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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節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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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仲鈞在顧家,美美睡了一夜。

  和顧瑾之的交談很是愉快,讓他心情大好。

  皇帝那些齷齪行徑,朱仲鈞也不再放在心上。

  只要顧瑾之能跟他一條心,朱仲鈞就什么也不怕。

  看皇帝昨日的行為,成親之事怕是還會有波折。

  朱仲鈞早起對顧瑾之道:“我進宮一趟,把昨日的事,透一點告訴太后。”

  他會用有利于他和顧瑾之的說辭,所以顧瑾之不擔心。

  她點點頭。

  朱仲鈞去了外院,換了身衣裳。

  昨日暴雨之后的涼爽,今日仍在持續。

  風吹在臉上,似紗幔輕輕縈繞,很舒適。

  朱仲鈞換了件皂青色的繭綢直裰,又進了內院,和顧瑾之去正院用早膳,準備進宮。

  他們尚未出門,宮里便來了人,請朱仲鈞去太和殿。

  太和殿是早朝的地方。

  這個時辰,早朝尚未結束。

  現在請朱仲鈞去,肯定不是為了私事。

  朱仲鈞在心里思慮了下。

  他在廬州這一年,雖然裝瘋賣傻,卻做了不少事。如今他好了,難道朝臣們要算賬?

  “……你沒做什么大事吧?”顧瑾之秀眉微蹙,“朱仲鈞,咱們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成親。你別耍聰明,反而被聰明誤,耽誤了婚事。”

  話雖然不中聽,可目的還是為了嫁給他。

  朱仲鈞心里跟吃了蜜一樣,道:“放心。耽誤不了。”

  他跟著宮里的人,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的早朝果然沒有結束。

  皇帝臉色很差,蒼白又煩躁,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朝臣看到他進來,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朱仲鈞從容不迫,氣度雍容踱步上殿,給皇帝跪下行禮。

  膝蓋碰到冰涼的地面,他的心就有了幾分倔強:廬陽王也是生在帝王家,只是晚出生幾年,憑什么要甘為人臣?

  這些心思揮之不去。他口呼萬歲。卻特別的真誠。

  “廬陽王平身。”皇帝的聲音暗啞。

  一夜未睡,方才又吵了一架,此刻皇帝精疲力竭。

  朱仲鈞站起什么。

  “召廬陽王上殿,乃是王御史和首輔有幾句話要問。廬陽王要如實回答。如朕親詰。”皇帝道。

  朱仲鈞道是。

  首輔要親自審問他。那么,是河南的事敗露了嗎?

  怎么只找他?

  簡王的封地可是在河南,簡王也脫不了干系。簡王沒來。應該不是河南的事。

  那么,是廬州的事了……

  朱仲鈞盡量保持他的微笑,像個嬌憨的孩子。

  夏首輔先給朱仲鈞作揖,然后才問:“王爺,老臣問您,您廬州的王府,可有一位叫吳千蘭的姑娘?”

  原來是說她……

  這一下子叫朱仲鈞摸不著頭腦了。

  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居然會說千蘭的事。

  千蘭在他府里,是人盡皆知的,朱仲鈞沒必要撒謊,便道:“有。”

  御史王獻就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不少朝臣松了口氣。

  皇帝的眉頭蹙得更緊。

  他的煩躁遮掩不住。

  “那么,請王爺仔細說一說,吳千蘭姑娘的身份和來歷。”夏首輔表情不變,恭敬問話。

  朱仲鈞余光掃了下眾人的反應,又偷偷瞥了眼皇帝,知道千蘭不妙。

  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不知道問題,就不知道如何去規避,免說不應該說的話。

  朱仲鈞沉吟了下,反問夏首輔:“千蘭她怎么了?”

  “請王爺先回答老臣的問題。”夏首輔依舊恭敬,“陛下和眾大臣都在等著……”

  朱仲鈞只得道:“吳千蘭是壽城衛所指揮使吳柏的女兒。她是我十二歲那年進王府的。那時候我癡癡傻傻,不知道為何讓她進來。而后,她就住在王府。因我不通世俗,府里上下皆有下人打理。具體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他和千蘭關系沒那么密切。

  他癡傻的時候,旁人把千蘭送到他府上的。

  朱仲鈞想,這樣說,應該沒有露出什么明顯的把柄。

  夏首輔卻道:“千蘭乃是吳柏之女。吳柏是壽城都指揮使,朝廷封疆大吏。他的女兒,非賤籍、奴籍吧?”

  非賤籍、奴籍,不可買賣。

  朱仲鈞沒有賣過千蘭。

  所以他回答說:“是,千蘭是良家女子。”

  當初吳柏把千蘭送給朱仲鈞,說是給朱仲鈞做跟前人,就是侍妾的意思。可是,身為王爺的侍妾,應該由王妃或者偏妃管理,上報朝廷的。

  一般正常的王爺,哪怕沒有正妃,也會有個偏妃的。

  像朱仲鈞這樣,正妃、偏妃都沒有,卻先有了侍妾,不合常理。

  難道要抓住這個來懲罰他嗎?

  內宅之事,他不用承擔責任。

  正妃還沒有過門呢。

  朱仲鈞就越發不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等朱仲鈞說完,下面有些嘈嘈切切。

  他就知道自己回答錯誤了。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錯在哪里。

  朱仲鈞精明了一輩子,應對突發事件,總能隨機應變。

  他沉著不動聲色,無辜看了眼眾人。

  皇帝的手,重重拍在案幾上,怒喝:“這件事,到此為止。什么吳千蘭是良家女子,又能如何?仲鈞當初癡傻,他知道什么。總揪住這件事不放,眾卿是閑得發慌吧?”

  皇帝在維護朱仲鈞。

  朱仲鈞還以為是皇帝給他下拌子。

  倘若吳千蘭非良家女子,朱仲鈞能理解這件事。

  可吳千蘭是良家女子。她入王府為侍妾,到底有什么不妥?

  朱仲鈞追求政治上的斗爭,心思很少在內宅。

  他對千蘭那個人,更是未曾留心……

  他只是稍微查了查,知道千蘭是寧席的情人,知道她是吳柏的獨女,美麗卻愚蠢,沒什么可疑之處。

  “陛下!”御史王獻站了出來,高聲打斷了皇帝的怒喝,“廬陽王親口承認。吳千蘭的確是良家女子。入府五年。臣所奏之事,與律令契合。若是癡傻為借口,就不遵從律令,律令又有何威信而言?當初太祖制定律法。就是為了重典治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廬陽王要法外開恩嗎?”

  皇帝被噎住。

  他一國之君,總不能再早朝上罵祖先的律令是廢話。

  否則朝綱不正。

  可是拿著這件事做文章,的確有故意整廬陽王之嫌……

  皇帝不怕在情場上輸給廬陽王。他怕輸得不漂亮。

  “仲鈞,你先退下。”皇帝道。

  朱仲鈞心想,他犯了法律。

  什么法?

  他不知道。

  這個年代,是人治的社會,律令不能超越皇帝。

  所謂法令無外乎人情,就是說,那些律令在權貴面前,跟廢話一樣,根本沒有半點約束力。

  一旦皇帝拿律令來對付王爺,說明皇帝想除這個人。

  律令不過是借口,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

  王爺保命的法子,絕對不是遵紀守法。

  所以,他對律令不清楚。

  形同虛設,用來管束平民的東西,他研究又有什么用?一點幫忙也沒有的東西,朱仲鈞是不看的。

  如今,朝臣居然拿律令來說事。

  整個京城的權貴,除了不敢在皇權上僭越,誰家沒有僭越律令之事?

  怎么單單拿了他?

  是皇帝的意思?

  那么,皇帝為什么又生氣?

  除了皇帝,誰又想和他過不去,甚至能和皇帝抗衡?

  朱仲鈞快步出了宮。

  他沒有進內宮,而是回了顧家。

  顧瑾之正在等朱仲鈞。

  “怎么了?”她迎上朱仲鈞,問他。

  朱仲鈞也顧不上滿頭的大汗,把在太和殿發生的事,跟顧瑾之說了一遍。

  “快,叫人去弄本律令來,我要翻翻,到底千蘭有什么不妥。”朱仲鈞道。

  顧瑾之則道:“用律令說王爺?這是皇帝想為難你啊……”

  朱仲鈞一開始也是這樣猜的。

  “我要看看,到底犯了什么法。”朱仲鈞道,“在太和殿上,皇帝表現得不像是他指使的。我是他弟弟,我犯了事,就是丟皇家的臉。他想整我,應該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敢找我茬的,背后的勢力應該很大……”

  他把京城權威都默默想了一遍。

  譚家、顧家、姜家,這是三巨頭。

  朱仲鈞和顧家息息相關,顧家不會害他;姜家侯爺出征一年多,他估計沒空。

  剩下的,就是譚家了。

  “譚家?”在朱仲鈞想到的時候,顧瑾之突然開口,她仿佛是自語。

  朱仲鈞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時候,譚家的一個女孩子,抱著顧瑾之的腿喊姨娘。

  那個女孩,是譚家長房長子譚宥的庶女……

  顧瑾之有點窒悶:為什么朱仲鈞遇到的困難,都可能跟她有關?

  “先去尋本律令來。”朱仲鈞道,“要本朝最新的。”

  顧瑾之就喊了葳蕤,讓她去把司箋找來。

  顧瑾之給了司箋十兩銀子,讓他趕緊弄本律令來。

  司箋得命去了。

  一個時辰,司箋回來了。

  本朝的律令,共有三十卷。

  顧瑾之和朱仲鈞,分頭翻閱了起來。

  “朱仲鈞……”翻了片刻,顧瑾之就喊朱仲鈞。

  她手里拿著的,是律令的《犯奸》卷。

  “淫居……”顧瑾之指了律令上的淫居,給朱仲鈞看,“你和千蘭犯的,是淫居!”

  朱仲鈞一把奪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對。

  什么是淫居,犯了淫居之后如何處罰,寫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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