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王妃的病,顧瑾之開了兩次方子,去看了兩次。結果,簡王妃根本就不想吃顧瑾之開的藥。
哪怕顧瑾之是掛牌行醫的大夫,她也做到了一個大夫應做的,況且她不是大夫……
簡王府平素低調,可對待顧瑾之和朱仲鈞的時候,那種所求無度,好像吃準了他們。
顧瑾之寫了回帖,繼續看書,沒有多想。
朱仲鈞卻越想越氣。當即,他下床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的腿不怎么疼。他便對顧瑾之道:“我出去一趟……”
顧瑾之抬頭,微訝問他:“出去干嘛?”
寒冬臘月,外面滴水成冰。雖然有稀薄的日頭,照在身上并不半點暖意。
朱仲鈞的腿,不適合這種天氣出去。
“我去趟簡王府。”朱仲鈞如實道,“上次你就回絕了她們家王妃的拜訪,如今又來,這不是強人所難?我若是一直不出面,他們還當你我是軟柿子。我要去看看簡王,把事情跟他說清楚。”
“我看不必。”顧瑾之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這樣跑去質問?是他們要緊,還是你的腿要緊?”
“你也是堂堂親王妃,和簡王妃一樣的品級,他們這樣不將你放在眼里,你明明回絕了卻一再來請,這是輕待了你。”朱仲鈞道,“你又沒錯什么,憑什么受人輕待?”
朱仲鈞咽不下這口氣。
誰跟他媳婦過不去,他就跟誰過不去。
顧瑾之心田微暖。她笑著。把朱仲鈞拉回了炕上,讓他鉆到被子里躺下,暖和暖和。
“護短也沒你這么護法的。”顧瑾之笑道,“你去了,簡王若是再三說王妃的病,你仍拒絕,豈不是顯得你不念親情?裝作不在家,不見他們,將來還有推脫之語,說當初不知道。再開口要錢。也是理所當然的……”
朱仲鈞仍是不悅。
可自己剛剛在屋子里站了站。腿都有點寒意。
到底不能出門。
外頭冷得刺骨,又是馬車顛簸。假如這腿留下病根,到底是自己吃苦。
朱仲鈞心里盤算著以后怎么獅子大開口,聽話躺回了炕上。
夫妻倆各自拿了書看。
屋子里燒了地龍。溫暖如春。故而沒有明火。海棠從顧宅那邊。搬了兩盆臘梅盆景,擱在屋子里,幽香徜徉。
快到中午的時候。宋盼兒那邊派了人來問,他們是否過去吃午飯。
顧瑾之想著朱仲鈞的腿,還是別冒寒走那么多路,就讓海棠去說一聲,今天留在王府別館吃,懶得跑。
海棠就趕過來,如實告訴了宋盼兒:“王妃說,王爺還是別冒寒的好……”
宋盼兒點點頭,心里卻有些失落。
明明只少了顧瑾之,卻感覺家里熱鬧勁頓時去了一半。
宋言昭來了之后,為了方便他安靜念書,宋盼兒讓外院開了個小廚房,專門給他做飯,免得他早晚回來內外跑。
顧延臻和煊哥兒也怕冷,就跟著宋言昭吃外院的小廚房。
里頭吃飯的,只剩下宋盼兒和小十、小十一。
兩個小子,都快三歲了。
小十一體弱多病,又愛哭。雖然會講話,卻吵得緊;小十則悶聲不語,至今一個字也不會說,怎么教他也沒用。
等吃了午飯,兩個小的被乳娘抱下去歇午覺,宋盼兒見了幾個管事的婆子,說了些過年的事。
只因家里尚未除服,過年仍是一切從簡,沒什么大事。
不過半個時辰,就處理妥當了。
宋盼兒有點無聊,又懶得拿針線,想著好些日子沒有去老宅那邊,就想去和大夫人說說話兒。
她喊了宋媽媽,讓她在家里照顧事宜:“有什么事,若是不太要緊,你就幫著辦了。兩個孩子看著些……”
宋媽媽道是:“您放心。”
宋盼兒就帶著丫鬟慕青,去了老宅。
大夫人親自來迎接了她。
“……聽說你娘家侄兒鄉試進學,中了舉人,進京趕考了?”大夫人問宋盼兒,“你怎么也不來告訴我一聲?我是打算派了個去問問,請到家里吃頓飯的,又怕耽誤孩子念書。”
說起這個,宋盼兒很是自豪。
她卻謙虛道:“什么大事,哪里敢勞動您派人去瞧他?這些日子,他的確是埋頭念書。再過兩個月,等春闈完了,我帶他來給您磕頭。”
“這還不算大事?”大夫人笑道,“這滿天下的孩子,若不是神童,誰能如此年輕就中了舉?”
年輕中舉是難得的。
可宋言昭也十九歲了。
這個年紀的舉人老爺,雖然不多,卻也不乏其人,每年都有幾個的。
大夫人說得這樣夸張,宋盼兒心里卻很高興。
“您抬舉他。”宋盼兒與有榮焉。
“我向來老實,都是實話實說的。”大夫人道,“等欽點了進士,入了翰林院,咱們家也該除服了,到時候替孩子熱鬧熱鬧。”
宋盼兒也是這樣想的。
她還把自己為宋言昭做媒之事,告訴了大夫人:“……是胡澤逾的女兒”
大夫人一聽是胡澤逾的女兒,半晌愣是沒想起胡澤逾是誰,一臉茫然。
“胡澤逾是永熹侯府的旁枝兄弟。”宋盼兒解釋。
“哦,他們家啊……”大夫人恍然大悟。其實她是裝的,她仍是不知道。
京官那么多,胡澤逾小小五品官,和大夫人這邊沒什么利益或者矛盾,胡太太也不是大夫人這個圈子里的,她哪里能知道?
宋盼兒看大夫人的眼神,料想她定是敷衍的。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京里那么多人,大夫人又不經常出門,不可能都認識。
宋盼兒仔細解釋給大夫人聽:“我們在延陵府的時候,胡澤逾是太守,常有來往。后來我們進京那年,胡澤逾也到了刑部,靠著永熹侯謀了個正五品的郎中。他家姑娘,和瑾姐兒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哦,他們家!”大夫人這回真想起來了。
京里的人和事的確很多,可跟顧瑾之同年同月同日的。宋盼兒不止提過一次。大夫人有印象。
她還在永熹侯胡家的宴席上見過胡婕兩次。
“胡家那位姑娘,出落得水靈。單論容貌,咱們家也只有珀姐兒能與之比肩。不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大夫人笑道。
“可不是。胡婕長得最是好看。”宋盼兒道。
未來的侄兒媳婦。宋盼兒也不吝嗇贊美之詞。
她贊美一句,大夫人跟著接一句,兩人說了半晌。
而后。大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問宋盼兒:“他們家,和永熹侯府來往深嗎?”
“胡澤逾就是永熹侯扶持起來的。”宋盼兒道,“他們不過是旁枝。胡家旁枝那么多,只因胡澤逾聰明又機靈,討了胡家老夫人的歡心,胡家處處提攜他,才有了今天的體面……”
大夫人眼眸微微沉了沉。
宋盼兒看在眼里,問她:“怎么,你是聽說了什么不曾?”
“這倒也不是……”大夫人頓了下,繼續笑道,“許是我多心了。前幾年重慶長公主府上娶兒媳婦,我去吃喜酒,和宣平侯夫人、永熹侯夫人同桌。宣平侯夫人跟永熹侯夫人不和。而后宣平侯夫人拜訪我,我就問了問她和胡家是不是有過節。
她說,永熹侯夫人為人尚可,只是胡家那位老夫人,是個不能沾惹的,連帶著她看永熹侯夫人也討厭。她還說,以后讓我們別和永熹侯府打交道,那位老夫人,最是瞧不起我們半路興起的人家……”
宣平侯府姓李,是跟著先帝親征大漠,四戰四勝,封了侯的。
從前,宣平侯不過是當兵的出身。
這樣的新貴人家,京里有不少。
顧家也算。
“……我見過一次那位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倒不知道她的性情。”宋盼兒道。
“我也不知道。”大夫人笑道,“是李夫人說的,誰知真假。若不是你說到胡家,我都忘了這件事。不過告訴你一聲,你擱在心里,多留個心眼。胡澤逾家既是依仗永熹侯府,胡澤逾女兒的婚事,永熹侯府不可能不說話的。到時候,你心里有個數,自己慢慢度量。”
宋盼兒笑了笑。
她心里想著大夫人的話,再也沒有心情閑談了。
大夫人見宋盼兒興致乏乏的,說了句天色不早。
宋盼兒正要起身告辭,卻見二門上一個小丫鬟,急匆匆跑了進來,說:“外頭的人說,四姑奶奶身邊的媽媽來了,要見大夫人。”
嫁到袁家的四姑娘顧珊之,是大夫人最頭疼的。
聽到她派人回來,還只找大夫人,大夫人不禁嘆了口氣。
她無奈道:“請進來吧。”
宋盼兒也好奇袁家又有什么事,故而坐著,沒有再說離開的話。
大夫人也不好趕她走。
不一會兒,就有個四旬的媽媽疾步跑了進來。她是顧珊之的陪房。
她先跪下給大夫人磕頭,然后又給宋盼兒行禮。
大夫人叫人搬了錦杌給她坐下,問她什么事。
“四姑奶奶說,家里悶得慌,讓您接她回來住幾日……”那位媽媽道。
宋盼兒蹙眉。
大夫人心里也知道有事。
可是她不想再管了。大過年了,顧家自己的事還忙過來,大夫人沒心思再替四姑娘操心。
她笑著道:“這還有五六日就是小年。這個時候接回來,還得再送回去。你告訴四姑奶奶,等過了年,我再派人去接她……”
大夫人都懶得問什么事,就直接拒絕了。
那位媽媽面露難色。
昨天停了一整天的電,到了下午六點多才來,然后因為停電而斷網,又因為斷網而弄壞了我家里的路由器,剛剛恢復有電又有網絡的狀態。
吃了飯要去醫院拿上次檢查的報告,但愿是良性的。晚上回來的早,我盡量再更兩章。如果是惡性的,我可能不會再有心情碼字了,到時候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想到這里,手有點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