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
一個纖細的身影閃進潘樓街的一處小巷里,打了兩聲響指。
“東西帶來了”陰影中一個低沉的男聲傳出。
“屬下失職。”說話的卻是個女子。
“怎么,待了這么久竟然連一封奏折都拿不到”那男子聲音里透出不悅,但是也沒有沖她發火,“憑你的本事,為何會拿不到奏折”
女子道,“華容簡并不像傳聞中那么草包,他將我困死在府里,就是今夜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機會逃出來。”
她抬起頭,微弱的光線照在她半邊面容上,露出微挑的丹鳳眼和紅唇,正是梅如焰。
男子沉默幾息,接著道,“此事做成就找個機會脫離華府,上面不久便要對華府下手,讓我提醒你一聲。”
“知道了。”梅如焰神情復雜,但只是短短一瞬又恢復如常,“我會盡快。”
“嗯。”男子應了一聲。
轉眼間巷子里只剩下風聲和梅如焰。
她背著巷口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腦中涌上許多記憶和紛亂的想法,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選擇這條路究竟對不對,走下去究竟是光明大道還不歸路沒有到結局那一刻,誰都不知道……
梅如焰一聲嘆息,身影如魅消失在巷中,霧花瞬間散在空氣中。
天亮。
梅花里迎來了新的一天,每個人都有各自需要忙的事情,凌子岳跟樓小舞在一起研究手槍和震天雷,梅嫣然忙著準備一日三餐,隋云珠開墾了六畝地,李擎之苦讀兵法,莫思歸把自己關在屋里配解藥,朱翩躚算盤撥的噼里啪啦,盛長纓蹲守在渡口聚精會神的準備劫控鶴院的信鴿……
只有安久一個人覺得天長日久,閑的發慌。
銥爐子上的藥罐熱氣滾滾,濃郁的藥味充斥屋子,莫思歸蹲坐在石臼前搗藥。
她練完功,坐在莫思歸的屋里,把伏龍弓翻來覆去的擦拭。
“唉。”安久嘆氣。
以前她總是想過平和又悠閑的日子,可是真正過上了,卻覺得太寡淡,她和楚定江果然是同一種人,耐不住平靜如水的日子……
咦竟然又想到他!
安久扶額半晌,問莫思歸,“我害相思了,你有沒有藥”
莫思歸頭也不抬的道,“老子要是有藥,至于像現在這樣嗎”
安久淡淡指出,“你終于承認失眠癥是因為樓明月。”
“唔。”莫思歸心里正在反復的思索醫,聽聞她這話,思緒突然斷了。
他一臉呆滯,持續了很久才慢慢皺起眉頭,然后蹭的躥起來拽起安久,煩躁道,“你快出去,快出去。”
安久被連拽帶拖的趕出門。
看著關閉的房門,安久默了默,這回是真的無聊了呢!
她晃蕩去各處,但是完全不能停止想到楚定江!
看梅嫣然做飯,她就想到楚定江做的更好吃;看見隋云珠種地,她就想楚定江種地會是什么樣;看見李擎之看兵法,她想這玄定江最懂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三天,安久正在糾結是扛過去還是去找楚定江的時候,他竟然回來了。
當時安久正帶著大久和小月在渡口看盛長纓怎樣截信鴿,她坐在光禿禿的樹杈上,一動不動的盯天空。
大久看得比她還要專注,張著血盆大口,一會兒吸溜一下哈喇子,小月半瞇著眼睛伏在地上,一副淡泊紅塵的姿態。
直到渡口出現水聲,安久才轉移目光。
迷霧重重之中,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清晰起來,他還是穿著黑色斗篷,遮去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下顎的胡須。
那一瞬間,安久覺得一切都停止了。
楚定江看見樹上身著淡青色襖裙的女子,抬頭仰望天空的時候像一只落在枯枝上的鳥兒,轉目瞧過來的時候,兩汪清澈見底明眸仿佛能映出他的身影。
楚定江走到樹下,拂掉帽兜,抬頭笑望著朝思暮想的人,“阿久。”
安久咧嘴一笑,直接從兩丈高的樹叉上跳下來。
楚定江伸手,穩穩接住她。
“在看什么”楚定江問。
“看盛掌庫捉鳥。”安久仰頭看著他,“你回來有事”
楚定江點頭,“嗯,有件很重要并且不得不辦的事。”
安久在腦海中過了許多遍,想到他可能是要樓小舞的震天雷或者是拉幾個壯丁去效命二皇子好像都有可能,又都不太可能……
“什么事”她干脆直接問。
楚定江笑道,“見你。”
安久愣住,思緒中斷,隔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難道你也會想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