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熹侯府出來,胡婕對埋怨胡太太:“娘,您說話也太快了,我攔都攔不住您!”
胡太太正心里不舒服,聽到女兒這般抱怨,頓時添了層怒:“你娘為什么說的那么急?還不是為了讓夫人高看一眼?難道我是為了我自己?旁人都能說你娘,偏偏你說不得!不是為了你爹爹,你哥哥和你,你娘用得著這么舔著老臉看人眼色?”
胡婕被母親罵得不自在,卻也不敢再頂嘴,撇過臉去。
她心里也不舒服。
她父親的確是靠永熹侯府提攜起來的,這點不能否認。
他們一家人也是靠著永熹侯府,才有今天。
永熹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表面上很喜歡他們去湊趣,心里卻是怎樣看他們的,胡婕也非常清楚。
她有時候甚至恨,恨自己怎么不生在侯府。
哪怕是侯爺小妾生的,總好過現在這樣,看著母親伏低做小。她既心疼母親這樣,又覺得母親可憐可悲,不能給她增光,讓胡婕心里很煩。
她沒有再和胡太太說話。
她并不是討厭母親,而是恨自家生活的不如意。
胡太太也煩。
宋盼兒什么性格,胡太太最是清楚的。
永熹侯夫人好言來請,宋盼兒也許一高興,就讓女兒去看了。可胡太太去,宋盼兒肯定會問永熹侯夫人為什么不來,到時候,只怕適得其反。
宋盼兒是個要強的。
胡太太請不來,永熹侯夫人又該心里罵她沒本事。
胡太太整日和永熹侯夫人吹噓說,自己和顧家三房交情好……
既然交情好,怎么就請不來?
到時候豈不是白打了自己的臉?
竟是左右為難。
胡太太和胡婕先回了家。
到了家,母女倆的氣都順了。
回到了家。才知道元寶胡同的顧家,宋盼兒叫下人給胡太太送了臘八粥。
胡太太就借機,去了趟顧家。
顧瑾之陪著廬陽王去了宮里,胡太太這才松了口氣。
她笑著陪宋盼兒說了會兒閑話,只是略微透了點口風:“今年年景不好。南邊打仗,北邊也打仗。之前你們家大老爺病了一回,鬧得京里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請太醫院的,如今太醫院還沒有正式的提點大人;哪里知道,年還沒過完。我們那邊府里的侯爺也病了……”
宋盼兒如今對這種事有了很強的戒備心理。
特別寧家那么一鬧,讓她對京里這些人寒了心。
她笑了笑,不接胡家侯爺生病的話。只是道:“今年年景是差了些。不過,明年應該平順。”
胡太太笑著道是。
而后,她又把話題轉到了永熹侯身上:“依著我瞧,我們那邊府里侯爺的病,怕是也要拖到明年。聽說半個月了。愣是沒好……”
宋盼兒就看了眼胡太太。
她的目光里有了幾分冷嘲。
冷嘲一閃而過,宋盼兒又恢復了平靜的笑,卻不再開口。
胡太太和胡婕都一陣尷尬。
素來知道宋盼兒性格如此,可到底不痛快。
顧瑾之又在宮里,話也不好多說。
要是惹了宋盼兒反感,后面的事就越發難了。宋盼兒可不是那面軟心和。說幾句好聽話就什么都答應的主兒。
胡太太和宋盼兒打交道這些年,最知道宋盼兒惹不起的。
她不敢多說,起身告辭了。
她又帶著胡婕。去永熹侯府回話。
胡婕不太想去,就道:“娘,我先回家吧。您去回一聲。”
胡太太也不強求她,先送了她到家,再坐車去了永熹侯府。
這回。她終于能見到了侯爺夫人。
侯爺夫人在宴息處的東次間見了胡太太,笑著道:“方才楊媽媽跟我說。您非要幫我們去顧家,請顧家七秀來看侯爺。我十分過意不去。您的心,我都明白的,你們和我一樣,一心盼著侯爺平安無事。只是辛苦了……”
倒成了胡太太自己要表現,強行攬事。
胡太太心里那個委屈!
她說什么了?
分明就是楊媽媽讓她去的。
楊媽媽沒有夫人的命令,豈敢如此行事?
如今,夫人倒摘得干凈,好似全是胡太太自己的意思。
請得來,也是胡太太對永熹侯府的情分,顧瑾之只受胡太太的情誼,他們永熹侯府不欠顧瑾之什么;請不來,也是胡太太自己丟臉,不礙著侯爺的事。
胡太太在心里大罵。
收斂了心緒,胡太太面帶愁容對永熹侯夫人道:“是我張狂了,夸了海口。我方才急急去了趟元寶胡同,卻沒見著正主。今兒是臘八,太后娘娘宣了廬陽王進宮團聚,顧家七秀也陪著去了。我坐到了這個點兒,他們尚未回來……”
永熹侯夫人臉色就微微沉了沉。
胡太太瞧著,心里直打鼓。
她很怕得罪了永熹侯府。
如今胡澤逾的差事,都是靠著永熹侯府的。
永熹侯在朝中聲威不小,門生也有很多。要是惹惱了他,隨便一句話,就能免了胡澤逾的差事。
胡澤逾剛剛選到了刑部任郎中,腳步尚未站穩,永熹侯就是刑部的尚書。
見侯爺夫人沉著臉不說話,胡太太先沒了底氣,忙賠笑著道:“是我該死,沒辦好這事。我明日再去請。”
永熹侯夫人這才臉色好晴了三分。
她露出一個笑容,道:“怎么說該死的話?顧秀不在家,也不是你的錯兒。既是你的孝心,我豈有拒之門外之禮?多謝你費心了。”
把請顧瑾之來就診,當成了胡太太的送禮。
而永熹侯夫人能接受這份禮,胡太太還應該欣喜若狂似的。
旁人還沒這個送禮的機會呢。
胡太太心里有苦難言。
她心里著實煩躁得厲害。
起身從永熹侯府出來,外頭已經掌燈,天暗了下來。
永熹侯府的垂花門口,懸掛了兩個大紅的燈籠。氤氳紅光傾瀉滿地。胡太太的心,卻陰沉得厲害。
刺骨寒風吹上身上,她猛然打了個寒戰,轉身上了馬車。
永熹侯夫人陪著胡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再進里屋。
永熹侯已經睡著了。
方才他又來不及起身,在床上拉了一回。
屋子里雖然點了熏香,換了干凈的被褥,卻有種驅散不去的臭氣。
在屋子里待久了不覺得。
猛然從外頭進來,一陣惡心。
永熹侯夫人最是個愛干凈的人,此刻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
隔著一人高的什錦隔子。垂了錦幔,把里屋分成了兩間。
永熹侯在里頭睡覺。
婆婆老夫人在外間的炕上打盹。
自從永熹侯生病,老夫人就時刻不離這屋子。直到夜里才去歇息。
她生怕旁人照顧不好永熹侯。
“娘,您去歇歇吧?”永熹侯夫人進來之后,先看了丈夫,才撩了錦幔出來,和婆婆說話。
老夫人斜倚著大紅撒花被褥。闔眼假寐。
聽到這話,她并未睜眼,只是輕輕說了句:“不礙事,我心里有數,你不用多言。”
她向來說一不二。
“逾小子的媳婦怎么說?”老夫人又問永熹侯夫人。
胡夫人忙道:“她說她去了,顧家秀不在家。陪著廬陽王去了宮里。我照娘吩咐的,沒接她的話。她就又自己說,明日再去請。”
老夫人依舊沒有睜眼。
她半晌沒反應。
胡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準備喊一聲,卻聽到老夫人道:“侯爺這病,也不是無藥可醫的。高大夫不是說了,要吃了半個月的藥么?如今才吃了十天。你們年輕人沒經過事,心里唬成這樣。不管外頭說的多熱乎。我總是不信什么顧秀。我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要多。
這醫術。需得一樁樁一件件的累積,憑他什么大羅神仙轉世,也不能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醫術高超。外頭弄鬼的事多得很,我也沒那個閑心去拆穿。既然你非要請了她來才安心,就催著逾小子的媳婦去吧。”
老夫人對請顧瑾之來給永熹侯看病并不熱心。
永熹侯府的老夫人,是見過世面的。她早年喪夫,兒子十三歲承爵,這家里事事都是她一手把持。
她才不會像其他內宅婦人一樣受外頭流言蜚語的蒙蔽。
她比任何人都聰明睿智,否則怎么養了個這樣能干的兒子?
是老夫人的兒媳婦胡夫人,她總念叨著請顧瑾之來。
胡夫人聽人說過宜延侯寧家的事,對顧瑾之心里就有了幾分好奇和信任。
她的確沒老夫人見過的世面多。
永熹侯病下之后,老夫人心情淡然,求醫問藥,一點也不急。
要不是老夫人坐鎮,胡夫人自己不知道亂成了什么樣子。
“是。”永熹侯夫人對婆婆的話言聽計從,“娘放心吧,不管能不能請來,都是逾小子的媳婦兜著。”
老夫人唇角這才有了點滿意的笑。
還有五天。
高神醫開的方子,已經吃了十天了。
高神醫說,要吃十五天才見效。
還有五天,就能看到效果了。
萬一不濟呢?
老夫人心里不是沒這個準備的……
屋子里重新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夫人,李總管回來了。”有個小丫鬟進來,小聲回稟著。
胡夫人就道:“請進來。”
然后道,“娘,我出去和他說話。”
李總管叫李丙正,是侯府外院的總管事。永熹侯用藥十天不見起效,老夫人雖然淡定,卻也做了兩手準備,讓李丙正到處去訪訪,京里還有沒有其他出名的大夫。
李丙正今日出去了一整天,這會子才回來。
“讓他進來說話。”老夫人道,“我也要問他。”
胡夫人只得道是,讓小丫鬟請李丙正進來。
李丙正也聞到了污穢臭惡的氣味……
他胃里頓時不舒服。
進來了里屋,他腳步輕輕,給老夫人跪下磕頭:“老夫人,您還記得張太醫嗎?就是六年前跟著公主,去了延陵府的那位張太醫?”
老夫人就睜開了眼睛。
那位張太醫,她當然記得了。
“是他回來了?”老夫人語氣里有了幾分欣喜。她不僅僅記得,而且很喜歡那位張太醫,只信他。
可惜公主也信他,先帝就把張太醫派到了延陵府的公主府去了。
而后,老夫人總沒有合緣的太醫……
“不是,不是!”李丙正笑了笑,“張太醫幾年前,手有點抖,不敢再問診了,辭了公主府,回蘇州養老。小的今日見到的,是張太醫的侄兒,叫張淵,是蘇州有名的神醫,也是張氏家學……”
張太醫出身蘇家杏林世家,這個老夫人知道。
“我最信任張氏的醫術……”老夫人目光有點柔和,“他們家醫術好,人品也好,不像某些人家,沽名釣譽。既然是張太醫的侄兒,又是蘇州的名醫,明日就請他過府,給侯爺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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