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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節小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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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緣興寺回來,顧瑾之都興致乏乏。

  宋盼兒只當她累了,也沒有多留她說話,讓她回房歇下。

  晚膳也送到了她房里。

  最近這些日子,家里人格外的寬容她。

  顧瑾之也沒客氣。

  吃了飯,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拿出針線來做一會兒,而是直接躺下睡了。

  祝媽媽和幾個丫鬟想說什么,又不太敢,輕手輕腳替她放了帳子。

  顧瑾之睡得并不沉。

  她做了很多的夢。

  和往常一樣,她先夢到了老爺子。而后,場景轉換,又夢到了朱仲鈞。

  亂七八糟的,最后還夢到了陳老。

  陳老是當時軍部威望最高的元帥。顧瑾之認識他,是在他八十九歲那年。將近九十歲的高齡,陳老身子矍鑠。

  不過,他從八十歲開始,腸胃功能退化,消化不良,腹脹、胃痛,多少名醫束手無策。

  他也漸漸認命了。

  而后,顧瑾之給他調養了一年,他的腸胃居然好了起來。

  他少了消化不良、胃脹胃疼之苦,心情很好,對顧瑾之也分外看重,特意點了顧瑾之做他的健康顧問。

  陳老雖然是軍方勢力,卻也對政界影響頗大。

  他喜歡顧瑾之,也連帶著喜歡朱仲鈞,幫了朱仲鈞不少的忙。

  顧瑾之是陳老的健康顧問,常在陳家出沒,陳家大部分的人她都認識。雖然她年輕,看病卻是頗有本事,陳家上下為了和老爺子親近,也偶然和顧瑾之拉家常。

  顧瑾之就認識了陳老的第三孫兒陳琛。

  就是因為他,顧瑾之和朱仲鈞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他是顧瑾之心里的一個陰影。

  后來,他犯了事。陳家多次周轉。免了他的牢獄之災,卻被開除了軍籍,被送往國外,半年后得了怪病去世。

  他被開除軍籍,是朱仲鈞下手的;他的怪病,是顧瑾之下手的。

  總之那個人雖然消失了,他的惡劣影響,揮之不去。

  他喜歡顧瑾之,喜歡得莫名奇怪。

  顧瑾之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喜歡。

  他從第一次見到顧瑾之,他目光里的炙熱。讓顧瑾之很不舒服。她對感情的敏銳度不高,卻也看得出陳琛對她很有興趣。

  他為了得到顧瑾之,使勁了手段。最后甚至想強暴她。

  這樣的瘋子,誰也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可是今夜,顧瑾之卻夢到了陳老,又夢到了陳家老宅。與此同時,她也夢到陳琛。

  第一次見陳琛。他一襲軍裝,筆挺的軍服透出軍人的威嚴剛硬。看到顧瑾之,他表情微頓,而后輕輕微笑。

  那笑容里的溫柔,和他堅毅的面容完全不符合。

  當時顧瑾之愣了下,才回以微笑。

  第一次見面。不知他的為人,覺得他還是不錯的。后來,就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顧瑾之很少夢到他。

  即使夢到了。他也是個被惡魔化的影子,是場噩夢。

  而今天,居然夢到了他這么純凈的笑容。

  大概是白天遇到了譚宥的緣故。

  譚宥長得和陳琛并不相似。只是,他們都是軍人出身,高大威武。氣質很像。可是他看顧瑾之的目光,和陳琛一模一樣。

  那樣的眼神。顧瑾之很熟悉。

  又有他女兒抱著顧瑾之的腿,喊顧瑾之叫姨娘在先,這讓顧瑾之分外不舒服。

  她打聽過譚家那位姨娘的事。

  譚宥很寵愛她,甚至為了她,害死了自己的正妻。這樣的男人,是有點瘋狂極端的,跟陳琛也很相似。

  一夜亂七八糟的夢,顧瑾之四更天就醒了。

  而后,她再也睡不著。

  她睜大了眼睛,前世的很多記憶排山倒海涌上心頭。

  到了該起床的時辰,顧瑾之頭有點疼。

  一整日,她心里都壓著譚宥那事。

  早上去母親的院子,父親顧延臻也在。

  他早早起來,和宋盼兒說起顧琇之的事:“……我都托人辦好了。若是不去的話,下次不知要到哪一年月。”

  “那就去啊。”宋盼兒不以為意,“他又不是長孫。再說了,去念書,又不是成親科考,應該不礙事。”

  祖父去世,按照律例,家里的孫兒孫女齊衰,守孝一年;而嫡長孫作為承重孫,要像兒子一樣,服斬衰,守孝三年。

  這應該是在說顧琇之。

  去年顧辰之提議讓顧琇之去嵩山書院念書,顧延臻就留心。

  他在去年年底已經托人再辦這件事。

  哪里知道,正月老爺子就去世了。

  到了現在,這種事終于辦妥了。可是去不去,又成了問題。

  應該說,守孝期間不能娛樂,念書卻是可以的。只是大家都在家里閉門讀書,去書院念書到底算不算,顧延臻也說不準。

  他怕將來有人拿這個說事,顧琇之仕途受阻。

  “去的話,到底要出門的。”顧延臻道,“孝期不好外出的吧?”

  “那就別去。”宋盼兒道。

  她最受不了顧延臻磨磨唧唧的。

  顧延臻聽這口氣,知道宋盼兒不上心,跟她說也沒用,就不再多言。

  顧瑾之正好進來,給父母請安。

  煊哥兒和琇哥兒還沒來。

  小十和小十一的乳娘則將他們兄弟倆先抱了過來。

  小十一依依呀呀,要往母親懷里去。

  宋盼兒就笑著,接過了孩子。

  顧瑾之也把小十抱過來。

  “娘,瑥哥兒又沉手了些。”顧瑾之抱著小十,笑著對母親道。

  宋盼兒也笑:“這小子,悶聲不響的,整日也不見他哭一聲,拼了命的長個兒……”

  顧瑾之笑。

  顧延臻在一旁,瞧著也分外喜歡。伸手摸了摸瑥哥兒的胳膊,道:“他長得瓷實。珹哥兒就不怎么長。要是能勻一勻就好了。”

  顧瑾之笑起來。

  宋盼兒抱著小十一,道:“珹哥兒整日哭,吃奶的力氣,都用去哭了,哪有力氣長個兒?”

  小十一似回應母親,輕輕哼了兩聲。

  幾個人都笑起來。

  正說笑著,煊哥兒和琇哥兒進來了。

  吃了飯,他們仍去外院,和尤先生讀書。

  顧延臻守孝期間。不能出門游玩。他也不愿意讀書,就在內宅的時候多,有時候甚至粘著宋盼兒說話。

  宋盼兒每天仍是一堆家務事。沒有閑心搭理他,所以最近宋盼兒比較煩他。

  顧延臻只得又逗孩子玩。

  吃了早飯,顧瑾之也在上房沒回去,跟父親一起,牽著小十和小十一走路。

  小十一跑得很歡快。小十則不愿意動。

  沒過一會兒,小十一就跑得一身汗。

  乳娘的手先在銅手爐上貼了會兒,等熱了些,才敢往小十一身上摸。

  結果,小十一后背一層汗。

  “姑娘,奴婢先去給珹哥兒換了小衣。”乳娘對顧瑾之道。

  小十和十一的乳娘丫鬟。都是直接叫他們小名兒,這是宋盼兒的意思。賤叫好養活,整日少爺少爺的。孩子反而不承福。

  顧瑾之說好。

  乳娘抱了小十一下去,叫丫鬟先生了暖爐,屋子里暖和些,才敢給孩子換衣裳。

  小十一后背一層汗,乳娘又叫打了熱水來。先擦一擦身子。

  雖然如此小心翼翼,下午的時候。小十一仍是有點打噴嚏,染了點風寒。

  一歲半的幼兒,腑臟嬌嫩,最好不要用藥。顧瑾之就吩咐乳娘,今日別喂他東西吃,先餓一頓。

  若是沒有好轉,晚上顧瑾之再給他用藥。

  小十一原本就弱,不得不非常小心。

  乳娘道是。

  到了晚上,噴嚏不怎么打了,有點好轉的跡象,乳娘很高興。

  宋盼兒也微微松了口氣。

  顧瑾之仍是吩咐:“夜里也別給他吃東西。”

  乳娘答應了。

  可是夜里,珹哥兒哭個不停。

  他餓得厲害。

  乳娘慌了手腳,忙去告訴了宋盼兒。

  宋盼兒從睡夢中醒過來,抱起孩子哄了一會兒,仍是止不住。

  “夫人,要不先喂一頓吧。”乳娘道,“珹哥兒是餓極了,才睡不著的。奴婢瞧著,珹哥兒已經好了,吃點應是無礙的。”

  宋盼兒搖搖頭,道:“姑娘比咱們懂。既然她說了餓一頓,就先餓一頓。珹哥兒小,又生得單薄,生病了就麻煩。”

  乳娘道是。

  可是珹哥兒哭得撕心裂肺,乳娘很難受。

  宋盼兒也心疼不已。

  珹哥兒很固執,吃不到就哭個不停,愣是哭了一個時辰。

  不僅僅顧延臻被吵醒,連小十瑥哥兒也被他吵醒了。

  瑥哥兒醒了也不哭不鬧的,乳娘喂了他一頓,他又睡了。

  “總這么哭也不成。”宋盼兒道,喊了海棠,“你去叫姑娘來。”

  海棠道是。

  于是,顧瑾之后半夜被喊了起來。

  她聽說是珹哥兒,一個骨碌就爬起來,連忙穿好了衣裳,往上房來了。

  珹哥兒的情況沒有加重,他只是餓了。

  顧瑾之微微放心。

  見孩子餓得緊,不吃也不行,就讓乳娘拿點米粥,先喂點。

  吃了小半碗米粥,珹哥兒終于睡了。

  次日早起,神清氣爽的,沒什么問題。

  一家人都松了口氣。

  中午的時候,又喂了他小半碗米粥。

  顧瑾之仍是吩咐,先別給他吃奶,熬過今天再說。

  可到了黃昏的時候,天氣轉冷,珹哥兒雖然穿得嚴實,卻打了兩個噴嚏。

  這是風寒。

  宋盼兒聽顧瑾之的,沒給珹哥兒吃藥。

  顧瑾之則不敢走,夜里歇在暖閣。

  到了二更天,珹哥兒有點咳嗽。

  他的確是風寒感冒。

  小孩子感冒,容易犯肺。

  一旦犯肺就更加麻煩。

  可是治療風寒的藥,又不太適合小孩子嬌嫩的臟腑,顧瑾之怕過猶不及。

  她想了想,最終開了桂枝湯。

  傷風感冒,都是營衛不和,自身的免疫能力下降,而桂枝是溫藥,能調和營衛,增強自身的抵抗力,從而對抗感冒。

  就是不知道小孩子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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