梅氏全家都卷鋪蓋來了。23us
梅氏明面上只余下幾個人,但是從脫出控鶴軍的人數還挺可觀,有二十六人之多,其中就包括了啟長老的長子梅永庭,擅醫術。
晨霧瀟瀟,混著莫思歸吐出的輕煙,如水墨般。
他蹲在新開辟的藥圃邊看梅永庭忙碌,“虧得老頭兒沒收我做徒弟,不然可就亂了輩分。”
按血緣關系莫思歸應該叫他表叔,若是啟長老當時收莫思歸做徒弟,他就得叫梅永庭一聲師兄。
“梅氏一向亂。”梅永庭的聲音很好聽,只是沉而冷,仿佛沒有絲毫感情。
莫思歸道,“老頭兒留了畢生所學,被我燒了,但都記在我的腦子里,我寫下來給你。”
“不用,他留給你的東西。”
“他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太過醉心醫道,臨了囑咐我不可重蹈覆轍。”莫思歸隔著薄霧看梅永庭高大的身影。
梅永庭怔怔看著腳尖沾著露水鮮嫩欲滴的草藥,半晌才回頭看他,“他就……沒有什么話對我說……”
莫思歸捏著煙桿,頓了片刻,道,“你知道他不愛說那些煽情的話。”
“我不知道。”梅永庭直起腰,看著東邊泛黃的天,嘆息道,“我在家時甚至很少見到他,剛入控鶴軍的時候恨過他,倘若他肯在我身上花一分心思,我便不會永不見天日。(wwW.mhtxs.cc無)如今人死如燈滅,我不怨恨他了,而他那些愧疚,我無緣得知。”
“你知道。”莫思歸淡淡道,“在祠堂的時候你看見他了。”
“那又如何,終究只是一眼。”
這對父子,分明都惦念著對方卻不肯宣之于口,梅永庭若是對啟長老只有恨或者漠視,他就不會千方百計的找機會回到梅氏來看這一眼。莫思歸并不戳穿他,繼續之前的話。“他地下有知你脫離了控鶴軍,應該能瞑目了,那些醫案是他畢生心血,希望你不要拒絕。”
梅永庭點頭。
莫思歸見他沉默著繼續整理藥圃,便不再打擾,回去抄醫案了。
他撫摸著啟長老僅下的一卷親筆醫案,門外有人喚道,“表哥。”
莫思歸收起醫案,“進來吧。”
安久、梅亭竹、梅亭瑗等七八個人都走了進來。
“你們看著哪里合適坐。隨意。”莫思歸已經得知梅氏血毒之事,對他們結伴到來并不驚訝。
眾人各自尋了地方落座,梅亭竹道,“表哥。可曾測出來毒性?”
莫思歸搖頭,“不說其他人,我診治阿久這么長時間都不曾發覺異樣,可見并不是尋常的毒性。”
“會不是蠱?”梅亭竹問。
“更不可能了。”莫思歸道。“我曾數次用真氣給阿久探脈,若是有蠱早就發覺了。”
“我有個想法。”安久道。
眾人紛紛看向她。
安久道,“有沒有可能剛開始我們祖先中了毒。但是遺傳數代之后這種毒已經不存在,但它使我們血液異變了?異變之后仍舊會被某一種藥物催動。”
“異變!”莫思歸怔了怔,突然笑起來,“阿久,你真是天才!”
梅亭竹理解安久的意思,臉色微變,“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沒有解藥?”
他們并不是中毒,而是天生某些方面與普通人不一樣。
“還有。”莫思歸倒是沒有一點憂心,發呢興奮的兩眼放光,“你們不覺得遼國皇帝的病癥與我們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制出如此厲害的毒。”
仔細想想,遼國皇帝的隱疾似乎也是能夠遺傳的毒,不同是他們中的毒會減短壽命,而控鶴家族并不會。
安久覺得這種東西有點像是基因破壞,就連遼國那些亂起八糟的爆弩都與槍炮的原理很相似……她越是深想越覺得不寒而栗,總覺得在看不見的地方有人操控了這一切。
隋云珠道,“沒想到馮氏竟然也是控鶴軍家族。”
李擎之奇道,“莫非是以前包攬大宋河運的馮氏?”
“是啊,從沒有聽說控鶴軍里有馮氏的人。”梅亭瑗道。
馮氏明面上與梅氏一樣,都是商賈,他們包攬大宋河運許多年,并擅長造船。
梅亭竹倒是覺得在意料之中,“倘若不是朝廷默許,一個家族不可能占那么多碼頭。”
不管是水路陸路,在戰略上都極為重要,朝廷怎么可能容許這些被一個私人家族把控,萬一這個家族叛變,整個大宋都有可能毀于旦夕。
安久道,“那玉氏……”
馮氏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是玉氏在水運上占了重要位置。
梅亭竹想了想,“玉氏多半不是,玉氏現任家主似乎很有分寸,吞下馮氏河運產業之后,只占了江南一帶,最多算是地頭蛇,其他地方全部都拋售給其他人。”
“先不要說別人。”莫思歸笑瞇瞇的道,“讓我來告訴大家一個噩耗。”
屋內倏然一靜。
他咳了一聲,“假如事實真如阿久所言,我們是無毒可解。”
“只能束手待斃!?”梅亭竹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她是個心性堅韌的女子,不論發生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去抗爭,但成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該如何?她想都沒有想過。
安久心里很平靜,她經歷過殺人機器的日子,并不覺得那是未知的恐懼,但她不想回到過去,因此無論是怎樣的處境她都必須以死相抗。
梅亭竹強按下心頭的不安,問道,“表哥,你可知道樓二姑娘的下落?”
莫思歸似是沒想到她會忽然說道這個話題,略怔了一下,“不知道,問她做什么?”
梅亭竹道,“我想《控鶴密譜》恐怕是落到遼人手里去了,他們既有可能拿樓二姑娘脅迫你和樓小舞幫他們辦事。”
“呵。”莫思歸不屑的笑了一聲,“拿樓二就能脅迫我?還不如拿阿久脅迫我。”
竟是滿不在乎了!
梅亭竹探究的看著他,感覺并不像是假裝,“如此便好。不過我們還是得盡快找到樓二姑娘,樓小舞是不可多得的軍械天才,不能被遼人控制。”
安久一直盯著莫思歸看,直覺他說的話不像是強裝,只是她想不通,原本死纏爛打的人為何短短時間會變成毫不在意。
“我盡量找到彌補的辦法,你們出去吧,我有事要忙。”莫思歸道。
眾人知道他說的是解決異變,遂都依言出去。
安久沒有動,待人都走完了才道,“我只想問一個問題就走。”
“說。”莫思歸道。
“為什么你變得這么快?”安久停了一下,補充道,“對樓明月的感情。”
“你真有閑情逸致,性命都危在旦夕了還有心思想這種事情。”莫思歸笑著在案上鋪開紙張,開始寫醫案。
寫了幾行,抬頭見安久還坐在那里,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有時候一輩子想不通,有時候想通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我倆繼續糾纏下去只是徒增煩惱,何必誤人誤己?”
安久把他的話想來想去,覺得似乎很有道理,又覺得還是有哪里不太懂。
“你一邊悟去,別在我這邊礙眼。”莫思歸嫌棄道。
安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起身晃了出去。
樓小舞剛剛吃完早飯就一個人也找不到了,跑到莫思歸的院子正撞見安久,沖上來抓住她,“老鼠老鼠,我是蘑菇。”
安久回過神來,竟然神一般的理解了樓小舞的意思:求談心。
“有話快說,我很忙。”安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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