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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節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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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柔郡主越想,心里越是煩悶。

  好像有口氣透不出來。

  她用了晨膳,回房又重新梳妝了一回。

  穿了緋色百蝶穿花的褙子,月白色挑線裙子,腰身曼妙婀娜;梳了高髻,鬢角兩朵簡單的珠花;耳朵上帶了細長的墜兒,纖頸更顯得細長瓷白。

  思柔郡主攬鏡自顧,顏色鮮艷,華貴卻不庸俗,比待嫁時更美艷動人。

  她這般絕色,配譚宥綽綽有余吧?

  思柔輕輕舒了口氣,外頭丫鬟便來稟告說:“顧七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思柔郡主不想起身迎顧瑾之。

  可想著顧瑾之已經是朝廷發冊的廬陽王妃,雖然是用了顧家小姐的身份登門,卻也不好輕待。

  思柔自己去迎接了。

  在垂花門口的穿堂,思柔便遇著了顧瑾之。

  顧瑾之穿著竹紋粉藍緞面褙子,水色裙子,脂粉不施,素凈樸實。

  思柔眼眸微沉。

  她打扮得這么華美,好像是故意為了迎接顧瑾之的;而顧瑾之這般素凈,讓思柔的華美沒有相稱,顯得多此一舉。

  顧瑾之笑著,叫了聲郡主,就給思柔郡主行禮。

  思柔忙攔住了她,笑道:“這可就受不起了。若是尊我為郡主,我也該尊您為王妃。寒舍沒有禮樂相迎,就是我們失禮在先,您別叫我又失一禮啊。”

  顧瑾之也笑,道:“原是應該的。哪怕是廬陽王妃,不也得喚您一聲堂姐?”

  嘴上雖然如此說。她就順勢沒有行禮。

  思柔郡主把她請到了內宅的正院。

  簡王妃看到顧瑾之,很不自在。

  她沒個好臉。聲色微厲:“不是說了,我的病已經大好。你還來做什么?”

  顧瑾之看了簡王妃一眼。

  生病讓她性情大變。

  上次來問診的時候,哪怕是在病中偶然的清醒,簡王妃也保持著她的端莊溫和。不像現在,清醒的時候如此不顧人情,直接沖著顧瑾之。

  顧瑾之倒也沒說什么,只是笑著道:“王妃誤會了。我這次來,是單單來瞧瞧郡主的。您的病已經大好,我是知曉的。我可曾問診了?”

  思柔郡主忙道:“是啊娘,早上不是和您說過了嗎?”

  簡王妃依舊戒備。沉著臉。

  世子夫人和思柔郡主怕顧瑾之多想,忙把顧瑾之請了出來,往思柔郡主那邊帶去了。

  世子夫人陪坐了片刻,起身告辭。

  顧瑾之就和思柔郡主說了些瑣事。

  思柔郡主問了問簡王妃的身體:“……家母這些日子,性情一改往常,可還是那病的緣故?”

  “郡主,我只是個醫者,沒有四診合參,豈能亂斷病情?”顧瑾之笑道。“不敢誤導郡主的,故而不知如何答應您的話。”

  思柔郡主含笑,說了句她疏忽了。

  顧瑾之只說瑣事,就是不提這次來訪的目的。

  她也挺擅長言辭的。和思柔郡主印象中的顧氏七小姐大相徑庭。

  兩人說了半天,思柔郡主幾次想把話題往顧瑾之來的目的上引,顧瑾之都避而不談。

  兩人從秋高氣爽。談到了剛剛過去不久的中秋節。

  顧瑾之說了說延陵府過節的風俗,又談了其他幾處的不同風俗。因簡王府的封地在河南。顧瑾之又說了些河南各地的風俗。

  她學識廣博,讓思柔郡主詫異不已。

  說完了中秋節。又說到了秋天。

  唐詩宋詞不少頌秋之句,顧瑾之又跟思柔郡主說了半天的詩詞。

  說到詩詞,自然少不了說一說秋天的景物。

  像桂花,就是金秋的特景之一。

  顧瑾之問思柔郡主,京里哪里有適合賞金桂的地方。

  思柔郡主說了幾處。

  “……我聽聞,云法寺的后園,種滿了各色桂花樹,還是先帝在世的時候,賞給云法寺的。”顧瑾之笑著道,“我卻不知道是什么緣故。”

  終于說到了云法寺。

  思柔郡主反而松了口氣。

  她是不怕顧瑾之的,卻要弄清楚她的來意。

  顧瑾之點明了來意,思柔郡主心里早有了對策。

  思柔郡主微微笑了笑,道:“這個緣故,我倒是知曉一二。不是先帝在世時賞賜的,是很久之前,太祖時期就有了。

  太祖時有個云恒大師,偶得機遇,修煉成了活佛,能趨吉避兇,預知天下。朝中有戰事,云恒大師九次預知勝負與傷亡、得失,滿朝信服。太祖親征之前,夜訪了他,求問禍福。

  太祖三次親征,云恒大師皆算精準。每每他都替太祖祈福。最后一次,太祖得勝回朝,要御封他為云法大仙,賜予廟宇。他卻推辭,只要太祖尋訪到天下的十二種桂花,種在寺廟的后院。

  太祖更是欽佩他,就訪遍了天下,品種各異的桂花,尋了十二種,每種十二株,種在云法寺的后園。每年到了金桂,滿寺飄香,引得京里的女眷皆往膜拜觀賞。

  又過了五年,云恒大師羽化登仙,沒了蹤跡。他羽化那年,廟里的桂花樹全部枯死了。樹干都干枯了。

  只因是太祖賞賜,廟里的人不敢砍去。到了第二年,又全部活過來。

  太祖感懷云恒大師,就將他修行的那個寺院,追封了云法寺,賜予他為云法大仙。云法寺只供奉他……”

  顧瑾之聽了,驚訝道:“這天下,還真有活佛?”

  “當然有。只是咱們晚生了幾年,沒這造化。”思柔郡主篤定道。她是相信的。

  顧瑾之笑了笑,道:“可惜了。我要是能遇著活佛,就要多拜一拜。”

  “……說起桂花。我們家院子里也有好些。”顧瑾之對云法寺的話題,淺嘗輒止。立馬轉移到她家里去。

  思柔郡主愣了愣。

  她摸不準顧瑾之的脈。

  這么東一下西一下的,把思柔郡主也繞暈了。

  她都沒有耐心和顧瑾之閑談了。

  顧瑾之說得這些瑣事話題。思柔郡主曾經很感興趣,現在卻索然無味。

  顧瑾之說起他們家院子里的桂花,就滔滔不絕。

  思柔還是不知道顧瑾之來干什么的。

  從來不來往的人,突然到府上來拉家常,沒腦子的都知道是別有用意了。

  顧瑾之說了片刻,見思柔郡主眉頭微蹙,耐心已經用完了,就笑著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叨擾郡主多時。我告辭了……”

  思柔郡主松了口氣,虛留她:“我大嫂已經準備了午膳,用了膳再走不遲。”

  顧瑾之道:“不麻煩,改日再來吧。”

  思柔一聽改日再來,頭都大了。

  她臉色微微沉了沉,笑容變得很勉強。

  顧瑾之笑了笑。

  她起身走了,思柔郡主客氣送她到垂花門口。

  路上,思柔郡主似想起什么般,問道:“都忘了問您。今日來可是有要事?不管有什么難處,只管開口……”

  她故意誤解顧瑾之是有事相求,來刺激顧瑾之說出這次來訪的真正目的。一言半語也好。

  顧瑾之卻笑了笑。

  她轉身,直勾勾看著思柔郡主。突然臉色變得隱晦難看。

  她略有思索。

  “郡主,恕我直言……”顧瑾之欲言又止,“您近來。常做噩夢吧?”

  思柔心里冷笑。

  她沒有做個噩夢。

  可是她順著顧瑾之的話說,想套出她的真正目的。

  所以。她故作驚訝道:“……這,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顧瑾之眉宇就有了幾分得色。道:“我不僅僅能看出來,還能看得出您的夢相:夢里總有個全身是黑色的人,拿著刀子要挖出您的眼睛或者割掉您的鼻子,不是黑巾蒙面,就是通體發黑,十分駭人,是不是?”

  思柔更是好笑。

  她繼續佯裝驚訝道:“差不多吧,正是如此呢。這……這是被什么外邪纏著了嗎?”

  顧瑾之道:“倒也不算病,是被鬼邪纏了吧,做場法事,送一送自然是不錯的。”

  思柔郡主道了謝:“多謝您提醒我……”

  顧瑾之客氣說不用謝,然后就走了。

  等她走后,思柔郡主又是一頭霧水。

  顧瑾之來這趟,胡說八道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特別是她最后這么一席話,難道是危險思柔郡主的?

  她那么多廢話里面,只有提到云法寺,險險點明來意,卻又被她自己繞過去了,讓思柔不明所以。

  “這女人,魔怔了吧?”思柔覺得晦氣。

  顧瑾之走后,世子爺把思柔叫了過去,問她顧瑾之說了些什么。

  思柔如實相告。

  “就這些?”世子爺也微訝。

  “可不是?”思柔郡主搖頭道,“我以為她要提一提云法寺的事,哪里知道,她一會兒就繞過去了。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世子爺蹙眉。

  思柔郡主回了房,越想越覺得顧瑾之的話叫人莫名其妙。

  她的來意,她的行言,都叫思柔感覺顧瑾之腦子有問題。

  可是顧瑾之又提起了云法寺,也不是完全不著調。

  思柔郡主想了很久。

  她坐在那里,久久沉思。

  一直到夜里,她腦海里對顧瑾之的話,都揮之不去。

  夜里盥沐之后,思柔郡主躺下歇息。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自己又到了云法寺的后園。

  一轉身,一個人站在她身后,滿臉烏黑,似唱戲畫了臉譜般,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那人手上一把短短的匕首,明晃晃的。

  思柔郡主嚇得魂散了一半。

  她想要跑,結果那人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眼睛里。

  黑色的血,從他的右眼滴下來。

  他的臉譜笑容更加詭異。

  思柔大叫,猛然就醒了。

  丫鬟們忙過來服侍。

  思柔坐在床上,想著方才那么可怕的噩夢,又想起上午顧瑾之的話,她寒毛林立。

  顧瑾之,她是會妖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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